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把围巾戴好哦。”美织探出半边身子叮嘱。
“好。”笕利戴好格子围巾,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神奈川也到了呼出一口气变成白烟的季节呢。
606还没回来,从它去“更新系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什么更新需要这么久,笕利怀疑它又跳跃时间,说不定这次直接跳到了幸村病好的时候。
它可以随意跳跃,笕利美咲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到班级后,顺手整理了下幸村的书桌,把上面的几封信拿走塞进自己包里。
经过幸村生病这件事,笕利充分认识到人类的多样性。
不知道谁带起的潮流,幸村的爱慕者们开始给他写信,写信就算了,不去送给本人,而是塞到他的桌斗跟储物柜里。
笕利帮他拿书拉开储物柜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几十封信,信的主人们应该庆幸她已经习惯立海大和平的生活,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如果是以前可能都要当成暗器毁掉了。
信封上都写着幸村君亲启,笕利捡起来整理好,打算一起送给幸村,这时班里有女生过来,心惊胆战地求她不要送过去,她们想等幸村痊愈出院后,他自己拉开柜门看到这些信。
没问题,笕利重新把信塞进他的柜子里。
结果又有人来请她帮忙送信,笕利问为什么不自己送,现在医院还允许探望,那女生抽泣着说“害怕当着幸村君的面哭出来”。
笕利:???
行吧,反正举手之劳的事,从那之后开始了某种约定俗成,想要直接送给幸村的就把信放在桌面上,笕利会收起来放学后一起送给他。
偶尔也有人请她帮忙带些其他东西。
“你也怕哭出来吗?”
被这么问的女生愣了一下,飞快地摇头,结结巴巴道:“不、我、没有……”
看来还有待学习开玩笑的技巧,笕利讪讪地想,她伸出手:“要送他什么东西?拿过来吧。”
“是我自制的干花书签。”女生羞涩地把一枚包装精美的书签递给她,“请不要告诉幸村同学是我送的。”
送礼物却不告诉他是谁送的,这有什么意思,不过笕利只是个尽职尽责的搬运工,她不会去剖析少女们的恋心。
她收下之后,女生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略微扭捏了几秒,从口袋掏出另一枚书签,递给笕利,“这、这是送给笕利同学的。”
“我也有?”笕利惊讶地接过,她看着那枚书签,仰脸对她微笑:“谢谢,很漂亮。”
女生脸红扑扑地走了。
笕利上课的时候还在看那枚书签,那是一朵她不认识的紫色小花,花瓣完美地压平塑封,一角系着淡粉的缎带,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她把书签夹在课本中间,想了想又拿出来放进书包的夹层里。
她今天心情不错,因此被仁王捉弄的时候也没有生气。
仁王今天捉弄她的套路是会黏住手的口香糖,口香糖外包装上黏了一层胶水,轻轻碰一下就会粘到手上,甩都甩不掉。
“噗哩,怎么样,很有趣吧?”仁王卸掉伪装,拿着假发在手里转啊转。
“为什么被捉弄了会觉得有趣啊……”笕利低头看着黏在自己手上的口香糖,趁仁王没注意猛地扯下来,准确无误地甩在他手上,她嘴唇勾了一下,“这样才有趣吧。”
她大摇大摆地走过,仁王甩了甩手上的口香糖,郁闷不已,“大意了。”
笕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笑着对柳生道了声下午好。
柳生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颤了一下,不过也比之前好多了。
笕利要做的第一项改变是“多笑”,为此她特意跟着松崎学习,很有成效。
从一开始的“你不要再笑了,好可怕”到现在已经自然得多,她再刻意笑得时候只会被说“你不要再假笑了”。
柳生推了下眼镜,看向她问道:“你今天去医院吗?”
笕利点点头,“有作业还有几封信要给幸村送过去,对了,你看。”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枚手制干花书签给柳生看,“一个女生托我送给幸村,也送了一个给我,她肯定废了不少功夫才做得这么完美,竟然不想让幸村知道是她送的,这是为什么?”
“我倒是稍微能够理解。”柳生沉吟:“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类的——有些人更愿意为喜欢的人默默地奉献,不去打扰。”
喜欢不就是喜欢,笕利听得一知半解,“所以你也是这种类型?”
柳生轻咳一声,转换话题:“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今天少见地网球部全员都一起去了医院,之前他们会错开,在空闲时间去探望幸村,以免他一个人住院太过寂寞。
笕利到了之后还是放下东西就走,等她到家掏钥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两枚书签拿错了,自己的那枚给柳生看过之后没放进夹层里,刚才跟信一起给了幸村,而属于幸村的那枚正安静躺在她包里。
啊,麻烦。
笕利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那枚书签好久,转身往医院走。
虽然下次换也来得及,可是她今天就想让妈妈看看自己的书签,而且如果幸村的书签里带着特殊的东西,他没有及时看到的话那个女生岂不是会很失望。
笕利到达医院,透过玻璃看到幸村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其他人似乎已经走了,她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幸村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有些讶异:“怎么回来了?”
