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结果是若菜满脸憔悴,妆粉只能遮去黑眼圈,提不了精神气,双目肉眼可见的黯淡无光。

    炭治郎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伽百子从楼梯走了下来,打住话头。

    鬼是昼伏夜出的生物,伽百子被迫迎合人类的作息,这会连连打哈欠,声音含糊地叫了一声妈妈。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去学校可不能迟到了。”若菜熬红了眼睛,忍着困倦去厨房,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身体重心全放在了左侧。

    右脚的伤势本身不严重,用了药,经过一晚上好了许多,只要不承重,没有什么大碍。

    “学校?”炭治郎差点以为是幻听,不敢相信地拉开窗帘确认现在真的是白天。

    伽百子看他哪哪都不顺眼,没好气地哼了声,“放心吧,在被太阳晒死之前杀掉你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承认自己是鬼了,所以说为什么一个鬼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学校上课?

    在炭治郎的疑惑中,若菜动作迅速地做好早餐,对人类而言营养又丰盛。在白米中加入鲣鱼、干贝、江鱼仔等熬成粥,加了山药泥和昆布片的金枪鱼刺身,除此之外还有玉子烧、烤鱼、味增汤、蔬菜沙拉和汤豆腐。

    都说厨师会把“感情”灌注进食材中,炭治郎吃一口就能品尝到里面满满的温柔,有种格外熟悉的……家的味道。

    感动之余,炭治郎不忘继续观察伽百子,就表面来看,吃得津津有味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正常人。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饭,若菜去洗碗,她一走,伽百子懒得在鬼杀队的人面前演戏,直奔厕所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掉。

    炭治郎眼神晦涩地望着墙上的巨幅全家福,这两个鬼真的能够相信吗?单从伽百子来看,丝毫没有感受到她对我妻桑的恶意。要说利用,我妻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也不能帮助他们什么,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一演就是这么多年?

    “炭治郎?”

    头顶洒下的声音让炭治郎回神,发现在他思考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他抱歉一笑,“我发了下呆,要出发了吗?我能一起去吗?”

    东京这样的学校还没有在全国普及开来,若菜以为他是对学校感兴趣,没有拒绝。

    走出门口,耀眼夺目的朝阳把眼睛刺得睁不开来,担心地去看伽百子的反应。

    连炭治郎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既希望我妻桑发现她的异常,又害怕她发现。

    伽百子对这样的情况烂熟于心,不慌不忙地背好书包,兔子般蹿到汽车上,没有让阳光在身上停留太多时间,加上穿着长衣长袖以及宽边的遮阳帽,不至于直接在若菜眼皮子底下暴露真实身份。

    汽车平稳地行驶到学校门口,这是全宿式女子学校,男子止步,连老师都是女性。

    炭治郎在旁边,若菜不好送伽百子去宿舍,在车上再三叮嘱,说得无非是些老生常谈。

    “妈妈,我会想你的,每天都会想~”伽百子强压下睡意,懂事地点点头,说完撑开伞下车了。

    就算是加厚防晒的伞,皮肤也依然能感受到阳光透下来的热量,离太阳最近的额头出现一块灼烧引起的黑斑。

    随手把刘海拨弄到前面挡住伤口,伽百子加快脚步跑到教学楼,之后还要去办无惨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得赶紧处理好学校的事。

    直到再也看不到伽百子的背影,若菜才依依不舍地让司机开车,见炭治郎凝视着自己,忙笑着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故作坚强地说,“让你笑话了,下次见到咔酱就要等到学校结业,稍微有点舍不得。”

    如果真的是母女情深,炭治郎有很多能够安慰的话,偏偏对方是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菜也没打算得到回应,说出来后心情轻松不少,笑容也随着明媚了些,“炭治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眼前的建筑物雄伟而庄严,门前围着一圈大理石柱,墙壁上刻着生动的浮雕,这是洋人建造的图书馆,只对上流社会的人开放。

    若菜也是在一次名绅舞会上遇到了图书馆馆主,发现两人都喜欢看克苏鲁系小说,顺理成章地成为忘年之交。

    今日来是为了给炭治郎介绍工作的,昨晚一夜没睡,想了很多,包括炭治郎的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他是来找工作的,不如给他介绍一份正经的工作。

    听她说明来意,炭治郎感受到了沉重的罪恶感,他随口说的谎言,她却信以为真,还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

    这样的话,他和那些欺骗她的鬼有什么区别?

    “我妻桑,我有话想跟你说。”

    突然提高的嗓音让若菜停下了推开车门的动作,心中疑惑,但依然正色看他,示意他接着说。

    炭治郎隐晦地瞥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最后自己先下了车,走到车子另一边,把行动不便的若菜扶下来。

    图书馆旁边的小树林很安静,视野宽阔随时能注意来人,炭治郎手指捏紧又松开,做好相当的绝悟才开口,“我妻桑,其实我来这里找工作是骗你的,我是鬼杀队的成员。太阳下山后,恶鬼出没吃人,鬼杀队就是斩杀恶鬼的组织,而我这次到浅草来……”

    后面的话若菜没有听进去,大脑“咣”地一下当机了,突然想起之前灵幻新隆说得那番花里胡哨的话。

    她是在家做了太久的全职主妇,所以完全跟社会脱轨了吗?现在都兴故弄玄虚危言耸听这一套?

    怎么办?刚认识的朋友好像被骗到了什么可疑的组织,洗脑太可怕了。

    炭治郎又好哭又好笑地拂开她探向自己额头的手,“我妻桑,我没有开玩笑,虽然你可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若菜痛心疾首的表情让炭治郎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无用功,突然被无力感包围,深陷其中。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相信鬼是真实存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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