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当着三个晚辈的面,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默了一会儿,秦蓁只好换个问法, “爹爹, 那二妹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镇远侯摇摇头,“当年, 我知道的时候,满京城就都在说, 太太怀了你妹妹,吴氏来求我给她一条出路,再加上,你母亲去世之前也曾向我提过她,她答应我会善待于你,我只好答应了下来。”
“至于是谁,我并没有问。”
因为不曾爱也不会爱,因为只是搭伙过日子, 因为彼此都只是利用,便没有问, 是谁都不重要。
镇远侯没有对晚辈说起的是,那时候还有一个局, 很俗套的做法, 他喝醉了酒,吴氏在旁边服侍。后来,吴氏有孕, 谣言就这么传出来。一度,他也曾怀疑过,秦茹是不是他的孩子。
也正因此,镇远侯才没有太过防备吴氏。上古关一役大败而归,他颓废回京,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才知道当日一败是有原因的。他书房里的一个小厮死在了外面,令他越发起疑。
查起来后,种种证据都指向吴氏,且日子正是秦茹满月礼那日。但没有一条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就一定是吴氏。
“爹爹,二妹妹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了。但,太太背后的人是谁,必须要很快查出来。”秦蓁道,“而且,我也怀疑,太太此举的动机,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事,她不能告诉爹爹,而非要走这一条路?”
“如果她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呢?”范翼遥道,见秦蓁苦着一张脸,他抬手揉揉她,“好了,不想这些了,先办丧事吧!”
管家已经安排人在安春堂的院子里,抓了一捧骨灰,用骨灰罐子装了。因吴氏做出这样的事,镇远侯又把丧事全权交给管家办,且吩咐从简,管家已经从外头拉了一口棺材来,将骨灰罐子放进去,就合了棺。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血脉是割不断的。尽管活着的时候,秦茹是越来越与母亲离心了,可是看到母亲死得这般惨烈,秦茹将对吴氏的那点仇恨,全部都抛洒了,有的只是心疼,怀念,和对镇远侯府的憎恨。
特别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还不是镇远侯府正儿八经的二姑娘。
镇远侯四人坐在书房说话的时候,秦茹就在外面和下人们起了争执,要闯进来。
“爹爹,我要见爹爹,你们让我进去!”
听到“爹爹”二字,镇远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皱,不耐烦地道,“让她进来!”
秦茹冲了进来,灰头土脸的,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她一进来,环视了屋子里的人一圈,也不给镇远侯行礼,而是冷笑一声,“敢情,我在这家里原来真的就是个外人!”
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了,秦蓁越发就懒得搭理秦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既然这样进来,也不把爹爹和我放在眼里,我们又为何一定要把你当家人?”
秦茹不知真相,也没听明白秦蓁话中之意,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吴氏的丧事如何被敷衍,“母亲好歹是爹爹的妻子,母亲如今不在了,爹爹看在镇远侯府的颜面也应该好生筹办母亲的丧事,可是,才多大一会儿,母亲都已经大殓了,连丧都没人去报。”
“很光荣吗?报丧!”韩景言讥讽道,“蠢货,也不想想你母亲是怎么个死法,满京城,大乾自开国到现在,也没见个勋贵妇人是这等死法,你母亲倒是开了先河,你还怕别人不知道她丢了镇远侯府的脸。”
“再说了,昨夜那一场大火,满京城的人提心吊胆,还有谁不知道的?还需要报丧吗?”
“是啊!”秦茹朝前走了两步,“爹爹,母亲她到底为什么会这生死法?爹爹,母亲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可曾爱过她?三年时间,爹爹在外头,母亲没有哪天不担心的,可爹爹回来后,可曾在母亲屋里过过一夜?”
“闭嘴!”镇远侯猛地一拍桌子,“这些都是你该说的话吗?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笑话?我母亲都没了,我还怕人笑吗?”秦茹流着眼泪,逼问秦蓁,“大姐姐,你呢?母亲待你不够好吗?谁不知道,她待你比待我这个亲生的都好,有时候我都在想,到底谁才是母亲的女儿?可是姐姐,母亲活着的时候,你从未喊过她一声母亲,她如今不在了,你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肯给的吗?”
范翼遥是半点委屈都不肯让秦蓁受的,不悦地道,“二姑娘,有这功夫,你不如去太太灵前多哭两声。”
“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秦茹质问秦蓁的时候,秦蓁并不怒,此时,秦蓁却怒了,她也是不肯让范翼遥受半点委屈的,起身逼近秦蓁,“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秦茹,我再教你一个乖,凡事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你也知道你母亲是镇远侯府的太太,为何她死了,镇远侯府不肯大操大办,因为,镇远侯府也要有脸面!”
