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吴氏手狠狠地打在秦茹的脸上,秦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母亲,眼里的悲痛渐渐地化作仇恨,她腾地从地上起身,她的身量快赶上吴氏了,第一次与吴氏对峙的感觉对她来说格外新鲜也格外好。
“母亲,我是你亲生的吗?”秦茹指着门外,“姐姐与我不是一母同胞,我求她,她都能不计前嫌地帮我,可你呢?深哥哥是姐姐不肯要的,我愿意捡起来,又有何妨?你为什么不肯答应?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她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吴氏。吴氏也有些呆愣住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女儿的一面。一时间,她刚出生时的样子,那么小一点,猫儿一般窝在她的怀里,她那时候想到的是自己的处境,这个孩子是如何得来的,她心里不甘,对这孩子也生出不喜来。
她曾那么依恋自己,不管自己如何冷落她,她都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那种血脉相连令得她不管在任何时候对自己都是全心全意地信赖。就当吴氏才要对秦茹慢慢改观的时候,秦蓁回来了。
三年来,吴氏待秦蓁如亲生,尽管明白,秦蓁那样骄傲的性子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可她依然不得不全心全意地对待秦蓁,甚至为此而故意冷落慢待自己亲生的女儿。
吴氏的泪水哗地一下就出来了,透过朦胧的泪眼,吴氏分明看到了秦茹眼中慢慢消散的冰冷,她是在心疼她这个母亲的。吴氏在秦茹的眼里,是那么要强,那么能忍,母亲平日里待她的冰凉,在秦茹的眼里成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她的母亲是那么坚不可摧。
可这会儿却流泪了,秦茹抿了抿唇,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与不孝。只是,她心里积蓄起来的委屈这么多,这么厚重,令得她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天底下的男子那么多,为什么一定是要广恩伯世子?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你姐姐不要的!”
吴氏的柔软也只是一瞬,她坐下来时,已是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与冰冷。秦茹吸了吸鼻子,“就算是姐姐不要的,也是我想要的,从来没有人如深哥哥那般对我那么好过,和我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不像你,每次看我,都好像我是累赘。”
“我只是想要和一个对我好的人在一起,我不像你,能够做到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这么冰冷。你知道姐姐为什么瞧不上你吗?因为你就算对她掏心掏肺,你也太假了,她根本就不信任你!”
吴氏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尽,一片苍白。秦茹也被她此时的模样吓坏了,后退两步,最后转身落荒而逃。
艾婆子上前扶着吴氏,连唤了好几声“太太”吴氏这才回过神来,艾婆子道,“太太还是对茹姐儿好些吧,她到底是从太太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如今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太太不可再如从前那般待她。”
吴氏捂着脸哭,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凉,“我要是早一点遇到侯爷,要是以前不那样,就不会有今天了。我真的好悔啊!”吴氏扑在了艾婆子的怀里,“我也不想啊!”
艾婆子是最了解吴氏的,也忍不住跟着流眼泪,安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太太就是心思太重了,一直把那些事记挂在心里。眼瞧着身子骨也不大好,这侯府里还缺个小主子呢,以后可怎么好?”
“是我造的孽!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吴氏到底是坚强了这么多年的,很快便收拾了心情,用帕子擦着脸,等着丫鬟端水过来净面,“待侯爷回来,我便给侯爷物色个良家子,这么多年了,侯爷从来近过我的身,能给我个容身之所,我已经知足了。”
秦蓁这边才得到范翼遥的近况,知道他自三年前,她进京后,他便在相国寺出家,如今是方丈双叶大师座下弟子,秦蓁便笑了,对亲自前来回话的秋奎道,“秋奎哥哥,你觉得这些信息,是你自己探到的,还是他故意让人告诉你的?”
秋奎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那个一整天阴冷着脸,不太会笑,总给人一种特别无形的压力的少年,笑道,“想从范大爷那里打探消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实不相瞒,这些信息是我问的雪拥,今天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了,一下子就叫我碰到了云横和雪拥。”
秦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秋奎看着她明艳的脸,弯弯的眉眼,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好似一轮艳阳照在自己的头顶,她的笑又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令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好起来了。
“那就麻烦秋奎哥哥以后多和云横雪拥多来往,你告诉他们,我与广恩伯府的婚事退了,我外祖母正在给我物色一户好人家!”
