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秋在那天争执之后一直情绪低落,她反反复复想了很多,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播放。
她非常确定自己对陆柏的感情,也十分明白陆柏对自己的心意,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有点想当然了。她想感情到一定程度会自然而然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实际上她是矜持地在等陆柏主动,她沉浸在两人美好的暧昧中,忽略了陆柏心底的想法。
她被陆柏的不信任刺痛,然而她早就明白的。
陆柏在面对她时多么忐忑、多么小心翼翼,应秋能感觉到她甚至认为自己目前没有跟她在一起的资格。
也是在这时,应秋才突然明白陆柏当初冒险参与格斗者计划的信念到底是什么。
这次争执将两人之间的问题抬到了明面上,她觉得自己该下定决心了。
一夜无眠后,应秋终于给陆柏发了消息。凌晨四点,她居然很快就回复了。
还是在月湖,两人重逢、争执都是在这里,应秋希望她们也能在这里打开心扉。
陆柏穿过广场,刚走上湖堤就看见远处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这还是她第一次比应秋晚到约定地点,也是她第一次看着应秋等待的背影。
她不由得慢下脚步,心里各种思绪涌过,让她胸口发酸。她深吸口气,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扬起笑容,朝应秋跑过去。
应秋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脸上也浮起笑容,“这次我可比你早到。”
陆柏的目光牢牢锁着她,笑道:“你真棒。”
陆柏总是像哄小孩子一样跟她说话,虽然能感觉到自己被宠着,心里总是甜滋滋的,但是她总感觉陆柏会在两人的关系中默默承受一切,偶尔她也希望能以对等的姿态坦诚地面对彼此。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陆柏问道:“怎么了,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应秋看着她,突然有点紧张,她扭过头盯着平静的湖面,悄悄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猛地回过头,她不敢看陆柏的眼睛,目光闪烁的盯着陆柏胸前的纽扣,说道:“我……我是想说……嗯……”
应秋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陆柏疑惑地看着她。
应秋眸光微抬,对上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心突然定了下来。
“我喜欢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顺着湖风送进陆柏的耳朵,她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大脑才终于开始处理这条信息。
她感觉心脏停跳了一瞬间,然后涌起的汹涌而复杂地情绪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想上前抱住应秋,想跟她说话,却觉得脚被钉在了原地,喉咙发紧。于是她只能先让自己平静,而就是这一个空档,让她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和方寻的讯息,她的心一瞬间凝固下来。
不能。她不能接受应秋的心意。至少现在不能。
如果明天能顺利的话……
应秋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懵了一下,然后是抑制不住地狂喜,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然而下一瞬间,面前的人笑容凝固,然后黯淡了下去,最终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低落。
应秋的心揪紧了,她不知道陆柏经历了什么心理活动,但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面前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但又让应秋感觉就炸响在自己耳边。
她说:“对不起……”
应秋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觉,就这一瞬间,她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心里除了一丝丝揪紧发疼的感觉,更多的是空落落。
她感觉自己开口了,但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后她转身离开了。
应秋走后,陆柏一直静静地站在那,直到有学生拍打她,她才恍然回神。
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跟应秋见面时是上午十点,她不知不觉在这站了四个小时。
她动了动腿,一股酸麻从双腿窜到心里,让她感觉心都疼了,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终究还是没让自己哭出来,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宿舍。
躺在床上,喜悦和难过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笑一时恨。
等到她被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叫醒时,天已经黑了,她终于想起自己忘了吃饭。
