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深远的钟声响起, 袅袅余音为止,天色便已转暗, 沈清洛又被吓到了, 宋辞收敛了心中情绪, 温声安抚着她。
花溪等了会儿,不见宋辞开口,转身离开。而那些女子早已在钟声响起时, 放下手中的活去点灯。
眼前黑暗不过几息,一盏盏灯火点亮, 又回到沈清洛初醒时看到的灯火通明。
听到宋辞解释说正午已过, 未时来临便是如此。沈清洛抬手揉了揉泛着酸意的眼睛, 拉着宋辞回去。
路上, 孙婆子的尸体还未被掩埋,为花做肥,此说法有些不妥, 但化作春泥护花也不失为一种大德。宋辞并不打算阻止她们,尚因着相逢即是缘法,她决定为其诵过《地藏经》超度, 再行安葬。
她这一想法刚说出去, 一些人便怀疑起她是尼姑来,负责掩埋的两个女子做不了主,派人去找花溪。
宋辞为和尚的经历,在花渐意眼中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艳名在外的花煞宫少宫主曾经做过和尚, 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她瞒了下来,只告诉了花溪一人,花溪亦是这么觉得的,她本打定主意先避宋辞几日,这会儿听到人来报,没做耽搁便找了过去。
沈清洛也不太情愿她这么早,在她心中,她只想宋辞与曾经的出家岁月断个干净彻底。
花溪劝宋辞,她不动声色附和了几句,甚至哈欠打个不停,宋辞看在眼里,态度微微软化了几分。
这些日子奉命照顾宋辞起居的女子,提议焚烧她这些日子写的经书即可,宋辞点头那一刻,花溪脸顿时就黑了,敢情这位一点儿都没想过隐藏那段经历?
沈清洛未曾掩饰公主身份,这位若不掩饰和尚身份,难保不会被联想到她的身份……
景华长公主的驸马净尘法师,还是个女子?
她不禁勾唇,露出半张脸,笑容颇有些耐人寻味,只怕那时,就有热闹看了。
看好戏的目光落在宋辞身上,她的笑容微微凝固了片刻,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现在可是花煞宫的少宫主,估计别人看热闹的时候也不会忘了捎上她们,整个花煞宫都要跟着丢人了。
“那宋辞我们回去吧?我困了想回去休息一会儿。”沈清洛打了个哈欠道。一开始她打哈欠是假的,这儿却是真的,泪滴从眼中挤出来,宋辞抬手,用柔软的指腹将其轻轻抹去,语气比动作还要温柔几分,“好。”
她们离开后,花溪便吩咐人掩埋,又在那里等到取经书的人回来,将那厚厚的一沓要了过来,“我拿去了,捎给这老婆子也没什么用,少宫主写这东西不过是消遣时间修身养性罢了。”
刑堂长老要,岂有不给之礼?那女子面上无一丝不悦,笑呵呵的送她离开。
回到居所,宋辞摸黑进屋点了灯,沈清洛瞧着那烛火,轻叹道:“习惯了外面的昼夜之分,在这里还真有些不习惯。”
微微摇晃的火苗映着宋辞的身影清晰纤长,她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别有一番温柔,她抬眸看向沈清洛,暖色便在她眼底晕开,“不用担心花溪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出去。”
偷瞄她的沈清洛被逮个正着,佯装淡定,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她低头,状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灯芯,一边道:“宋辞你好生没趣,我只是感叹下,并不是抱怨,也不想回去。”
“为什么不想回去?是因为我吗?”歉意不自觉涌上心头,宋辞认真的看向她,“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沈清洛对她那么好,她心甘情愿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沈清洛错愕间,便见她去随意拿了两件衣物装进包裹,未曾用过的蜡烛也被她塞了进去,又拿起桌上的茶水往水囊里倒,沈清洛连忙拉住了她,好笑道:“你等等……我还不想走。”
她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说风就是雨的宋辞,麻利的有些令她瞠目结舌。
“嗯?为何?”宋辞停下了动作,却依旧没有放开水囊。
沈清洛闻言,起身将宋辞按在椅子上乖乖坐好,她随后自己的也坐了下去,两张椅子被拉至一起,她探身凑到宋辞耳边,小声道:“我想这里作为她们的老巢,应该可以查到她们杀害朝廷命官的缘由,说不定还可以找到那背后之人。”
总之,沈清洛觉得,这里面一定藏着很多重要的东西。
“好”
宋辞没做多想答应下来,眉目间的宠溺引得沈清洛甘心沉沦。
她想,也许她从根本上接受不了以女子为夫,但那女子是宋辞,她根本生不出抗拒之心。是男是女无碍,只要是宋辞即可。
这大概是天意,她忽然就想起幼时,自己初见宋辞,还未识得几个字,更未知多少人情世故,便喊着要她做驸马。
