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陆志飞就叫醒了九月和阿和,三人吃了点东西, 背着行李、熄灭火堆出了门。
在矇眬天光下, 外面雪地上的情形令人触目惊心,横七竖八的尸体旁是大滩红褐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血腥味。穿过尸体往外走时, 卢九月还不忘挨个拨出自己的□□,把箭尖上的血在雪地上蹭干净了,装进箭袋才又继续赶路。
他们在公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 太阳升了起来,照着漫漫前路,和路边出现的一栋残破的小屋。陆志飞让两人在路边等着, 他进去搜索了一阵, 不一会儿跑出来, 很开心地说:“有辆摩托车!”
卢九月赶紧把汽油拿进去, 两人在车旁捣鼓了好一阵, 摩托车终于突突突地响起来。陆志飞把车骑出来, 让九月和阿和坐到后面,三人紧紧挤在一起, 重新上了路。
其实摩托车才是乡村公路上真正的王者,哪怕只是一辆叮当作响的破摩托。这东西油耗低又耐操,在路况很差的情况下尤其好使。碰上路面有落石或土堆也不用管,只要有条缝就能穿过去。唯一的缺点是冬天坐着太冷,陆志飞骑了没多大一会儿, 手指就冻麻了,胸前被风吹得透心凉。后来卢志和让他停下,铺开一个睡袋挡在身前,这才暖和了点。
到中午时分,摩托车也没了油。他们把车推到路边,又开始步行前进。陆志飞的手冻得跟块铁似的,卢志和心疼地替他搓揉了半天。三人也没停下来吃饭,不歇气地一直走到太阳西斜,终于远远望见了一片灰蒙蒙的城市。
那里是他们以前居住过的地方。有卢志和的医院、陆志飞的公司、卢九月的学校,以及他们的家和回忆。现在,里面只剩下废墟和一片死寂了。
陆志飞没再继续前行,而是找了一处看着比较结实的房子准备过夜。昨晚三个人都没休息好,今天必须要早点睡,养足了精神,才能应对市区里更多的丧尸和各种无法预料的意外状况。
他们在外面捡了些破门烂框,劈碎了抱进屋,架起一堆火。三个人围着火堆先吃了一顿热乎饭,然后陆志飞从背包深处翻找出一张折叠的纸,很小心地打开,原来是一幅磨毛了边的市区地图。
“我们现在在这里,”他在图上找了一会儿,指指东南角的一个地方,随即把手指移到另一处点了点,说:“明天要去的这个地方,农资大市场在西郊,离得比较远,要早点出发才行。”
卢志和正在给他缝棉袄,昨晚在他们睡着时,陆志飞粗针大线地自己补上了,补得简直没法看。这会儿有了空,卢志和便让他把衣服脱了,重新缝补了一下。
听了这话,他凑到地图边,看着上面的两个地名和曾经熟悉的街道名,说:“那明天咱们走大街还是抄小道?”
两人商量着明天的线路,卢九月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烘烤着三个人的袜子,等他们停顿的时候才问:“农资大市场里有我们要找的那些种子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卢志和才说:“理论上来说是的,但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东西剩下,总要过去看了才清楚。”
陆志飞朝睡袋上一躺,侧着身看地图,说:“管它呢,反正来都来了,就顺便看看呗。明天我们绕去西郊时,先经过这几个小区,可以进去找找别的物资。这里,还有这里,……挨家挨户找一找,总能搜到点东西。”
卢志和边看边点头,说:“行,这里头小道多,遇到丧尸或人,咱们机灵点,尽量避开,别和他们对上。”
等定好了第二天的计划,卢九月便说:“哥,你们赶紧先睡,今晚我守上半夜。”
“好,”陆志飞站起身,检查了一下屋子,看门窗都搪严实了,便钻进睡袋,说:“月儿,等会儿困了就叫我。”
卢志和摸摸妹子的头,说:“是的,犯困了别强撑,……哎小宝这脑袋摸着真不习惯,还是头发长一点手感比较好。”
卢九月朝他翻个白眼,把绒帽戴上了,说:“赶紧睡你的,还不困啊?”
卢志和便钻进睡袋闭上了眼睛。临睡前,他本来还准备好好回想一下明天的计划的,没想到这一躺下去,立刻就困得晕天晃地,几乎是在几分钟内,他就陷入了一场漆黑而宁静的睡眠。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卢九月正凑近火堆烤馒头,陆志飞则整理着行李。卢志和从睡袋里爬起来,说:“怎么昨晚没叫我?”
卢九月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说:“你前天夜里几乎没睡,二哥说让你好好歇一晚。”
卢志和接过热水,小口喝着,伸了个懒腰说:“真好!睡了一晚上,力气都回来了。”
陆志飞蹲在他旁边,伸手给他擦了擦眼角旁的黑灰,说:“好,等吃过了饭,力气还能再大点!”
卢志和朝他笑了,瞥见卢九月正低头烤馍,便握着他的手,轻轻亲了一口。
陆志飞两眼放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凑上来,在他嘴上巴唧了一口。
卢九月低着头,边烤馍边说:“行了吧你俩,肉麻!”
“见识少!”陆志飞评价,从妹子手里掰了块烤热的馒头,用嘴咬着喂给卢志和,然后无耻地说:“看到没有?真正的肉麻是这样的!”
