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水的折射知道吗?”杨稹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泡的地方是浅水滩,水正好浸过身子。

    杨稹挺直了身子,倒是要让这群小崽子们仔细看看,他到底大还是小!

    孤峮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家先生,顿时不说话了,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什么嘛先生的是比小瑜儿的强壮了一点,但也不是才和他的差不多吗。

    明诚仍旧抱着瓜吃得不亦乐乎,他们说的他一句都没弄明白。

    柳瑜一脸深思,折射是何?他望向最有学问的江陵。

    江陵皱着眉,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道:“江陵尚未涉猎到此处……不妨问问桑律师兄。”

    桑律一脸无语的摇头:“桑律不知。”

    正说着,遛鸟遛得非常得意的杨稹脚下一滑,身体往后倒去。

    “先生……呜呜呜。”柳瑜离杨稹最近,最先反应过来,只是他的眼泪比他的手快,再加上还有点私心想看先生出丑,谁叫先生之前发狠的欺负他。

    杨稹哪里会知道脚底下的石头这么滑,噗的一声响,倒入水中,他站的地方本来就是浅水滩,这一摔屁股磕在了石头上,当即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孤峮睁大了眼看着自家先生,杨稹本就生的国色天香,之前是因为他对他们很坏,才让孤峮觉得他面目狰狞。

    如今再看,这娇花似的先生是真的好看,红了眼眶的样子更好看……难怪其他班的不知道先生为人的,都想到他们班上来。

    到底明诚是亲的,扔了瓜皮扑腾着爬过来扶杨稹,红着眼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杨稹已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白着一张唇,冷静地吩咐:“穿上衣服,去找王庚,叫个郎中过来。”

    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崽子一听先生这话,就知道事情闹大了,温泉也不泡了,忙穿上衣服。

    两个比杨稹大的学生走过去问道:“先生,可要扶你起来?”

    杨稹费力的摆摆手,白着一张唇道:“先别。”

    杨稹尾椎骨断了,这事传出去之后,其他班的笑疼了肚子,泡个温泉能把尾椎摔断了。

    郎中说了至少要躺半个月,一个月左右才能大好。

    黄字小班的可不好受,杨稹回家养伤去了,他们由陈先生接管。

    四月末就是府试的时间了,陈先生却还在罚他们抄写和背诵。

    “现在觉得前几日先生讲的题型课挺好的。”桑律撑着头说道,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其他几个也是一样,最近谁不是挑灯夜战,凌晨鸡打鸣又得爬起来继续。

    莫名其妙的觉得那黑心的娇花先生,有那么一丁点的好。

    “不准窃窃私语,谁再说一句,罚抄一百遍。”陈先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

    比起黄字小班的学生,杨稹这几日也不好过,尾椎疼得只能趴在床上,趴着又什么都不能做。

    王庚在一旁念书,喂饭喂水。

    明诚无事的时候会讲故事他听。

    即便如此,杨稹仍旧觉得无聊至极,且这副身体变得更弱了。

    趴小半个时辰就会觉得胸闷气喘……

    为了让他舒服一点,王庚将药浴改成了一日两次……

    大概是杨稹趴床的第三日,杨昕又带着仆从来杨府了。

    得知杨稹最近伤了,杨昕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来闹他。

    “侄儿啊,堂姑前些日子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用得着考虑吗?想要杨府,门都没有。

    杨稹趴在床上,面无表情。

    杨昕直接无视杨稹的爱理不理,冷着一张脸说道:“这杨府是堂姑小时候住的,你祖父是我爹的弟弟,杨家的东西都是由嫡长继承,我爹既为长,这宅子就该为我爹继承,我爹心疼你爹是他堂侄,让你家住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爹死了,这宅子是不是该交到我这嫡长女手中了?”

    “小侄养伤在床,堂姑想同小侄说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小侄自当奉陪到底,也不怕杨府周围的乡里看了笑话。”杨稹偏过头来,笑得三分孤寒,“杨家的族谱宗规小侄这里也有一本,可是书上可没说杨家的东西嫁出去的女儿还能继承的。”

    “你!”杨昕涂了脂粉的脸都胀红了。

    杨昕的陪嫁婢拽了她一下,看着她摇头,今日这小子有伤在身,真闹大了,她们倒是理亏。

    杨昕黑着一张脸,她今日来本就想趁着小兔崽子重伤将事情闹大的,如此看来还不行了?

    “小姐,这日日来膈应他就行了,真闹起来还是不必了,咱们明日再来。”那陪嫁嬷嬷在杨昕耳边低声说道。

    杨昕闻言,绞着帕子冷笑了笑,“侄儿你正好趁着养伤,可以趴在床上好好想想,这事是和解呢你还我宅子就好,要是不想和解,咱们姑侄俩就闹到公堂上去,让这开封城的人看看笑话吧。”

    杨稹冷笑,杨昕是知道他有功名路要走,以为他畏惧见官?