她说完,起身出去,吩咐外面,“去外面的酒楼订两桌早膳回来,一桌送二姑娘屋里……”
“我不要你管,我不吃你的早膳!”秦茹哭着吼完,转身看向镇远侯,“爹爹,我恨你,我恨你!”
她说完,这才一跺脚朝外跑,边跑边哭。秦蓁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又觉得可怜无比。她回到屋里,问镇远侯,“爹爹,太太的丧事……”
镇远侯摆手让她不要说话,喊了秦勇进来,“丧事按照妾室规格办,死后不入祖!”
秦勇这才想起,太太连宗谱都没有入过。刚才他还在想,太太没有入过宗谱,要埋在哪里呢?
镇远侯吩咐完之后,也不等秦蓁再问,便起身了,“一会儿早膳送来,你们先吃。我先进宫一趟。”
秦蓁三人便留下来吃饭,韩景言一肚子的好奇问题要问,秦蓁便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先是暴露艾婆子,后来又故意让我查知那突厥的窝点,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正说着,秋奎进来了,“姑娘,那个突厥窝点突然没了。我赶过去的时候,那家的女人上吊自杀了,老板已经不见了踪影,我问了隔壁左右,都说那老板已经在那里开店开了十多年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平时和周围的人也不是特别熟,现在跑了,连找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长什么样?我去找!”韩景言忙道。
秦蓁朝范翼遥看了一眼,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察到秦蓁的担忧,他握了握秦蓁的手,“别怕,不会有事!”
用过早膳,从镇远侯府离开时,范翼遥与韩景言一起出门,到了门口,范翼遥顿住脚步,“要不,你最近这段时间,带蓁蓁出一趟门,到外头避一避?”
二人对视一眼,韩景言眼中浮起了一层震惊。但他掩饰得非常好,嗤笑朝范翼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等范翼遥离开了,他才纵身跃马而上,也没有回府,去了东宫。
端王府离镇远侯府非常近,镇远侯府起火的时候,端王府那边最先就能看到。端王披着一件衣服,站在廊檐下,看镇远侯府火起火灭,有些不敢置信。
很快,下人把消息递了进来,“不是太太自焚,是镇远侯府动手的。”
“镇远侯府谁?”端王眼中的阴鸷几乎要化作一把刀杀了过来,那人跪在地上哆嗦,“有人看到是大姑娘的人向安春堂放了一把火。”
“秦大姑娘?”端王像是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为什么事?”
“听说大姑娘很不满太太将二姑娘聘给广恩伯府,认为这是打她的脸,且大姑娘不知怎么地就知道,以前在大同的时候,是太太阻拦她与范指挥使见面,怀恨在心就起了杀心。”
端王倒抽了一口凉气,吴氏死了,艾婆子死了,他在镇远侯府留的这条线基本上就断了,废了。这么多年,他在镇远侯府经营的,一朝作废,端王恨死秦蓁了,生得美貌,脑子蠢得跟头猪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迷恋范翼遥。
端王有些后悔,不该促成范翼遥和永宁的婚事,要不然,秦蓁一门心思做新娘子,哪里就有闲工夫来管吴氏了。
现在,突厥那边又要找哪一个可靠的,又绝对不会牵连到他,还能够给政敌致命打击的人去联系呢?
端王手里把玩着两枚玉球,怒不可遏,扬手就砸在了庭院的砖地上,“废物!”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前来回事的下人,吓得战战兢兢,心想着,吴氏可不是个废物,居然被继女给弄死了。
端王气喘吁吁,端王妃亲手端了茶过来递给他,“蓁丫头那性子,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太恶毒了些。我们实在不该让陛下把翼遥赐给永宁,都是看着蓁丫头长大的,她那性子,难道王爷还不知道,从来都是你不让我好过,我不让你好活。”
“王爷这次大意了!”
“谁能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好歹是她的继母,占了身份,她居然敢放火烧死吴氏。”端王也是觉得哔了狗了,春秋大业,居然败给了一个小丫头。
“继母又如何?王爷可曾见过她在乎过什么?这些年,她疯了一样迷恋翼遥。”
“我若让她二人成婚,你觉得凭范翼遥的性子,他还会听命于我?他若想要秦蓁,就必须听我的,将来……我赐婚于他,他才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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