我叫方即云,我想把阿渡这个龟孙子按在地上用脚摩擦一百个来回,然后把他打包回梅州城的垃圾场。
什么玩意儿啊你!
这话是你想说就能说的吗!?
方即云的面子去世了可李藏风的面子还在世呢!
李藏风在话音落地时瞬间死机,这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剧烈化学反应,仿佛一下子灭火了,整个人僵成了一种苍白无生机的死灰,死灰里透出的光还朝我这儿撒。
别看我,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和我没关别剃我头。你想做什么的话咱俩可以一起把阿渡这个有害垃圾给收拾了,说不定改造改造他还能被回收利用一下。
我这还没说话呢,李藏风立刻有了话说。
他从死机中恢复重启,他一双利眼如活出了自己的意识,像刀子一般狠扎在阿渡身上。这人的脸色苍白,脖子却微微泛红。
是羞愤交加的那种红。
阿渡在这样的注视下似乎还想再加点什么猛料,结果李藏风狠瞪他一眼:“你住嘴!”
字句仿佛在冰水里泡过,显出了一种杀渡灭口的决心。
结果阿渡还在笑,他还笑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似的,看得我忍不住想动手,把他的漂亮脸蛋揉成漂亮蛋脸。
“我本来是打算住嘴的,可是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反而想说更多话了。要不咱俩比一场?你杀了我,不就不必听我说话了吗?”
大哥你想过李藏风的副业吗!?
让发际线活着不好吗!?
李藏风厉声道:“你当我不敢?”
今日似有一道发际线要陨落,因为我看见阿渡靠前一步,散漫地眯起了眼:“不如我们现在就比比?”
作不死你,你就往死里作是吧?
我马上拦在作精和杠精中间。
但由于这俩个精的距离实在太近,导致我看上去像是个夹心饼干。
那我为了增加气势,只好一手一个。
我左手支在阿渡胸口上,我轻轻推开了他,我右手支在了李藏风胸口上,我一推……咦我怎么没推动?
我看向李藏风,他纹丝不动,犹如山神般杵在原地,风动他不动,人推他反推,我搬不动他,只瞧见他低头看向我那只贴在他胸口的手,仿佛那五根手指间藏了万语千言。
我马上吓得缩回手了,我就只能看着他了。
这么近的距离下目视彼此,他看向我的眼神还是那样专注又深沉,显得咱俩一步跨入了严肃交流频道。但我想问的只有一句。
阿渡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这话我要真说出来那就不合适了,万一这一切都是阿渡这个坏仔的脑补呢?那咱俩以后还当不当朋友了?
于是我用眼神示意他,我顶着一张冷如冰窖的脸对他眨了眨眼。
一个虚假的决斗佬,看眼神就能想到一切。
一个真正的决斗佬,看眼神就能想到更多!
李藏风果然明白了。
他的体貌特征就显现出了一个成年期决斗佬的样子。
你可以小觑他的摧发手,但你绝不能低估他的脑补力。
他沉声道:“我与你之间,不该有第三者来插手。”
……
……啥个第三者?
你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你说这个嘛意思?
正常人不该说阿渡不该多嘴的吗?难道你想说的是人是梁挽?你认为他不该横在我们中间?
这也不对啊。老母亲还不知在何处受累呢,让他在我们的眼神里登场算个什么事儿?
这不好,我必须保持一颗纯洁的腐男心,我思想不能决斗佬化。
我对着李藏风正色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俩如今就说个明白?”
我本想等梁挽这事儿解决了之后再找他谈,但万一到时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又没把心里的疙瘩解决好,那反而是留下遗憾。
不如现在就看看李藏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也好安心去救人。
结果李藏风皱眉道:“你想现在就谈?”
他的意思我明白,我立刻看向了阿渡:“我与他有话要说。”
这个是很明显的“你走开你讨厌你不要赖在这儿”的意思了,结果阿渡保持着一种懒到快要变质的笑,说:“我一走开,你们又得说很久很久的话,我既不想等着你们,也不想错过什么。”
他咋就这么舍得他的发际线?我真是不明白了我。
我脸上一冷,对李藏风道:“这人性子偏激,说的话大可当没说过。你不必在意他,只需告诉我,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藏风皱眉道:“我在想梁挽。”
我惊道:“你在想梁挽?”
李藏风认真问:“倘若这一路上他都平平安安无人刺杀,你能否坐视他被押解到盛京城?”
我一愣,我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想的是这一层。
倘若梁挽的无辜不能被证明,倘若他注定要被封青衫押到京城去,我能坐视不理吗?我能袖手旁观否?
当然是不,一定是否。
我认真看他:“你并非第一天认识我,还不知道我心里的答案?”
李藏风皱眉道:“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你也会出手救他?”
我点头后,他又问我一句:“倘若封青衫要抢回人犯,你是不是会杀了他?”