    书中的杨昭因杨府的事与这堂姑闹上了公堂,而且还丢了宅子,两届的会试都没考成,等了六年才去考。

    她以为他还是当初被她欺负的那个杨昭吗。

    杨稹浅淡的笑。

    他早有打算,明年春天的会试他不打算考,时间太紧,他也没准备好,但三年后的他一定要考,怎么也不能拖到六年后去。

    因为六年之后,恰是皇权更迭的伊始……

    杨昕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杨稹,冷笑一声,带着丫鬟嬷嬷离开了。

    “表,表哥,我们该怎么办呀?”明诚眼里闪着泪光,“不会真要把杨府让给她吧?”

    杨稹摇头,柔声道:“不会的。”

    这宅子可万不能让出去,书中这宅子后来竟被杨昕卖给了将来新帝皇后的娘家。

    杨稹现在想想,总觉得这杨府有什么微妙之处。

    “王庚,我爹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这杨府的事?”杨稹问道。

    王庚想了很久,“太傅去年回来的时候只说日后小公子若留不住书院,大可放手,根基虽是杨家的地但毕竟是太傅年轻时,朝廷下令建的,至于杨府……太傅只说了三个字不能丢。”

    不能丢。

    杨稹知道杨林绝不说废话,杨府定是很重要的。

    “王庚,你去我爹书房把他的旧物全部整理好了搬到我这房里来,我想他生前一定想过堂姑要来闹事,应该给我留了策略的,现在就去弄吧。”

    王庚惊讶了一下,小公子的话他自来不敢怠慢,“我这就去。”

    府里只留了王庚和一个打下手的小仆,在厨房做饭的婆子请的是时辰工,其余的签死契的能卖的卖了,活契的能打发的打发走了。

    杨林的死,对杨昭和整个杨府来说还是太突然了。

    杨稹趴在床上看杨林给杨昭写过的信,越看越觉得奇怪,杨林三月初的时候还写信给杨昭,五月初会回开封陪他过端午,怎么突然就死了?

    “这封信我没看过吗?”杨稹问道。

    王庚看着信封想了想,“小公子是不是忘了,这封信到的当日京中就派了人来请小公子,告知太傅去了,小公子立刻启程进京,将太傅的棺给运回来,之后您大概是忙忘了,信就一直放在太傅书房里。”

    杨稹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一个在朝廷摸爬滚打什么风浪没见过的人。

    一听便觉得浑身一麻。

    杨林派人寄回来的信和朝中来的报丧的人是一起到的……他不用再深想,太傅杨林死得蹊跷无疑了。

    正一品太傅突然死了,朝中只说是得了时疫病死无医,杨昭迎回太傅棺材那日,很多官员从京中护送至京外,路经之地也有许多官员相迎。

    但杨昭在途径某山的时候遇到了山匪,朝廷给的抚银皆被抢走了,还抢走了杨昭从京中带回的杨林生前用过的东西和几箱子书籍。

    这一切在王庚没再重复之前,杨稹并不知情,这些事那本话本里都未描述。

    杨林死得蹊跷,山匪出现得蹊跷,在杨稹看来杨林倒是像被人弄死的。

    书中描述杨昭让家中的郎中检查过杨林的尸体,身上没有伤,但也无法判断是否死于时疫。

    次日,杨昕再来,杨稹早有准备,锁了房门让王庚在花园里布了一张矮榻。

    杨府的园子若是周围邻里两家的人站在阁楼上是瞧得清楚的。

    杨昕在园子里站了没多久,见杨稹一张小脸越来越阴沉,满意了才离开。

    杨稹趴久了,侧着身子歪躺着,长发披散着从榻上倾泻至地上。

    他的声音柔柔的:“王庚,若是周围的三姑六婆有人问起,你就直说杨昕是找我要这宅子的。”

    邻里问起的时候,王庚不光这么说了,还添油加醋说杨昕连他小公子生病都不放过,日日来找茬。

    杨昕一连来了好几日,再等她月底再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变了,有一种淡淡的鄙夷和嫌恶。

    甚至有人直接当着她的面说她欺负孤儿。

    杨昕此人要强,当即骂了回去。

    “哟,老身敬你是三公之家出来的嫡小姐才没和你多说什么,现在还当街骂起老身来了,可给你们杨氏门楣长脸了。”隔壁的安老夫人是个大商贾之家的老夫人,是个古道热肠且伶牙俐齿的老太婆子。

    街上吵起来的时候,杨稹正换了一身新衣裳,梳了个风流倜傥的头发准备出门,这是他一连趴了半个月后第一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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