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的，小爷我怎么就人精了？”少年收起折扇一扇子敲打在小书童的脑袋上。
小书童捂着自己的脑袋, 疼得嗷嗷直叫：“爷儿如果那两人用银子买了, 您家先生岂不是太可怜了？那岂不是到手的状元都飞了？”
何子京凉薄一笑：“那就得看皇上是仁君还是昏君了，是小惩大诫？还是大惩示威！”
小书童点点头。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小书童又问：“爷儿,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何子京：“先回客栈。”
小书童：“您还不去见首辅啊？”
何子京：“过几日再去，我琢磨了一下，都这么多天了这个案子也该要结案了, 等案子结了去见堂叔再去拜见先生。”
小书童：“也对, 这几天您家先生估计正难受呢, 去了时间不对。”
何子京说的没错，承统十七年舞弊案结案了，大理寺卿直接判了二人知晓题目, 舞弊无疑，在此案结案的第二天大理寺卿的奏折呈给了天家。
没想到天家会雷霆大怒。
“首辅大人怎么说？”天家看向内阁首辅。
首辅何大人直接说道：“臣觉得此事发生一次不行严惩, 便会有第二次, 这次应当严惩，否则以后此等事情会无法控制！我朝科举乃重中之重, 此等恶行会动摇朝廷之根本，后果不堪设想！”
“臣等附议。”很多文臣也跟着站出来。
当朝内阁血脉九成以上来自于科举取士, 科举是当朝最重要的人才来源途径, 如果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朝廷会面临危机，首辅并没有危言耸听。
谢太傅也站了出来：“臣赞同首辅, 不光要惩戒还要严惩，以告诫后世。只要科举取士的公平公正还在，朝廷的正统血脉就还在……”
其实若要皇上来严惩这两人还是挺难的，两个都是贵族，一个是河间萧氏和虢山侯李家一衣带水的，萧乾这边，房妃若是知道了也会求情。
若是三皇子给萧乾求情，虞贵妃知道了，也会求情。
渠知安这边虽然比萧乾身份次了点，但也是出生世家，是贵族，他还是萧乾的表弟，两人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们心里都明白，若皇上想要严惩，又想要承情，那渠知安此人是动定了。
次日，渠知安的事爆出来，让京中的人知道了什么叫作站得高摔得惨！
渠知安迫礼部透露试题，证据确凿，判终生禁考不说，连子孙也禁考！至于萧乾，因为证据较模糊，暂定不判，贬到偏远地方去做县令。
皇上这一招，直接在告诉天下人，你看证据确凿情节严重的我直接判了终生禁考，还禁止他的子孙参考；那这个不好判的，证据模糊的，那我就贬了他，也不冤枉人也不放过人。
皇上这一举动，让人直呼妙，还赞他仁君。一时对皇上的拥护与赞美之词，泛滥京中。
但聪明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啊，皇上只惩了，却并没有恢复本该是状元的杨昭的荣誉啊？！
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对，就这么结束了，金榜都下来了，没有说再颁布一次金榜的，没有这个道理。
那杨昭这亏，不吃也得吃了，只能认栽。
…
很多人都以为殿试是科举的最后一场了，其实殿试定了一二三甲之后还有一场，只是这一场没有前三场出名。
这最后一场叫作“朝试”，是分配官职的，虽然说有些官职已经定好了，比如一甲的三人，但还是得参考。
朝试的第一名叫作“朝元”，而今年的朝元是杨昭。
无论是皇上想弥补还是其他，这个杨昭真的是破纪录了，连拿了好几个第一！
果然，皇上让杨昭直接进翰林院，从翰林院修撰做起，这样一来别人也明白了，皇上虽然没有再颁布一次金榜定名次，但也是肯定了杨昭这个状元的！
因为历来的翰林院修撰都是由每一届的状元来担任，而榜眼和探花只能担任编修一职。
“虽然没恢复状元，但这职位也差不多说明一切了，无论是皇上想补偿杨昭还是其他……”
“确实可怜，算是当朝最惨的状元了，好在扬眉吐气。”
“说实话此后生真有才，若是发展的好前途不可估量。”
“再说渠知安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出生世家，就算是不让他参考了，他家有钱就算是经商也能回本。”
“可别说，就是弄个新身份重新做人都有可能……”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还有这招。”
京中最大的茶馆，调露茶社，这里经常聚集很多京中还算小有名气的人。
说话的人很多，旁听的也很多，其实京中很多消息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传得很快。
…
再过了几日，传出礼部的两位泄题的礼部侍郎被贬的消息，京中又沸腾了很久。
杨稹收到吏部通知的这几天，前来吉运客栈拜访的人特别多。
天家让他进翰林院担任修撰一职，礼部的大人给他送来了文书。
也是收到吏部大人的文书后的次日，杨稹陡然想起那封信的最末一行，那吏部二字。
这个吏部究竟是在提醒他什么？
