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令珠和丙班的同学隔菜相望。
自打她从禁闭室中出来,他们将她带到国子监的石亭中,就开始了沉默的表演,一个个想和她说话,又为之前无视她感到脸热。
扭捏的不行。
还是天真的少年人啊。
她望了望桌子上的好菜,给他们递了一个台阶,“这是你们为我打的饭吗?真是谢谢了。”
丙班的同学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是苻汝真的手帕交,李姓小娘子昂着下巴道:“你谢什么,反倒是我们得谢谢你,谢谢你为真真和我们出头。”
苻令珠笑着回道:“真真是我妹妹,我应该做的,都是同窗,就别谢来谢去了,你们可有食饭,不如一起吃?”
她表现的太过坦荡和和蔼,让一群丙班同学不知所措,纷纷摆手,“不用不用,清君你吃,你在禁闭室里肯定饿坏了,这菜是我们拜托算学的同窗,特意要的东阁的菜,你快尝尝。”
真是一群可爱的少年人啊!
她苻令珠有心交好谁,那必然让对方感到无比舒适,八面玲珑不是吹的。
丙班同学能为了吃一口东阁的新菜,就下了学飞奔而去,又能因为其和国子学的董姜吵起来,可谓好吃。
说其所好,总能产生奇效。
她本就在禁闭室垫吧了糕点,此刻也不太饿,便一边吃,一边给他们讲桌上的菜,都是来源于哪,有哪些做法,东阁采用的什么,还有菜里的食材,都是从哪个国家运过来。
说出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她饿怕了,平生也就好口吃的,所以对吃食颇有研究。
丙班的同学们,刚开始还有些矜持,后来放开了,她一说,大家就,“哇哦。”
更有那本性就开朗的人,开始东问西问。
自小受父亲熏陶,又比他们去过更多地方的苻令珠,说出的东西,总是充满着新奇,她甚至对大堰周边的国家也略知一二。
她还会金头发蓝眼睛的人才会说的波斯语!
“天啊,清君,你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
“清君,波斯语的‘你吃了吗’怎么说?”
“波斯那个国家真的有女王吗?”
“昆仑奴的话清君你竟然也会!”
一群人完全被苻令珠折服了,又能打,又懂的东西多,这是什么完美小娘子。
有一个丙班小娘子,托着脸蛋道:“我什么时候能向清君一般厉害,清君,你教教我好不好?”
所有人的视线扎向了说话的小娘子,他们也想!
有人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清君那么喜爱读书,哪有空教你们,不如我们跟着清君一起学习?”
苻令珠:?小郎君,你刚才说了什么?
那人提议,被丙班同学齐齐通过,他们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七嘴八舌道:“对啊!我们不能耽误清君学习,但是我们可以同她一起学习!”
顺便还能黏在她身边,偷摸问点自己想问的!在清君身边,安全感特别的高。
一举两得!!!
“对!我们成绩不好,还能请教清君,兴许下次季考我们成绩能提高呢。”
一举三得!!!
苻令珠,她还能怎样,当然只能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点头答应。
“好呀,我们一起学。”
啊啊啊啊!我书都还没有看透啊!
怎么教你们啊!
你们先别那么兴奋啊!
天啊!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在同窗面前丢面子,不如在父亲面前丢面子!
父亲,你的明珠需要你!!!
吃过饭,同精力旺盛的丙班同学约好,等她和真真从家回来后就带着他们一起学习,她这才带着苻汝真,直奔祭酒那。
国子监平日里管的严苛,若非大事,是绝不准同学们在非假日期间,请假回家。
可苻令珠的父亲在祭酒这特别能说上话,仗着父亲的面子,和她说明要带着苻汝真回家退婚,这可是影响一个小娘子一生幸福的一件事,祭酒才松口。
给了她们姊妹两个,三天假。
可真是,好长的一个假期。
苻令珠不知道大伯父在国子监安插的眼线是谁,反正她已经将自己和苻汝真要回家的事情告诉给了丙班同学,那位眼线定是会知道消息的。
果然,等她们两人回苻家,迎面而来的第一句就是“跪下!”
