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题?”
书院的同窗们齐齐看向了柳仲珺,目光里满是诧异和震惊。
这还是那位南山书院的路人甲吗?
这周她吸引的注意力,远远比得上过去两年的总和了!
右侧的小胖子张培根直接竖了个大拇指。那迷妹般的眼神,就差直接说:“仲珺妹妹,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了。”
左侧的陆谦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先生铜铃般的眼睛还未消下去。
他原先出难题的本意,是让诸生在芒种假期后收收心。却没有想到心还没有收起来,就收到了两个小怪物。
陆谦十题做对了九题半也就算了,他一向如此优秀。
而柳仲珺?
这还是他认识的毫无天赋,也不勤奋,还妄自菲薄,甚至自暴自弃的学生吗?
先生狐疑地用他的铜铃大眼瞟了柳同学一眼,又迅速压下。
然后又狐疑地抬头,目光从她的身上飘到陆谦,后又再次迅速压下。
“柳仲珺啊柳仲珺,这九道题目,当真是你自己做的?”
先生虽然这样问,但也没有太过怀疑的意思,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当然,这不是因为先生放心她,而是古代少有抄答案这一说法。
至于参考答案——这就更不可能了!毕竟虽然雕版印刷术发明后,书籍更加普遍,但还没有到后世白菜价的地步。
“千真万确。”她回答道。
先生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回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大小。
“学生芒种假期全在复习算科,”她努力地解释,“不过……不过经文方面确实是落下了。”
一箭双雕。
先生显然是对这样的解释较为满意。
他再翻了翻柳仲珺的算数纸,本欲批评她扭捏的、鬼画糊的字迹(其实是Imperial Examination Class)。后一想学生刚刚振奋士气,还是不要打击她。
于是道:“柳仲珺啊柳仲珺,你这番重视算科,夫子我是非常开心的。但也不能忘记经文背诵——这是当下科考之本。你可否知晓,可否明白?”
柳仲珺尊敬道:“学生明白。”
却想,如果太子殿下改革意图明显,日后科举偏文还是偏理,还真说不定呢!
先生见柳仲珺这番尊师重道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
不过,这下可苦了其他书生。
先生的重点考察对象不再在VIP行列。根据物质的质量守恒定律,可以推断出将要有他人承受《论语》抽查背诵之苦了。
小胖子张培根就在其中之列。
幸好他文科底子尚可,结结巴巴也背都不错。只是课后看向柳仲珺的眼神,就更加幽怨了。
“仲珺妹妹,你说……你怎么补偿我罢。”他语气越来越弱。
“脸呢?”
柳仲珺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
不过,还没有机会喷他无道德的空手套资料——简称白嫖,她就发现书院门口有数位同窗在等她。
夕阳西斜。
阳光温柔地照着这几位焦急等待的学子。
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在等她,因为他们表面看去仅仅是聚集在一起说话而已。
只是其目光时不时瞟向正朝着这里走来的柳仲珺,就差直接把“求教算科学习经验”写在脸上了。
其中的一位应该是被推着领头问话的。他时不时向她走上一小步,又退回小团体的圈中。如此反复,所表现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柳仲珺倒是很能理解他们。
毕竟她作为前县令老爷的亲孙女——虽然实际地位非常低下——但身份上的差距还是会让大多数平民同窗觉得有压力。
再加上她先前沉默的性格,也不和同窗说话。
因此,初次交流,大家都会有些紧张。
所以,遵循着“敦亲睦邻”和“先发制人”的两项基本原则,柳仲珺主动走上前去问候。
“今日周夫子讲的《论语·为政第二》‘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我有些不懂,胡兄可否与我解释一二?”
她直接问了那位在计划中被推出问话的人。
胡玉见自己的目的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达到,不禁面露喜色,道:“孔夫子这里讲的是观察人的方法。只需要看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考查他的经历,观察他的兴趣。这个人还能隐瞒什么呢[1]?”
“有道理……”
“圣人自有一套了解别人的办法的,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胡兄讲的真是深入浅出!”
胡玉道:“不敢当,大多重复先生所言罢。”
说完,又非常腼腆地向后退一步,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内。
他是一位非常腼腆的人,柳仲珺观察后,得此结论。
所以,显然他们这一小团体并没有悟透孔夫子的识人之计,选错了问话之人。
这一需要厚脸皮的工作,并不适合胡玉呀。
为了补救小团体的失误,她只好率先问道:“我刚才看胡兄似乎有话想和我说,可有何事?”
胡玉喜上眉梢,感叹今日的事情真是顺利。
“胡某确实有一事……”说完,他又腼腆地笑了笑,断断续续地说,“柳同窗今日的算科作业,真是……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论语》《孟子》容易背诵,但算科这些……我却一直搞不太懂……所以……”
他又停了下来,笑得更加腼腆。应当是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柳仲珺忙帮他补全问题:“所以,想问问我如何通过芒种假期,提升这么快?”
“正是如此!”他喜道。
“当人们发现一对雏鸡和两天之间有某种共同的东西时,数学就诞生了[2]……”
胡玉:“啊?”
“算科其实很简单。”柳仲珺中译中翻译道。
而后她顿了顿,从自己的《论语》书册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
“算科,重在规律。”她说。
胡玉与其他学子屏息虚心求教。
“然而掌握规律的必要因素,是理解和练习。这点——暂且不谈,因为我看你们现在的问题,应当是基础没有打牢。”
胡玉与其他学子不断点头。
“在打基础的时候,必须要对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熟练再熟练。”
原因是现在没有计算器的发明。
胡玉与其他学子继续点头。
柳仲珺说着,将那几张上面画了九九八十一个格子的纸,分发给了诸位学生。
不多不少,正好人手一张。
众学子看着面前的这张纸,用研究武林秘籍的态度好好观望了一番。
“这是……”众人迷茫。
“……乘法口诀?”有人发现了端倪。
的确是乘法口诀,但和他们平时背诵的完全不一样。
周先生给他们的口诀,是用文字写在纸上的。
从右往左,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看得人脑壳疼。
而这张,用矩阵形式例举,清清爽爽、明明白白。
他们瞄了一眼,就好似有种神秘力量加成,有种可以过目不忘的感觉(错觉)。
诸生喜上眉梢,手中紧紧攥着武林秘籍:九九乘法表。
看向柳仲珺的眼神也渐渐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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