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还没想好怎样应对老十四的道歉呢，毕竟面对亲额娘，自己的表态还得仔细斟酌一下。
但十四阿哥却是没打算等着听老四的回应，直接上前拉住老四的胳膊往外走，在自己额娘欣慰的目光下，笑嘻嘻地说：“四哥，弟弟得了几本书，却是没怎么看懂，还想请您给弟弟指点一下，咱们快些个就过去吧！”
四贝勒虽然不知道老十四想要做什么，却打算顺水推舟配合他。
但还是先拂下了十四阿哥的手，转过身给德妃行了礼告退，这才要出去。
十四阿哥见此，嘴巴张了张，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老四这般刻板守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胤祯是越瞧越觉得窝火。
但今儿还有事找他，就先算了。
心里这么想，也仍然乖乖地跟着行了礼才告退。
“四哥！”两人都走离了永和宫好些距离了，十四阿哥才出声，打破这好像在比赛“谁能憋着不讲话”的氛围。
得到的也只是四贝勒漫不经心的回应，“嗯。”
这倒是在十四阿哥的意料之外，老四不是应该先开口，至少问一问，自己想向他请教的是什么书吗？还是他已经发现自个儿说的这个只是瞎编的借口？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四贝勒跟他出来，也只是考虑到德妃。
想着老十四这道歉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个突兀，万一自个儿没有应对好，再惹得他闹起来，平白让额娘担心。
“四哥，弟弟最近都在苦习弓马，要不......要不咱哥俩约个时间一块儿练练？”十四阿哥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有些犹豫。
“嗯？”四贝勒转脸看向他，眼神里有些不满，还透露出“有什么话就直说”的意思。
“就是——”十四阿哥假装咳了咳嗓子，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你府里的那个叫什么景葶的，把他也带着，他那——身手尚可，勉强能跟弟弟玩一玩。”
四贝勒听完一甩袖子，疾步向前走去。
等十四阿哥追上来，就看到他四哥嘴角微抿，眼神里传达出不太愿意跟他说话的意思。
“四哥，亲哥！就明儿怎么样，弟弟准备场子，到时候着您，回头也跟额娘学一学，咱哥俩是怎么个亲近的。”十四阿哥的优点之一，就是不达目的难罢休。
四贝勒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停下脚步，才看着老十四说：“这事我来安排，回头通知你。”
“回头是多久啊？”十四阿哥达到目的，朝着他哥笑得乖巧。
四贝勒心下一番思量，回答说：“七日以内。”
四贝勒回府之后就找来景葶说了这个事，问问景葶是怎么想的。
毕竟上一回景葶和十四的交锋，虽然没有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但真实算起来是不太友好的。
这边和景葶提这件事，毕竟在是私下里的场合。问一问景葶的想法，也是在表明四贝勒的一个态度——不会因为十四阿哥是亲弟弟，就罔顾景葶的感受。
景葶听了这事儿就乐，想起了那天的十四阿哥，距离那会儿也过去不短时间了，景葶因为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还有今儿这后续，“正好侄儿新制了一样好东西，正说想请您看看呢，侄儿这就去取给您。”
四贝勒就瞧见景葶拿了一套弓箭进来。
这把弓不算大，但打眼瞧上去，一个成年人使起来应该也能合适。
“这有什么说头？”四贝勒就接过来仔细观察。
这一掂量就发现，重量很匀实，既不会觉得重，也不会觉得轻。
弓身主要的材质是木料，再一看，上面还有像是刻度的标识。
配套的箭似乎也与常规的箭不同，箭身上同样有刻度，箭尾还有一条凹槽，像是和什么地方作咬合用的。
景葶就解释：“这只改良弓与常式弓最大的不同，是它可以只用七成的力气就发射出原本十成的效果，换言之，用原本十成的力气，它得到的成绩要比原先好上四成。”
其实是景葶设计了一个小机关，提高了力的转换效率，大约提高了百分之四十。
“上面标记的这些刻度——”景葶指着弓身补充，“弓身以天干来排序刻度，箭身以地支来标记，在无风的状况下，固定的天干地支搭配，几乎能确定箭镞行进的路线。”
这一点设计的关键在于结构，通过精密的计算，箭身与弓身形成了一个在力学上十分均匀的整体结构。
这是一种极为适合军队兵卒的弓箭！
相同的射击目标只需要七成的力气，这一点就大大降低了对兵卒身体条件要求的门槛。
相同的力气达到更好的效果，这一点就是在提高军队的前端战斗力。
至于天干地支的刻度设计，这一点固然是有明显的缺点的——它对本身就弓马娴熟的人，刻板得近乎束缚。
也不适合对高端人才的培养。因为要想拥有顶尖的箭术，千锤百炼的感受与磨合是必不可少的。这只箭的用法与之相比，遵循的是完全不同的思维路径，刻板的框架一旦在脑子里建立，再说跳出去，去找寻“自身-弓箭-自然环境”三方合一的境界，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去打破从刻板到灵活的壁垒，也不是说做不到，但这实在是走了很大的弯路。
当然，能有这种顶尖天赋的人毕竟是少数，能提供培养成本的更是少数。
更多的人自身并没有练就顶尖箭术的实际需求。
那么这种弓箭就有大用了！
景葶陈述他的设计思路：“天干地支具体的配合效果，侄儿已经编成了口诀，这是只要熟练记忆与训练，就能在短期培养起战斗力的法子。实际运用中有刮风下雨这些额外的影响，只需要单独培训很少的一些领队指挥，他们能算出要偏离多少刻度，再下令给兵卒就好。这里涉及到的额外的计算方法，侄儿也给整理出来了。起初阶段，那些本身对弓马有一定经验的人就足以胜任，再到后期，有那聪明的用熟了新式弓，也就能掌握其中关窍了，这便有了新的人能补上领队的位子。”
虽然从刻板到灵活殊为不易，但若是反过来，因为训练得多，本身就弓箭有着比较深的理解，再去看待这新式弓，尽管一定不如常式弓用得顺手，但至少对于它运作的原理是容易弄明白的。
最基层的广大兵卒若是都换成了新式弓，这武装水平和战斗力简直是从零到一的变革！
长久以来，想让大部分的普通兵卒箭术能过得去，其实是不切实际的，毕竟兵力的最大来源是普通百姓，他们绝大多数没有这个基础条件。
那么这样一个新式弓箭，可以预见地，以能够承受的成本投入，可以保全更多普通兵卒的性命，同时带来战斗力的明显提升。
四贝勒自然能明白这里代表的涵义，又指着箭尾的凹槽问：“这里似乎要与何处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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