“你在想什么?”宋辞见她支着下巴,傻傻的笑,讨人欢喜的很,她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想驸马,”沈清洛不假思索道,在宋辞神色微变时,自然而然又继续道:“想你。”
“想……想我?”失落感顿时消失,宋辞心头莫名羞涩,感受着沈清洛炙热的目光,眼神不自觉闪躲起来。
沈清洛没再说话,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久到宋辞恢复以往波澜不惊从容冷静的模样,沈清洛忽然开口了,“宋姐姐,我能亲你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尽管她语气沉着,不像在问一个含有羞意的问题,宋辞的心还是不由慌乱,她猛地看向沈清洛,沈清洛也在看她,神色正经不像是玩笑之言。
“为何?”宋辞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恐自己语气过于生硬,想了下,又补充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似乎有些怪怪的,你为何突然……”
话未说完,沈清洛倾身,在她左脸颊上飞快落下一吻,又逃也似去了里间。
鞋子随意踢落在地,她扑倒在床上,捂着脸滚了好几圈,险些掉下床。
宋辞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摸着发热的脸,怔在原地,似乎被沈清洛亲过的地方格外烫。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辞也没听入耳中,直到那声音在门口停下。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女子的声音,“少宫主,您该去练功了。”
宋辞被吓了一跳,她蹙着眉打开了门,心里还未想明白……
里间又传来沈清洛的声音,“宋辞,你去练武吧,我要睡觉了。”
她这下彻底捉不到那丝丝特别的情绪了。
宋辞来到武堂,几个眉眼柔弱,媚意还在表象的女子恭恭敬敬朝她深施一礼,便脚步匆匆跑了。
偌大的武堂顷刻间便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随意打量了眼墙壁上悬挂的美人儿图,却不想因这随意一瞥,她失了神,“母亲……”
她喃喃道,画中那一身绯色,手持长剑,一眼望过去,那英姿飒爽的女子神色放佛温柔了许多。
她身姿挺拔,在一个容貌迤逦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后站着。
而那容貌迤逦的女子贵气逼人,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那笑容却不失威严与距离感,端坐在百花丛中,好似端坐在御书房。
不知是否为错觉,她恍恍惚惚看过去,那女子的眼神似乎也隐隐约约流露出几分温柔。
这贵气逼人的女子与花渐意无丝毫相似,她想起花渐意曾说过母亲是她的左护法,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认错了。
心底不自觉慌乱,她仓皇上前几步,那英姿飒爽女子与记忆中母亲温柔似水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细细的凝望着画中人,画中人不语,亦是静静望着她。
“母亲……”
眼中泪毫无征兆的落下……
她儿时出家,因着三翻四次偷跑出寺,清心禅师便命师兄弟们拘着她,她人虽小,但武功练的不错,想要拘着她也不容易。
在一个冬日里,监督她的师兄睡沉了些,她逮着机会再次逃跑,夜间视物不易,再加上大雪掩盖了一切,她迷了路。
慈恩寺上上下下全部出动寻她,隔了一天一夜才在山洞里找到她,她高烧昏迷不醒,身上棉衣早已湿透冻的硬邦邦的,四肢也皆失去知觉
清心禅师亲自背她回去,在她清醒后,什么也没说。当着她的面狠狠打了那个师兄,自己也在雪地里打坐了一夜,此后,寺庙里的师兄弟们便疏远了她,她也被送至后山禁闭,十二岁那一年才出来 。
而宋家满门抄斩,她枉为子女,连母亲最后一面也不曾见……
武堂内一共只挂了三幅画,她现在看到的便是第一幅,还有另外两幅,位于一左一右,左边上面的三位女子她一概不认识,右边的那一幅画上面只有花渐意一人。
她又去了一旁的兰锜处,上面的金丝银线等等有条理的摆放着,还有不少五花八门的暗器 ,大概是她已没有了练武的心思,来回看了好几遍,竟没有一个中意的。
门外的人见她眉间郁色堆积,来了没一会儿,便离开,略一思索,便去找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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