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晴在家闲了两天后,实在是没能熬得住,在网上相关论坛发了个求职的帖子,又挑了之前几个摄影作品做样稿。
为了能够尽快接到活,她标了个不算太高的价格,帖子发出去半天后,有人自微信上加她,让她一早自带相机去某某广场某某楼,给模特们拍照。
虽然只是给淘宝商家拍网店卖家秀,时晴还是很认真地做了功课,提前一天把他网店看了个遍,还在网上学习了卖家秀的相关拍摄技巧。
今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唐佳佳准点到了目的地,接待他们的是个个子高挑五官清秀的男孩子,至多不过二十五岁,眼睛里还带着涉世未深才有的清澈。
他自我介绍叫康尼,是网店老板兼设计师兼模特,见到时晴的第一眼,他很是困惑地怔了下,反复确认:“你就是魏长富?”
时晴眨巴眼,点了点头,唐佳佳在一旁噗嗤笑出来。
时晴害怕爸爸精准打击,网上发帖不肯写实名,又懒得想什么水晶紫菱璃梦之类的名字,偷懒给自己直接按上了莫止的名字。
时晴这么一瞎胡来,让康尼十分为难,他带着时晴她们往里走的时候,一路咕哝着:“我原本是想要个男摄影师的。”
网店拍摄强度很大,一天起码换二三十套衣服,他的工作室虽然跟住房连着,但跑上跑下的换衣服也太累了。
时晴却不以为意,说:“没事的,你就在这儿换,我们把眼睛闭起来就好了。不小心看见也没事吧,出去游泳的时候不也就只穿条泳裤吗?”
“……”康尼清咳几声,要不是说话这位的长相过于人畜无害,他真的要以为自己是请来了什么色女。
康尼最后还是扯了个帘子下来,换衣服的时候就钻进去。
双方都是追求速度的人,从进门交流到扯过帘子,一共也就花了十来分钟,照片风格什么的依靠实拍后的磨合,拍摄任务很快就走上正轨。
时晴虽然水平不算顶尖,但这几年的磨砺下来也算是半个专家了,配合唐佳佳实时调整的灯光,一连几组照片都让康尼觉得满意。
康尼自己的表现力亦很不错,有些人大约天生为镜头而生,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不需要太需要的技巧和卖弄,就是浑然天成的很带感。
时晴私心将他跟莫止比较了下,单论颜值,莫止绝对是没话说,帅得天上有地下无,可他往往一看镜头就成了僵硬的木头,比不上康尼挥洒自如的十分之一。
模特给力,时晴拍得也起劲,等把他这次上新的几十套衣服拍完,外面早已日暮西山,她却还觉得意犹未尽,感慨时间怎么走得如此之快。
这一天的工钱,由康尼从微信上转账给她,她瞄了眼金额看出不对,说:“你怎么好像多给了我两百?”
康尼莫名赧颜,红着脸说:“是你价格太低了。”
康尼的店才刚开不久,收入不算太好。他找摄影师的第一要求就是性价比,在坛子里扒帖看见她时,第一感觉是骗子,毕竟她样照不错,价格却很低廉。
康尼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她,腹诽这个价格能找个会拍照的就不错了,大不了之后他亲自拿出亚洲邪术——ps来拯救一下嘛。
谁想到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这个女孩可不仅仅只是会拍照,无论是构图设计还是照片质感都是很厉害的,厉害到他不加钱都觉得良心不安。
于是他就……加了两百。
时晴向着他笑了笑,把那两百块又还给他,说:“都已经定好价格了,就不改了吧。大不了你下次找我,再给我多加点咯。”
康尼急得直挠头,要把钱再退给她。时晴一边挥手一边走出他工作室,随手拎过刚刚来时扔玄关的包。
康尼看到那包是爱马仕今年出的限量款,好多明星带回去也要拿张手帕垫了再肯放下来,她居然舍得随手就扔地上。
她衣服虽然没在显眼位置贴牌子,但一看就知道也是个大牌,那种布料剪裁和制作都不是他这种小作坊能匹敌的。
康尼想了想,没好意思再提那两百,说:“那我之后还找你。”
时晴今天虽然挣得不多,但拿到钱的快乐却堪比她第一次拿到薪酬。为了庆祝,她特地去花店给自己和唐佳佳分别买了束花,又在高档餐厅里提了两份小龙虾外卖。
唐佳佳喜滋滋地收花收投喂,却还要不留一点面子地嘲讽老板道:“今天一天工作超十小时,挣得人民币八百元,结余负五百元。”
时晴气得肝疼,指着驾驶位上的唐佳佳道:“你现在可真厉害啊,有本事你从车里下来当着我的面说,我保证一定不会打死你。”
傻子才听她的呢,唐佳佳朝她做了个鬼脸,一踩油门开出老远。时晴吃了一口尾气,被呛得一阵咳嗽。
同一时间,一辆大红的大奔在她不远处停下来。这颜色实在惹眼,即便是在夜里也闪闪发光到无法让人忽视。
时晴随意往车那儿看了眼,然后就看见莫止从那上面走下来。
开车的宋元朗也看见她,向着她点了点头。他把车窗降下来,说:“时小姐,刚回来啊?跟你打个招呼,晚上我跟长富一起吃饭的,他喝了点酒,所以我就把他送回来了。”
时晴答应着,余光一直瞥着莫止,怪不得他一直都不看她,走起来来也是踉踉跄跄的。她赶紧去扶他:“喝了很多吗?”
