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霁看着他, 眼神平静，淡淡道：“不过教了你半日三字经, 担不起‘师尊’这个称呼。”
严凛见他还在和自己装傻，舔舔下唇, 笑了声，道：“昨日墨霜是不能说话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中, 并不存在灵剑这种东西。”
萧语霁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垂眸不敢再直视严凛，但还是嘴硬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是今天墨霜能说话了。”严凛抓住他另一只手，“是不是说明, 师尊已经想起来了什么？”
萧语霁浑身一颤，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严凛低下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喃喃道：“师尊，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不行。”萧语霁本能地拒绝, 话已出口才想起来自己这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吗？
再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放浪举动，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又红又热。
“为什么？”严凛抬眼看着他，眼里有几分受伤和委屈, “师尊是嫌弃我了吗？可你昨夜明明说了喜欢我，刚才还……”
“别说了！”萧语霁不想再听他重复一遍那孟浪的行为，赶忙出声打断了他。
他不敢再看严凛眼中的那些情绪，生怕自己一个心软应承下来, 反而害了他，索性闭上眼睛，硬起心肠将手腕挣脱出来，咬牙道：“你出去之后就带着悠悠，一起去找沈修竹，跟着他好好修行，以后一定大有前途。”
“别再回凌苍派了。”说完之后，他又小声加了一句。
“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什么功名利禄，前程似锦，哪有和你在一起重要。”严凛见自己被甩开，又紧紧抱住他清瘦的腰身，活脱脱一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模样。
萧语霁微微一怔，眉头微蹙，视线飘忽不定，思索了很久，才道：“若是继续刚才那事，满足了你对我的……”
这个词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来，索性直接跳过：“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这里了？”
原来师尊从刚才起打的就是这种主意？师尊你的恋爱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严凛简直快被气笑了：“师尊，你觉得我对你好，就是想和你做这种事？”
萧语霁沉默不语，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严凛答案。
严凛放开了他。
萧语霁感受到怀里那颗脑袋慢慢离去，慌乱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对我好，我无以为报，所以……”
他说得断断续续，一向灵光的脑子不断卡壳，嗫嚅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干脆闭上嘴巴，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就这样吧，也许严凛一生气，就离开了呢？萧语霁侧首想到。
严凛却再次凑到他眼前，道：“师尊，我当然想和你做这种事，可那也得是在我们心意相通，你我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如同献祭一般把自己给了我。
后半句话严凛没有说出口，萧语霁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出他想说的是什么。
他一声叹息，张嘴想继续劝严凛离开，却被严凛抢先一步。
“师尊，我听别人说，以前林宗主对你也挺好的，难道你也对他起过这种心思？”
严凛拧眉问道，眉心几乎皱成了几道小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就连墨霜也假意咳了一声。
萧语霁感受到严凛这句话里的浓浓醋意，连连摆手，否认道：“你在胡说什么，他算个什么东西！”
严凛勾起唇角，又问：“那是不是只有我？”
萧语霁脸上刚褪去的红霞又重新晕起，他看着严凛的双眼，露出一抹浅笑，回道：“只有你。”
严凛继续套路：“那也只有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
萧语霁不假思索：“不行。”
严凛：……
套路失败。
萧语霁感受到他的失落，劝道：“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以后也会遇到更好的人，没必要在这里陪我耗下去。在这个幻境里，爹娘都陪着我，我过的很好。”
先前严凛一直回避着“幻境”这个词，怕的就是直白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让萧语霁直接崩溃。
而现在萧语霁主动提起，也许师尊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可这样，严凛反而更心疼了。
“师尊。”他轻声唤道，见萧语霁抬起目光到自己身上，又继续说，“不会再有更好的人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让我在这里陪着你，你能过得更好。”
萧语霁没听出他话中隐藏的那层意思，只以为他口中的“这个世界”是指这个幻境。
他摇摇头，道：“幻境一旦崩塌，后果会很严重，我不想你……受伤。”