苻汝真吓得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在膝盖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被苻令珠一把拉住了,她跪天跪地跪父母,但就是跪不了大伯父。
拿手揩去小党妹掉的泪珠,她反问道:“不知我们姊妹俩个做错了何事,要让伯父罚跪,伯父因何生气。”
大伯父苻质每每都能被苻令珠的反问气到,指着她们两个道:“董家的嫡次子在国子监被打了你们可知道?那是真真的未婚夫!我听说,他被打是因为真真,真真,你来说,你为何不阻止?”
苻令珠给了身边婢女一个快去找父亲母亲的眼神,上前一步挡在苻汝真的面前,“我当时也在场,伯父如果想问,问我就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董姜被打,完全是因为他该打,他辱骂了真真,伯父怎能苛求真真为他求情!”
“出嫁从夫,真真日后可是要嫁给人家为妻的,她这个时候不表现,日后的日子怎么过?”
“原来,伯父也会关心真真的未来生活啊。”她话里全是讽刺,苻质怎能听不出来。
他道:“你还小,没成过婚不知道这对真真意味着什么,真真,不要躲在你三姊身后,出来,同我一起去董家赔罪,还有,明珠,我听说打人的是沛笙,为了你妹妹的婚事,你也让沛笙去上董家道个歉。”
苻令珠按住想要听话的苻汝真,“伯父没有听见我说,董姜辱骂了真真吗?他把真真和勾栏里的女子作比较,还说真真比不得人家,说等娶了真真,让她好看,到时候要狠狠收拾她!这样,伯父也要让真真去道歉吗?”
苻质几乎不敢对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道:“不过是说了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再说,还有我在,他哪里敢婚后对真真不好,你们小孩子不懂,不要多言,先跟我去董家道歉。”
身后苻汝真压抑的啜泣声,勾的苻令珠心头火气,嗤笑一声,死死拉住苻汝真不让她动,语气可谓刻薄,“伯父何必将卖女儿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明珠!”苻质本就觉得愧对女儿,如此被苻令珠挑破,声音几句震聋苻令珠的耳朵,“你有王家的婚事,自然看不起董家,可对你堂妹来讲,嫁给董家那是最好的。”
苻令珠立马接话,“什么最好的,我的眼睛只看到伯父为了搭上董家,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逼她嫁给一个败类!”
她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和口口声声为了苻家好的伯父在那打哑谜,她非要将他那点龌龊的,不为人知的,私心捅出来!
“伯父在吏部待了有五年了吧?看着是吏部侍郎三品官员,可迟迟未能再往上走一步,下有对伯父位置虎视眈眈的新起之秀,上有无数权贵,伯父在官场很难做吧?
而董姜的父亲,他是李相的人,伯父想通过真真的婚事,搭上李相,给自己再谋个好差事。”
“伯父,你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是为了真真好?”
“我敢,”苻质看苻令珠的眼神,像是全新认识了她,她竟能看懂朝中的局势,“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苻家,只有我位于高官,你们才能过的更好,我们苻家的子弟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我高升,有谁敢欺负我的女儿,他董姜也就只敢在婚前放狠话。”
苻令珠不敢置信的看着苻质,他眼神坚定,竟不是骗她,又是为了苻家?
又是为了苻家!
为了苻家,他就能牺牲自己的女儿了?他有问过其余的苻家人吗?
他们愿不愿意踩着自己同族的尸首往上爬!
远远看见父母亲和大伯娘赶了过来,苻令珠眼神一冷,“那要让伯父的如意算盘失算了,董姜是我打的!”
“三姊。”苻汝真在她身后扯她的袖子,怎么能说出来。
苻质看了看她的小身板,挥手道:“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明珠,和董家的婚事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会有变化。”
“我没骗伯父,人确实是我打的,不过是沛笙为了保护我,替我承担责任罢了,不信伯父你去问问董家,董姜对外不敢说自己是被一个小娘子打的,但对自己的父母肯定如实相告。”
“伯父,你猜,董家还会不会同意和我们家的婚事?”
苻质一声暴呵,“真真,明珠说的可是真的?人真是她打的?”
苻汝真说不出话,只敢点点头。
苻令珠开口,句句诛心,“我这个当阿姊的,可不如伯父,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受欺负,还忍气吞声。
我啊,受不得自己的妹妹被人如此羞辱,他董姜算什么东西,除了有一个好父亲,他还会什么?不学无术、污言秽语,还敢扬言要在婚后磋磨我妹妹,我真是打的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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