随便吃了点东西,她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眼中只有坚定和决绝。然后她问方寻有没有能够定时发送消息的秘密程序,不会被任何人检测到的那种。
方寻马上给了她一道线路,并表示这个临时服务器能储存四十八小时的信息,使用者将信息上传到服务器,到达设定时间后会自动发送给收件人,完成后会启动自毁。如果中途停止执行或服务器检测到有外部入侵时,也会自动销毁储存在服务器上的信息并且自毁。
然后方寻问她要干什么,陆柏只笑着说了句没什么,就挂断了通讯。
她给方寻和田伦分别留了信息,设为三十五小时后发送。
然后她沉默了好久,录了一段录音。
最后她将方寻之前给她的那一大段讯息和一段视频,连同刚刚那段录音一起,传到了服务器。一样定为三十五小时后发送。
做完这一切,陆柏长处了一口气,反而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
她看了看窗外,阴云密布,一点月光都不见。
第二天一早,研究院的信息准时到达,通知她立刻到研究院接受“检测”。
她最后确认了一遍昨晚留的信息,整理好衣着,往研究院走去。
天气果然和昨晚的征兆一样,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让人觉得透不气来。
进入研究院,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流程。
坐电梯到达地下四层,四道密码锁,两道消毒关卡,穿上防护服,被带到一间房内躺下。
只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之前的研究员,而是一名穿着白袍,披散着墨绿色卷发的女人。
陆柏现在认识她了,艾德文娜博士。
乌云几乎遮住了所有日光,黑沉沉的,应秋感觉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昨晚她睡得很不安稳,反反复复地惊醒,天还没亮她就干脆爬起来了。
她思维一片空白,无意识地盯着窗外。
风声穿过窗前近处的一小片树林,如同一只大手在林间肆无忌惮地搅动,随意地将枝叶牵动着折去剥去,就连折下的残骸也不得安宁地被卷起又四处抛下。
风似乎并不计较个方向,拨弄树丛的间隙,也伸手来掀应秋的窗台,仿佛要将应秋心里的枝叶一同折去,与那些被割下来的碎片共作尘灰。
仿佛是在对抗屋内人的忽视,风愈加猖獗起来,如浪潮般扑上窗棂,如同有索命的恶鬼前仆后继地拍打着玻璃,要争先恐后地挤进来。
原本就无从理清的心绪更是被这风撞玻璃的声音搅成一团乱麻,那乱麻揪起应秋的眉头,只起了身拖起步子要去拉上窗帘。
走到窗前,狂风却诡异地猛地停住。
应秋微微一怔,在这出神的刹那,一声响雷好似看准了时机一般抛下,炸裂在她耳边,嗡地一声脑袋里的一团乱麻全盘消失,留下刺目而空洞的白。
停在窗前连窗帘也忘了拉。雨点开始砸下来,落在树梢,也落在被风刮下的枝叶上,像润湿的舌头舔舐伤口,将风后的残枝拥入怀中。
蓦地又是一颗惊雷,雨声也变得急促,温柔的脸色霎时变得狰狞,像图穷匕见的肘来,挥着利箭一刀一刀砍在人间。
应秋才回过神来匆匆拉上窗帘。
她心里越发难受,干脆拉上了房间所有窗帘,房间陷入了昏暗,她爬上床,将自己埋进被窝里,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外面还是下着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她了眼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多小时。再也睡不着了,她翻身下床,感觉有点饿,让人送了吃的上来。
等食物送进嘴里,她又觉得没什么胃口,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又让人撤走了。
实验室。
艾德文娜在给陆柏注射了一支白色的针剂之后摘下手套,坐在旁边的的监控台前仔细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半小时后,她让助手又注射了一支红色的药剂,一个小时后,又注射一支淡蓝色的药剂。
本来屏幕上的各项生命体征一直显示正常,在蓝色药剂注入两分钟后,突然各项体征开始急剧衰退,艾德文娜唰地站起身,撑在监控台上,紧紧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的数据逐渐变弱直至完全消失,只有心脏数据还有微不可见的波动。艾德文娜脸上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浮现了兴奋。
这次实验成功率微乎其微,百分之零点二的数据是研究院做的最乐观的预测,因为不可能向帝国汇报成功率几乎等于零。
在药剂全部生效后,实验体还能保持生命体征,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实验室一下热闹起来,好几个助手开始来来回回地忙碌。
艾德文娜在监控台前守了整整一天,陆柏的心脏体征始终非常微弱。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身边的助理走上前请她去隔壁休息一会,这里让他们盯着。
高度集中精力八个小时,她确实很疲惫了。艾德文娜叹了口气,起身去了隔壁。
地下四层非常安静,听不到一点外面的风雨声,连雷声都被阻隔了。艾德文娜一开始睡不着,翻来覆去一阵后模模糊糊陷入睡梦中。
突然一阵急呼惊醒了她,她立刻翻身坐起来,助理冲到她面前喊道:“博士!数据消失了!”
艾德文娜迅速跑到监控台前,屏幕上微弱的心脏体征已经完全消失。
她迅速在操作台上动作着,急声命令四名助理进行抢救。实验室瞬间乱成一团。
半个小时后,艾德文娜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迎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低声说道:“实验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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