卢志和低头笑,说:“好了快去吃饭吧,我也要起来了。”
陆志飞又看看他,说:“鼻子和嘴边的炭灰都蹭掉了,等吃了饭,记得再把脸涂黑了。”
他说完又看卢九月,卢九月很警惕地抬头看着他俩,说:“一会儿你们抹吧,我脸还很黑,而且我天生黑,就不必麻烦了。”
陆志飞和卢志和同时笑了起来。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过早饭,陆志飞摸出一小块麻石,把斧头和菜刀都磨得雪亮。然后他们在脸上抹了炭灰,便按照昨天计划好的线路,背上行李朝西郊出发。
太阳还没升起,天地间苍灰一片,居然又开始下起小雪来。三个人拿出塑料布各自兜在身上,顺着公路往前走,城市的轮廓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路边的房屋开始密集,道路也变得宽阔。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覆盖着雪和各种垃圾。路灯杆歪倒在地上,红绿灯的灯头也垂落下来,挂在杆子上随风吱哑作响。
透过飘落的雪花,可以看到两旁房屋上的窗户,很多窗户的玻璃都碎了,黑洞洞的像窥视的眼睛。风从城市上空吹过,发出空洞又尖利的呼啸。马路中央,一个丧尸摇摇摆摆地爬过来,抬头看见他们后,本能驱使着它扑过来,却被横在地上的垃圾桶绊倒了。趁它在地上挣扎,陆志飞一斧头砍断了它的脖子,丧尸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
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他们朝左转,拐进了一条三四米宽的岔道。路上横七竖八停着车,车上厚厚地落了雪,旁边很多房子都坍塌了,屋顶被雪盖着,只露出断裂的墙面。没塌的房子底层都曾经是商铺,大多数都半开着卷闸门,里面无一例外一片凌乱。
这种路边店都遭遇过多次抢劫,不可能剩下什么物资,因此陆志飞和卢志和都连进去看看的兴趣都没有。只有卢九月在经过一间店时,弯腰朝里面瞅了一眼,然后她紧跑两步,拉住了卢志和的手,低声说:“里面有个小孩儿。”
卢志和停住脚,说:“小孩儿?”
“嗯,”卢九月拉着他继续走,小小声说:“脸烂掉了。”
虽然路边的房屋倒的倒塌的塌,但道路跟地图上标注的还算吻合。一路上他们借助汽车和各种障碍物,成功避开了好几拨丧尸。等到达预计的那个片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这里以前是一片密集的居民区,最开始病毒从别的城市传过来,首先感染了这里的人。卢志和曾跟着医院的同事来过几次,那时候他觉得这里是一片人间炼狱,到处是奔跑咆哮的感染者,居民们紧闭大门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他才知道,不止是这里,在这个被上帝遗弃的世界里,处处都是炼狱。
现在,活着的人们早已经逃离,丧尸也散布到了城市的各个地方,曾经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在纷飞的雪花中一片寂然。
陆志飞端着枪,走进一栋居民楼的单元门。铁门早已经被毁坏,他们进去后从一楼开始往上搜索。大多数房子的门都开着,里面抽屉拉开,桌椅倒在地上,显然曾被人搜过。但他们还是又细细地挨个翻找了一遍。
一栋楼找下来,他们还是有所收获的。陆志飞在一间屋子的滚筒洗衣机里发现了两包奶糖和一包巧克力,估计是有人藏在里面没来及拿走。巧克力完全变质,只能扔掉,奶糖却还能吃,三人很久没吃过甜食了,看着那两大包糖都非常开心。
卢志和则在一户人家的玄关顶上找到一个暗格,以前装修房子时,他为了充分利用家里的犄角旮旯,曾博览群图,看过不少打造暗门暗格的帖子。他垫着椅子用菜刀撬开暗格的挡板,从里面掉下一大叠纸钞,这让他非常失望。但等把钱扒拉完之后,他发现钱后面还放着好几个收纳箱,很显然,这地方是专门用来收纳过季衣物的。
他们把收纳箱都拉下来,仔细翻了翻,里面果然有各种季节的衣服和几乎全新的几床被单,床单摸起来很厚实,只是因为花色过时,被主人束之高阁。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包毛线和几根铁签子。陆志飞于是拆开一个床罩,把东西都包在一起背上了,这都是他们用得着的东西。有卢志和这个缝纫高手在,穿不了的衣服也可以改大或改小。
三人下了楼,又拐进另一栋楼。在这里他们打死了几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丧尸,从一间厨房的橱柜里发现了几袋盐和两桶方便面。在另一间屋子的阳台上,他们找到了一大瓶还没开封的洗发露,又零零碎碎搜到些卫生巾、卷纸和用了一半的洗衣粉。
卢九月还发现了两瓶杀虫剂,早过了期,本来以为没什么用,却被陆志飞捡起来。“这可是好东西,”陆志飞掂了掂,发现还比较重,便道:“让你看看它的威力。”
他点燃打火机,拿着杀虫剂罐子朝火苗喷了一下,呼地一声窜出一米多远的火苗。卢九月小声惊呼,立刻把瓶子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提着找到的东西,他们又搜了几栋楼后,开始停下来寻找晚上睡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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