“还物色什么好人家?”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紧接着韩景言便长身玉立地站在了秦蓁面前,问道,“听说有范翼遥那混蛋的消息了?当了和尚?他那样的人也能当和尚?我看,念多少经书,死了都不得超度的家伙!”
“哥哥胡说什么呢?不许你这样说他!”
“啧!”韩景言大喇喇地在秦蓁旁边坐下来,两腿敞开,双手扶膝,以一种极度压迫人的姿势朝秋奎道,“你就说了,老太太准备把你家姑娘说给我当媳妇,我看范翼遥那蠢东西急不急!”
“哥,真的吗?”秦蓁一副格外开心的样子,小鸟依人一样地朝韩景言怀里依偎过去,偏韩景言很是害怕地朝后退,要避开她,又怕把她给摔了,“你,你,你做什么?我,我,我是权宜之计,是帮你!”
“哥,你知不知道,嫁给你一直是我的梦想呢!”
韩景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得已还是伸手托住了她,“妹妹,哥哥待你不好吗?哥哥要不是这么疼你,就真的会向老太太求你了,你就放过哥哥吧!”
兄妹之间天天儿这样,秋奎已经看多了,只觉得好笑,忍不住问道,“小公爷,明月山庄的大小姐,就再没有进京了吗?”
说起沈明月,韩景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有些没好气地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是跟你主子学的!”
秦蓁白了他一眼,到底也没朝他怀里依偎成,歪在了一个隐囊上,揉了揉额角,“哥,你说范翼遥怎么就会当了和尚呢?当初没被烧死,也犯不着去当和尚不是?”
韩景言也不解其意,他揉了揉秦蓁的头,“有些事我们不清楚状况,妄下结论不好。兴许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呢?不过,他躲着你的确不该!”
想到这三年来,秦蓁日日夜夜地自责,眼见着她一天比一天沉默,性子也一天比一天暴躁起来,罪魁祸首就是范翼遥。如今,见了面,他一个“阿弥陀佛”就打发了秦蓁,韩景言也恼火,吩咐秋奎,“就跟云横和雪拥去说,就说我准备向你家姑娘提亲了!”
“你拉倒吧!”秦蓁不答应,“就你那点破事,还没有处理妥当呢,你这是想明月姐姐恨我一辈子呢?”
“不必提她了!”韩景言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在榻上另一边歪下来,手遮住眼睛,“她今日一早打发人送了一张请帖来,一个月后,她也该嫁人了!”
“什么?”秦蓁才端了一盏茶,手哆嗦一下,一歪,洒在了隐囊上。秋奎忙起身帮她把茶接过来,秦蓁趴过去问道,“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不是!”秦蓁格外心疼,她握住韩景言的手,鼻子也跟着有些酸了,“哥,你要是真的舍不得,我们一起去把明月姐姐抢回来,成国公府从来也没有指望你娶个大家闺秀,也不至于要靠联姻来稳固地位。”
“呵呵!”韩景言坐起身来,他眼里一片清明,就好似方才的哽咽不是他,想哭的人也不是他,他一把将秦蓁搂进怀里,“好妹妹,我赌范翼遥还是舍不得你的,只要他还舍不得你,你就有戏。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没戏的吗?”
“为什么?”秦蓁仰起头来,望着韩景言,“是因为明月姐姐并没有舍不得你吗?”
“不错!”韩景言拍拍她的肩,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袍子,“所以说,算不得什么!你哥哥我玉树临风,文韬武略,手握钱权,将来只有她后悔,没有我遗憾的。至不济,不还有你吗?”
韩景言抬手摸了一把秦蓁的下巴,惹得秦蓁柳眉倒竖一巴掌拍过去,他哈哈大笑,“等哥哥真的要打光棍的时候,妹妹你就一脚踹了范翼遥,给哥哥做老婆吧!”
“你做梦吧你!”秦蓁抬脚就朝韩景言踢过去,韩景言故意装作慢了一步,让她一脚踢在了袍摆上,他提起来看了看,一个小小的脚印,红罗连忙过来要帮他擦,韩景言摆摆手,“不用,留着吧,叫满京城的人瞧瞧,你家姑娘多么凶悍!”
屋里的姑娘们都忍不住笑起来,秋奎也忍俊不禁,起身跟秦蓁告辞,跟在韩景言身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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