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珺抱着算科作业纸,飞奔在前往南山书院的路上。
左看街边铺子的牌匾,幻想上面刻的是“科举补习班”。
右看柳树苗条的枝丫,幻想上面挂的是“科举补习班”。
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作业纸,是真真实实的写满了“Imperial Examination Class(科举补习班)”。
只是这科举补习班实在还是海市蜃楼——虚幻而已。
柳仲珺叹气。
还没有学生,还没有打出名师的知名度,就想着应该怎样写牌匾了。
她现在可不是上辈子教辅资料出版的团宠啊!
当下,重中之重,应该是一步一个脚印,先想想如何积攒自己的信用力才对。
说到信用力,她不禁汗颜。
因为前日科举改革的事情,她放学后,急忙回柳宅计划她的赚钱大计。等到从自己的幻想中跳出来,再前往谷阳大街的施家糖葫芦铺,准备还钱的时候,铺子早就打样了。
第二天她牢记,一下课就赶往那里,却发现糖葫芦铺依旧没有开店。此番下来,她在施孟夏那边的信用度应当会大减吧。
她有问过先生孟夏师兄的去向,先生也觉得奇怪,说原先他说这两天会常来南山书院指导师弟妹的,现在却没了踪影。不过估计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柳仲珺只好计划今日下课后再去碰碰运气。
*
初夏的烈阳躁动着,非常快速地将汗水从她的汗腺里逼出来。柳仲珺感受着黏在皮肤上的长衫,不禁怀念起前世穿短袖短裙的日子。
先生对上课时间抓得特别紧,辰时开课必须要见到诸生规矩地坐在木席上。否则,抄写《论语》数十遍的厄运是逃不掉的。
她今天是掐点抵达书院——
可还是差了点。
她刚刚准备拐入南山书院所在的巷子时,一阵马蹄声非常不巧地响起。
这是一匹从未考过驾照的骏马,一点也不知道车辆在碰到行人的时候需要相让。
它用身后庞大的车厢挡住了柳仲珺的前路,也挡住了她按时到达书院的目标。
柳仲珺不得不停下来。
而众所周知,长跑最忌讳的就是停止。因为一旦停下,身体就无法一鼓作气冲向终点。
她在原地喘息着,想看看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哪位没有道德的学子。
“早上好。”
那位没有道德的学子从马车上慢慢悠悠地走下后,发现了她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非常有道德地和她问好。
柳仲珺:“……”
柳仲珺:“好巧。”
竟然是那位阴魂不散的学子。
这回,那位没有道德的阴魂不散的学子目光没有犹豫,精确地定位到了柳仲珺腰际的位置,非常满意地在那里看到了玉佩的存在。
只是她扭扭捏捏,还将那系在腰间的玉佩半藏在衣袋里。
他满意的目光逐渐淡了下来。
柳仲珺被那道没有道德的目光打量得有点不自在。
不过现在是冲刺上学的关键时刻,她打定主意忽视,正准备拔腿就跑,那位没有道德的学子却又挡在了她的面前,欲与她同行。
他瞟了一眼被她拧得紧紧的算数纸,问道:“丫头,昨日先生布置的题目,你做会了几题?”
柳仲珺:“……”
她无奈道:“陆谦,你背过一首诗吗?”
陆谦没有道德地愣了愣,“什么?”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上学堂,留下买路财。”
这是首非常没有道德的打劫诗。
“强盗?”
“非常没有道德的强盗。”她指了指前方,那辆正在缓缓在挪开的马车。
陆谦知道她是指桑骂槐,却意外地没有觉得被冒犯,只笑笑,“丫头,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柳仲珺:“……”
她也好奇同样的问题。
“先生昨日布置的十道算术题,一道比一道难。最后一题甚至都不在县试算科的考试范畴……”
确实不是,柳仲珺有点诧异,他竟也看出来了。
毕竟为此她还特意翻了翻《算经》。所以为了坚守扮猪吃虎的原则,她故意没有写。
“所以?”她问。
不管怎样,先生出题没有道德,和他挡路没有道德,可不是互斥事件。
陆谦道:“我想说假若你不会,我可以教。”
柳仲珺:“……”
柳仲珺:“?”
还没有回过神来,陆谦已经大步向书院走去。
辰时已过去半炷香的时间。
“跟紧。”陆谦说。
柳仲珺就像影子般紧紧地跟着他,但内心却越来越摸不透他的想法。
几步路到达了书院,她正欲观察内部的情况和先生的心情,陆谦已经笔直地站在门口。
“进来吧。”先生瞟了一眼门口的学霸,平和的说道。
没有提抄写《论语》一字。
柳仲珺:“?”
她随后也出现在了门口,借着学霸的威风,低头听候先生的命令。
这波不道德的狐假虎威非常成功,先生先下意识厉声道:“柳仲珺啊柳仲珺——”然后想到了之前对学霸的放行,再然后又不得不平息火气,“你也进来吧。下次——”
“下次绝不迟到。”柳仲珺发誓。
她将手中皱巴巴的算数纸交给先生,先生眉头像那皱巴巴的纸一样皱了皱,然后将它放在了最下方,开始接着一张张翻起来。
“胡玉,你的字迹非常不工整。”
“马文,我数不清你错了多少。“
“张培根,我倒是数得清你错了多少——因为你一题都没做!”
……
先生看着不及格的算数作业,声音越来越严厉,直到看到陆谦的作业脸色才暴雨转晴。
接着,他又翻到了一张极其不整洁的卷子。纸还是潮湿的,有明显的汗味。字迹一点也不工整,一看就没有用心去做题。
先生厉声喝道:“柳仲珺啊柳仲珺,你看你——”
他突然顿了顿。
目光从第一题扫到了第九题。
第一题,没错。
第二题,很正确。
第三题,非常对。
……
第九题,毫无问题。
这是——
“全对?”
先生的眼睛迅速瞪大了,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铜铃般的眼睛看向柳仲珺,看得她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只做了九题,先生。最后一问学生算了许久,还是找不到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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