“也还好吧,几杯白的,一瓶啤的,他酒量其实不错的,你带他回去给他倒杯水,让他歇会儿就能好了。”
时晴点头:“好的,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宋元朗摆手:“不了,下次再说吧。”他说着就把玻璃窗升起来,可等时晴要带莫止走了,他却又连忙喊住她:“时小姐。”
时晴回头,看到他半边落着灯光半边匿于阴影的脸表情严肃,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里凝着冰似的:“还有事吗?”
“算了,没什么事。”他想了想,还是没说话:“你好好把他照顾好,有什么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时晴刚一接到莫止时,并不觉得他醉得有多厉害,可等把他扶到家,看他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那种醉态便整个流露出来。
时文清应酬多,平时也爱喝几杯,时晴不止一次见到他喝醉,知道该怎么处理喝醉的人。
她先给他脱了外套和领带,松了衬衫扣子让他舒服一点,再拿了个垃圾桶过来,还往上面套了好几层塑料袋。
家里的热水还是昨晚他烧的,她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说是隔夜水不能喝,赶紧一起倒了,预备现烧一点开水,放凉了再给他喝。
平时不做家务的人的麻烦就在这里,时晴尽管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家里的水壶,却对这种水壶的用法根本一无所知。
莫止出来的时候,她正一手抱着水壶一手拿手机检索说明书,发现他过来后犹如见到救星:“这个怎么用啊?”
又愣住:“你怎么起来了,现在好点了吗?”
莫止脸色仍旧难看,却硬是点了点头说自己没事。他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水壶去烧水,又在问过她还没吃饭后,给她煮了碗面。
时晴接过面的时候,赧颜到不敢看他了:“明明是该我照顾你的,怎么最后还是你在做这些。其实你刚刚再晚一点出来,我就快查到水壶怎么用了。”
他端着茶杯笑了笑,神色里却有几分无奈的样子。酒精对他的影响还在,他脑子有点木,说话也是顿顿的:“今天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找了个工作,给人拍照去了,还挣了八百块钱呢。”她说着指了指已经插起来的一束玫瑰,再把小龙虾推到他面前:“然后我买了这些。”
他又是笑:“你挣的那些钱够用吗?”
“……”时晴尴尬地猛嚼了下嘴里的面,没说话。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很认真地剥了一只虾送到他嘴边。
莫止连忙拧眉让开,说:“我吃过了。”时晴却一点不肯放过他,手直直伸着,大有他再拒绝就直接把虾给塞到他嘴里的气势。
两方对峙,争执不休,后来还是时晴更机灵,张腿跨坐到他身上,自己一口咬住了虾尾巴,捧着他头去吻他嘴。
莫止再怎么都逃不掉,只能在跟她吻到一起的时候张嘴咬进那只虾。她终于得偿所愿,眉眼弯弯地看着莫止笑。
“今晚怎么突然就跟朋友去喝酒了?”时晴问。
莫止淡淡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喝。”两个人靠得极近,他掀着眼皮看向她,视线完全被她漂亮的眼睛所填满。
“最近有个朋友要回来,他准备攒个局欢迎下。”他抬手在她这双眼睛上摸了摸,说:“你们长得有点像……特别是眼睛。”
“她也是个女孩子?”时晴问。
莫止点点头。
“肯定特别漂亮吧?”
莫止想了想,又是点头:“很漂亮。”
在遇见时晴之前,令莫止唯一惊艳过的女人就只有她。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还不大,父母把她领来,说她以后就寄住在咱们家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心动为何物的大男孩突然就明白宋元朗日日挂在嘴边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林念儿那天穿了什么,白底黄花的过膝连衣裙,款式简单的细带凉鞋。黑长的头发披在身后,风一吹起来,会带来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味。
也是柔和的柳叶眉、杏眼、直鼻和小嘴,奶白的皮肤稍微一碰就红,害得他总觉得她是一捏就碎的豆腐,是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跟她靠得太近。
后来渐渐熟了才知道她根本不娇生惯养,家里什么事她都抢着去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妥帖。以至于他后来每次要找什么,妈妈都会指一指她方向:自己去问念儿。
人年轻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当年的惊鸿初见,将他对女孩子所有的期待都固定成同一个标准。
刚刚他因为醉酒倒在床上时,满心期待着能有人像曾经的她似的,一边将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一边促狭地向着他道:“你看看你啊。”
而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摸索着去厨房找水时,却只看见个女孩子傻乎乎地抱着水壶,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原来真的不一样,其实早就知道不一样……可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就一边清醒,一边浑浑噩噩走到了今天。
莫止短暂的出神,最后是被时晴柔软的声音吸引回了注意力。她拿两手轻轻拢着他下颔,眼睛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碎光。
“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她突然问,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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