吏部是干什么的？是管升官发财，贬黜致仕（退休）之类的……掌握着人才选拔大权，这吏部是干了啥让神秘人花心思来提醒他。
对此，杨稹有不好的直觉，感觉吏部这事不像是事关他，总感觉……
杨稹一眯眸，他突然把吏部和三皇子联系在一起想，似乎发现什么……天大的事儿。
杨稹正是因为太震惊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三皇子是什么时候接手吏部的？是杨昭名动开封的那一年，四年前承统十三年秋，年仅十三岁半的杨昭中举！
也是这一年，天家赞叹十三岁半的杨昭已是少年英才，那他两个个杨昭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也该有所作为了。
但是太子那一年大病一场，天家就没有安排太子，而是让三皇子顾景初出去磨炼，当年将吏部交给了三皇子！
之后的情况是：三皇子将吏部打理的很好，三皇子表现出色，三皇子得到很多大人的褒奖……然后三皇子正式接手吏部。
顺风顺水，大概就是如此。
吏部如此大的部门，一国选拔人才的关键，三皇子把持着，那以后的大臣岂不是都是老三的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吧。
时间轴上的问题，唯一一点就是，他那便宜爹死在了三皇子开始打理吏部半年后。
如果说神秘人的信前两点都是为了提醒他自己的事，这第三点，杨稹怀疑神秘人在提醒他杨林的事，就是这么强烈的直觉。
太子和三皇子，还有四皇子都是杨林的学生，那段时间杨林潜心教学，且顾景初很多事情都会寻问太傅杨林，甚至有宫宴大典穿什么衣服都寻问过杨林。
杨稹不相信老三若在吏部遇到什么难事不会去告知杨林……
那吏部在三四年前会不会恰好就遇到什么难事了呢？
想到这里杨稹陡然走到柜子边去取衣裳，他突然有了线索了！他得出门一趟！
杨稹换了一身衣服，对王庚道：“我要出门一趟，明诚若回来了，你带他去吃饭，不要等我。”
王庚追了出去：“小公子你总要告知我你要去哪吧？”
杨稹：“去找前状元。”
前状元，就是去年的恩科状元，那个白白净净的憨憨，他今年调到吏部去了，正是因为前状元调到了吏部，杨稹才想到去找他的！
杨稹前脚刚走，后脚何子京就慢悠悠的来找他了。
何子京刚到吉运客栈，看到王庚正在楼下和跑堂的说话。
“老王啊！”
王庚闻声看过去，只见那俊美的黄衫少年摇着扇子慢悠悠走进来。
“何少爷什么时候来京的。”王庚笑着走过来，“快请坐，跑堂的麻烦一壶热茶。”
“没到多久。”何子京收扇坐下。
小书童翻白眼：“……”到了都有大半个月了，还没到多久。
“您可真不巧，我家小公子刚出去了。”王庚给了奉茶。
什么？！
主仆二人顿时傻眼。
小书童想说了都是公子磨磨唧唧。
何子京想说了都是堂叔训话训的他晚出门了。
何子京在吉运客栈里坐了一会儿，只能对王庚说明日早点来拜访，然后还给王庚留了他住的地址。
王庚送他们出可站街后才回来。
…
杨稹不知道前状元家住何处，只能去吏部门口蹲人，又怕被人打成朋党了，还特地买了斗笠戴着。
杨稹一直等到快天黑，吏部的人陆续出来，只是还没见到那前状元爷。
杨稹等到天彻底黑了，等得不耐烦了，才看到那个憨憨从吏部慢腾腾的走出来。
“……”
似乎还在哼歌，哼的好像是打油歌……
杨稹跟着那憨憨一直跟到上街，到了人多的位置一把逮住他。
那前状元一转身似乎想给来人一巴掌，在看到杨稹的脸之后很快收了手。
杨稹吓了一跳，不禁眯了一下眼睛，就冲这反应，这人也不该是个憨憨啊？
“小……杨……杨……”
去你妹的小羊羊！杨稹想骂人。
“杨小先生！！！”前状元激动的低吼，还好声音不大，否则杨稹想捂住他的嘴。
“我有话问你，不知前状元家主何处。”杨稹的声音很低，语速微急。
什么？！绝色风华国色天香俊美绝伦的杨小先生要去他的家！！他有没有听错啊？
前状元突然扭扭捏捏起来，脸蛋还红着，这模样像极了哪家的小媳妇。
杨稹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收起你这死样子。”
搞得像他在调戏这个蠢憨憨一样！
前状元回过神来：“您跟我来吧。”
…
杨稹没想到前状元住在城郊，他做官也有一年了，京中连个房都没分到吗？
前状元家摆设古朴，打扫的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个很爱干净的男子。
前状元给杨稹奉茶，还给他摆上好吃的点心，虽然点心的样式不是市面上的那些新鲜花样，看得出来是很用心做的那种，这个前状元爷应该有个贤妻或者良母。
“不知小先生是想问什么？”前状元忙完了才坐下好生同杨稹说话。
杨稹直接道：“吏部。”
前状元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止住了，若是别人来问吏部的事儿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杨昭来问……
“小先生请问，若是知道的，我一定相告。”
前状元突然正经了，杨稹反而不习惯了。
杨稹问：“你可知这几年吏部有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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