严凛立马反驳：“我也不想你受伤。”
萧语霁默然不应。
严凛道：“所以，要么我们在这里等幻境崩塌，一起受伤。要么，我们一起出去。但是不管哪个选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我在现世死去，好不容易撞了狗屎运，才来到这本书里的世界，亲眼见到了你，亲手碰到了你，现在你想甩开我？没门！
萧语霁不知严凛的想法，只觉他倔得像头牛，一头扎进所谓的爱情，自己死活也拉不出来。
若是严凛能读出萧语霁的内心，恐怕也会马上反击道：师尊你就不倔了吗？
当然，他可能还会再加一句，我们俩都这么倔，是不是绝配？
可惜两人都不会读心术，小小的房间里就这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墨霜打破这沉寂。
“什么东西！”它突然喝了一声，飞身抽出，直直冲向身下的木柜。
幻境中的东西脆弱得不行，甫一被那墨黑剑尖碰上，就立刻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两人顺着墨霜指向的方向看去，一个小白团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严凛走过去，那白团子似乎想逃，却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
是一只白狐。
拎住白狐的后颈皮，把它轻轻提起，严凛和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白狐吱吱叫了一声，奋力挣扎，假装自己只是一只不小心闯进别人家的普通狐狸。
可惜它忘了，它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金光闪闪的高品传音铃，到底有多晃眼。
严凛不理会它微弱的扑腾，反而拨弄了一下那铃铛，没有响动。
仔细观察，那里面被塞了一团白毛，将内芯死死抵住。
严凛伸手就要把那白毛抠出来。
白狐用毛茸茸的尾巴扫开严凛的手，开口喊道：“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
话音刚落，它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不该干的事，急急忙忙用小爪子捂住自己的嘴，暗自祈求这两人什么也没听到。
严凛一挑眉，便猜出了它的身份，只是没想到江予之的老婆居然是只公的。
而萧语霁的反应可就大多了。
一见那狐狸是妖修，又出现在幻境中，他本能地就觉得它不会是个好东西，手中变出一把铁剑，直直就逼向白狐粉色的肚皮。
严凛忙把狐狸提到身后。
萧语霁蹙眉：“你护着这只狐狸精？”
严凛冷汗直冒，手一松，那白狐轻巧地落到了地上。
师尊这话说得，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可他又不能直接解释，这狐狸精是江予之的老婆，师尊你伤了它，江予之肯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白狐刚才被那剑吓傻了，现在四脚踏地缓过神，才慌忙解释道：“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萧语霁放下了剑，疑惑地看着它。
严凛道：“我们不想出去，这里挺好的。”
白狐晃晃脑袋，躲到严凛脚后，只露出小半个鼻尖，才细声细气地说道：“他出去之后肯定会砸了云羽镜，到时候云羽幻境会立即崩塌，你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
“云羽镜？”萧语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又冷声问道，“这是你搞的鬼？”
小白狐呜呜了两声，看着铁剑锐利的寒光，又缩了缩身子，直到那小半个鼻尖也没了，才和萧语霁敢说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拦住他，没想到把你们卷进来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也许因为它的外表像只幼崽，说话也是奶声奶气的，看着着实没有什么威胁性，道歉也算真情实感。
萧语霁心下一软，手一挥让铁剑化作粉末消失，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白狐毛乎乎的头。
白狐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妖修原来也可以这么可爱吗？萧语霁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被颠覆。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妖修和魔修一样，都是些凶神恶煞、十恶不赦的魔物。
可这只狐狸，真的好萌！
他顺手撸了两把狐狸头，问道：“他是谁？”
语气舒缓而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般。
白狐却是一抖，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他是个坏蛋！特别特别坏，你们以后若是见到了他，一定要记得绕着他走！”
严凛看到那个被狐狸毛塞得死死的金色传音铃，心头一震，让白毛狐狸咬牙切齿的这个他，该不会是江予之吧？
萧语霁耐着性子继续问：“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他叫江予之。”白狐哼了声，呲牙道，“长得比我还像只狐狸精！”
严凛简直想啧啧两声，江予之是做了什么孽，才让这只狐狸恨他至此，看来他的追妻路也是长路漫漫啊。
回想起自己初见江予之，得知他并非单身狗时的羡慕，严凛摇头讥笑：我看你这冰块还不如我呢，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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