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氏把沈京初和平谷雪安置在家里的客房里。
沈京初收拾东西的时候，平谷雪说道：“你这个婶婶，说哭就哭，干脆搭个台子唱戏得了。”
沈京初说道：“你除了会挤兑我，你还会干什么？”
平谷雪坐在椅子上，说道：“残废当得久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
沈京初说道：“闭嘴。”
平谷雪说道：“唱戏的家里的饭，我一贯不吃。你要吃，自己吃也罢。”
沈京初说道：“她好心替我们解围，又招待我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怨气这么大。”
平谷雪说道：“在蜀山，若是不幸死了，只能怨自己。不过看来京城的规矩不一样，不幸输了游戏，还是可以去找亲戚朋友哭人情凉薄的么。有意思。”
沈京初看了一眼平谷雪那副不屑地样子，无奈摇了摇头。
平谷雪坐在椅子上，一条腿吊着药，一条腿绑着绷带，姿势十分怪异。
她歪着脑袋，盯着收拾东西的沈京初，问道：“你把我带回京城，证明了你自己，然后呢？”
沈京初问道：“什么然后？”
平谷雪说道：“我的命可只有一条，我得确保自己的脑袋不会亏。你和我说说，你想用我的人头换什么？将军，校尉？还是金银珠宝？”
沈京初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平谷雪坦然道：“你拿我的人头换前程，我理解。毕竟若是换了我，我也这样做。但是我得确定一下，你这个前程，换得值不值。”
“毕竟，换到高官俸禄，伴君如伴虎，说没就没了；换到万贯家财，你若是不会经营，该丢还是丢了。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用我换什么？”
沈京初把一个枕头丢给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王氏的声音传了过来：“京初，饭好了，来吃吧。”
沈京初拉着轮椅，把翘着腿的平谷雪拽出了门，嘱咐道：“吃饭。闭嘴。”
平谷雪说道：“你该不会没想好吧？”
沈京初怒道：“闭嘴。”
平谷雪说道：“行，又凶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王氏打着灯笼，回头笑着看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吧？”
平谷雪忽然说道：“关系好不好，要看她给不给我肉吃了。”
沈京初咬牙道：“我短了你的吃喝不成？”
平谷雪抬起头，对着王氏明媚一笑：“她嫌我出身低微，不乐意跟我玩。”
沈京初：……
王氏见她们两个要吵起来，连忙说道：“今天的饭是我亲自做的，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沈京初点点头，说道：“好。”
到了饭桌前，只见沈凌卿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坐在桌子前，两个人身上衣服很皱，一副很寒酸的样子，看来芜城的日子不好过。
沈凌卿的儿子沈岁宁一看见沈京初就浑身哆嗦，见沈京初在他旁边坐下，还往他老子身边挪。
一到饭桌前，平谷雪不知道在做什么，忽然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沈京初拿着筷子的手一哆嗦，咬牙笑着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平谷雪颇为刻薄地抹着眼泪说道：“我想起妈妈做饭的味道，我想回家吃阿妈做的饭。”
沈京初：……
她就演吧。
蜀山平大当家，说哭就能哭，真是不嫌丢人。
她用眼神问平谷雪：你到底想怎样！
平谷雪用口型回她：唱戏的饭我不吃。
真是拿她没办法。
沈京初本来都饿坏了，然而被平谷雪这么一闹，气得她也吃不下饭。
沈凌卿坐在桌子前，行动慢吞吞地吃着饭，夹个菜都要半天。
沈京初打量着他，寻思着几年不见，她这位堂叔变得老态龙钟，动作迟缓，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王氏见他的手拿不稳筷子，就替他夹菜。
王氏本是沈凌卿的续弦，比他小了二十岁不止。
沈凌卿慢吞吞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沈京初，说道：“京初，多吃点。”
他连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声音沙哑又模糊，口齿不太清楚。
至于沈岁宁，当初被沈京初拿着菜刀追的时候就留下心理阴影了，看见沈京初就害怕，瞪大眼睛不敢吭声，饭也不吃了，就挺直身子木偶似的坐着不肯动。
沈京初看他那副样子实在是吓得够呛，只好说道：“你省省吧，我又不打你。吃饭。”
沈岁宁害怕地拿起筷子，正要夹菜，然而平谷雪忽然动了一下，吓得他又火速把筷子放下了。
沈凌卿低头，吃着饭，说道：“我们这里，好久没有客人来了。”
王氏见沈京初尴尬，无奈笑着推了沈凌卿一下，说道：“吃饭吃饭，说什么话呢。”
沈凌卿嘟嘟囔囔，说道：“这世上人情比水淡……”
王氏见他又开始说这些丧气话，连忙对着沈京初笑道：“你叔叔年纪大了，就喜欢说这些胡话。”
沈京初见话题愈发尴尬起来，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婶婶，芜城的药钱，为什么这么贵啊？”
王氏说道：“你呀，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芜城地处偏僻，路上也不太平，加上平贼作乱，这个药运过来难，数量又少，经不起买，就越来越贵了。”
沈京初奇怪地看了平谷雪一眼，见平谷雪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
这件事，如果真的是蜀山打劫，平谷雪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西蜀平家一直被叫成土匪，但是沈京初没记错的话，他们只跟皇帝作对，虽然会扣贡品，但是从来不抢山下平民。
这地方离西蜀早不知道有多远了，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还把屎盆子扣在平家头上，这扣也扣不着啊。
吃晚饭，王氏又招呼沈京初早点休息，说给她们打点热水来。
王氏去打热水，沈凌卿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沈岁宁忽然拉住了沈京初的手，问道：“你嫁给我吗？”
沈京初万万没想到他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吓了个够呛：“什么？”
沈岁宁说道：“我虽然喜欢你姐姐多点，但是我现在也喜欢你。你要是听话点，别老拿刀砍我的手，我就娶你。我想要个媳妇。”
沈京初都被他气笑了。
沈京初甩了他手，嘲讽地看着他，说道：“你先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再说吧。：
沈岁宁丧了气，怨憎地看了沈京初一眼，噘着嘴说道：“不嫁拉倒。我就是问问。”
他说完，又看向平谷雪，问道：“你嫁给我吗？”
沈京初：？？？
这位大兄弟，你也太可悲了一点吧？
平谷雪笑吟吟地看了沈京初一眼，又看向沈岁宁，说道：“这个么，不好说。
沈岁宁的眼睛亮了一下。
一贯性格强硬的平谷雪，忽然小鸟依人似的靠在沈京初身上，露出一副依偎又乖巧的模样来。
那一刻，沈京初险些眼花，误以为不是牙齿锋利的野狼，反倒是谁家花前月下的温柔姑娘了。
平谷雪伸手拉住沈京初的衣裳，把她的袖子在指尖上绕了绕，故作亲密地往她身上蹭了蹭，哑声说道：“那得看她答不答应了。”
“毕竟，我的命还是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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