“我拿错东西了。”笕利看那堆信正纹丝不动地放在床边柜上,过去翻了一下从里面找出书签,又把包里的书签拿出来放在最上面,她晃了晃,“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我的。”
“干花书签吗,让我看看。”幸村对花草很感兴趣。
笕利把两个都递过去,他仔细欣赏了下,感慨:“做得很好呢。”
她立刻点头,确实确实。
“你的是堇,我的是风铃花。寓意也很好,是男生送的吗?”
笕利摇头,“是女生送的,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是谁。”
幸村语气复杂:“笕利还真是受女生欢迎,代我谢谢她吧,请告诉她我很喜欢。”
“嗯。”笕利应下来,换完书签该走了,她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幸村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
她每次来,如果病房里只有幸村一个人的时候,他都在看着那小小的窗口,那里的景色很美吗?笕利曾经过去看了眼,非常普通的树、跟房子,以及露出一角的天空。
他每次是在看景色,还是在看自由。
笕利突然就走不动了,她回去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幸村回头看她挑眉问道:“又有什么东西拿错了?”
“我们聊聊天吧。”笕利梗着脖子说。
“好啊,聊什么?”
聊什么……这可是个难题。
“你爸妈呢?”
“爸爸在上班,妈妈去接妹妹放学了,等会儿该过来了。”
“哦。”笕利挠挠脸颊。
幸村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哭笑不得,自己开启话题:“仁王又捉弄你了?听他说最近几次很成功,都把你吓傻了。”
“呵。”笕利冷笑,仁王这家伙看来拿捉弄她的事情当作谈资,还是夸大其词的那种,“完全没有吓到我!”
“这样啊……”幸村微微笑着,听她说她怎么反捉弄回去的故事。
笕利一抬眼就看到幸村的微笑,那种淡淡的笑容挂在他苍白的脸上,比以前他不怀好意的笑还要让她不舒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问。
“还不错。”幸村笑着答。
笕利抿着嘴,直白地说:“我没有感觉到你‘还不错’,如果不舒服或者不想听可以说,可以撒娇可以抱怨,这是生病的权利。”不要总是云淡风轻地笑着。
幸村向后倚在墙上,脸上的笑容淡去,他疲惫地闭上眼叹了口气:“确实有点累。”
他睁开眼,歪着头看向笕利:“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对,生病的人是没有那么多权利的。”
“我很难受,晚上的时候睡不着,躺在床上的身体动弹不得。”他的语气既平淡又凉薄,“走几步路就腿脚发软,吃饭要人喂,聊会儿天就会很累,每天要吃很多药,状况坏的时候要用呼吸机。”
“这些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只会是你们的负担,只会让你们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我又不是虐待狂。”他轻笑了下,“所以,以后开开心心地来看看我聊聊天就好了。”
“再见,笕利,谢谢你来给我送东西,我累了,想休息了。”幸村阖上眼,表示送客。
笕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肯定不太好看,她动了几下,没有走,而是往幸村身边坐了坐。
她小声问:“那你这么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吗?”
幸村闭着眼说:“大概有点吧,看来抱怨确实是个发泄的途径,可我并不喜欢那样。”
“我刚开始学拳击的时候是五岁,爸爸给我买了个小沙包跟小拳击手套,因为刚开始学很新鲜,没有听他的克制住,我总是趁爸妈不注意跑进屋里打沙包,从早到晚,小孩子身体没长好,没几天我的胳膊就脱臼了……”
幸村不知不觉睁开眼,听到这里无声地抽了口冷气。
笕利继续面无表情地讲述着这个自己胳膊脱臼导致爸妈生气冷战的故事。
她讲完后问幸村:“我还是第一次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听,你听完有没有觉得很负担?”
幸村慢慢点了点头,任谁听了小孩子胳膊脱臼——被爸爸抱起来扔高高——看到小孩子胳膊在空中肆意甩来甩去才发现脱臼了的故事,都得有负担吧。
“正好。”笕利一拍手,“你讲你的,让我有负担,我讲我的,让你有负担,我们这样不就两清了嘛。”
她拍了拍胸脯,豪气万丈地说:“类似的故事我还有很多,所以以后你想抱怨就来找我,我们互相做对方的负担!”
“哈哈哈……”幸村垂下头大笑起来,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看着一脸莫名的笕利摇着头感慨:“笕利啊……”
果真是个神奇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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