这话像一把快刀,我先觉得心口一凉,然后才觉出钝疼。
他这是话糙理不糙,因为我若与封青衫动起手来,我一急眼肯定就得戳上气球,戳完以后这位正直的名捕当场就得性命不保,那我戳的是气球还是自己的良心?
朱三朝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梁挽都不忍见我去杀他,何况是封青衫这样救过他一命的好人?
我若杀了这样的人,非但他不原谅我,我也不能。若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我是活不好,也做不成人了。
我看向李藏风,我也决定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一个重要的提示。
“你或许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这一生只杀过三个人,他们每个都有该死的理由,所以我以后要杀的人,也会和他们一样该死。封青衫若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命就绝不会断在我手上。”
李藏风的瞳孔骤然暴缩,像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奇事儿,一字一句问:“你这一生,当真只杀过三个人?”
我道:“不错,只有三个。”
这话说完,我发现阿渡的耳朵也竖起来了。
这个懒货刚刚还带着懒到发痒的笑,如今整个人像一头扎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他不笑也不懒了,他的肩膀高起来,脊背挺起来,人是定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听。
这种正大光明听墙角的龟孙子,我的建议是原地打屁股一百下。
不过当着李藏风的面儿我不能动,我只提示他:“我之前在石桥下与你说过的话,并不全都是谎。”
李藏风眉心一颤,似乎从这短短几句话里领悟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他立刻看向阿渡,直截了当道:“你先下去。”
阿渡懒洋洋道:“正听到好的地方,我可是走不动的。”
李藏风冷冷道:“你再不走,以后休要再提‘决斗’二字!”
阿渡就像得了许诺似的,和二大爷似的地挪了一脚,一步一回头地瞅我俩,瞧他那样子不像是担心我俩要跑,而是担心我俩下一刻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动作,而他会错过什么天大的美景似的。
对于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坏仔,我的建议是找老母亲镇压他呢。
不过现在老母亲不在,我只对李藏风说:“他走远了,听不到,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说。”
李藏风沉默片刻,忽道:“你在石桥下说的每句话,我都有反复回想过,心里也的确有些猜测。”
我问:“你想的哪些句子?”
李藏风道:“你当时说,老七已经死了。”
真的七哥的确已经死了。
李藏风道:“你还说——我怎知他是从前的老七?”
从前的老七肯定不在人世了。
“你还说过——真正的老七或许早就死在和我见面之前,如今的老七,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冒牌货。”
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李藏风正色道:“如今再结合你说的这些话,想想你过去的样子,我大概明白你究竟是谁了。”
他都说到这里了,我除了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里也多了些愉悦与欣慰。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把方即云这三个名字,与老七这两个字剥离了开来。说了这些话,他绝对能猜出我不是老七了。
李藏风淡淡道:“有一则江湖旧闻,说接星引月阁自成立之起就设有一处暗阁,是阁主从全国各地搜集孤儿,训练他们、教他们说话,让他们都成为组织日后的杀手。”
……你为啥忽然说起这个?
李藏风又道:“我还听说,这群孤儿里只有相貌特殊的那一个,才会被选为老七。因为阁主有一个过世的朋友,在家排名第七。七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很特别。”
……我咋听着不对劲呢?
李藏风目光一闪:“所以其他杀手有姓名,唯独老七没有,因为他根本不能拥有姓名,而老七也根本不是排名,是一个代号!”
……你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他语气肯定道:“这个代号可以由很多人使用,第一个使用人死了,后一个就能补上!但必须是相貌相似,身手接近的孤儿!”
……纳尼!?
李藏风感叹道:“因为这些‘老七’生存下来的全部意义,就是成为阁主那个朋友的替身!”
……哈!?
李藏风认真道:“所以接星引月阁的历史上,不止有一个老七!”
……你你你说的啥!?
李藏风忽的握住我的手:“所以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我我我是谁啊!?
李藏风目光炙热道:“第一任老七或许在很久之前就死了,第二任老七或许就是杀死第一任老七的凶手,第二任老七是在刺杀尹教主时死的,而你是第三任老七,你继承的只有一个称号,他们想安排苏未白成为第四任老七,可是老八不愿第四任老七出现,所以你这个第三任老七杀了未来的第四任老七,我说的对也不对!?”
对……还是不对?不对……还是对?
李藏风道:“对不对?”
老七来老七去把我整个人都老七化了,我最后只能反握住他的手,咽下一口涌到喉头的血,逼住即将喷出嘴的口水,我想他也该停下来了,我求求他停下来吧。
结果李藏风趁火打劫似的,感慨了一声:“看来我是对了。”
我眼前仿佛有个气球在晃,我怒到青筋一迸道:“你给老子住嘴!”
李藏风一愣,疑疑惑惑道:“你到底是哪一任老七?”
我被他无限循环的老七给搞到神志不清,我喉头一道血涌到舌尖,气球直接晃进我眼里,使我气到一出手掀他的斗笠,一张五指翻开他的平刘海,在他毫无防备的懵逼眼神下,我怒踮脚尖,整个人贴了上去。
“啵”地一声巨响。
世界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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