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妃有孕, 几家欢喜几家愁, 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虎视眈眈。
坊间还有下注的, 压男女。
亏得徐幼瑶心大, 萧俞又将她护得极好, 对外头的风吹草动一概不知, 或是听了也听不懂。
这般一日复一日安心养胎,竟还胖了两斤。
夜里, 萧俞心如止水得像个苦行僧,温香软玉窝在怀里,一只雪白细嫩的手臂还横在他胸前, 惬意地舒展着。
他伸着手, 探她略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心里说不出的奇异。
“瑶瑶, 孤筹备新政许久了,不日就要施行。”
“近日兴许会比较忙碌。”
徐幼瑶已经合上了眼, 软声应和“我听到一些,陛下提拔了朱满”
“是, 推行新政需要人手,朱满才德兼备。”
且聪明听话。
她想起徐姒与朱满的那段孽缘, 到底没在背后说人坏话,只是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娇声娇气道“臣妾也觉得朱满挺好的。”
听摘星说,徐姒如愿嫁入楚侯府, 成了世子妃。
可惜楚侯府气运凋敝,被孩童唱作阴森幽冷的鬼宅,便连表面的风光也给不了她,至于背地里又经受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楚家再怎么,也不会把家里丑事往外说。
只说有人看见她前些日子出门,脸颊上青肿了一块,人也瘦得可怕。
比此前嫁给朱满时落魄多了。
也不知她若知道朱满得陛下重用,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徐幼瑶睁开眼,又闭上,不再去想徐姒。
怀了身孕后,总是犯困。即便白日里睡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还是早早有了困意。
放在平常,萧俞便哄着她睡了。今日却不知为何格外话多,半晌又道“下午打叶子牌了”
徐幼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长长的睫羽上便沾了些许泪珠,看着可爱极了。
她忍着困意告状“陛下,允德赢了臣妾好多银子。”
嬷嬷说,一孕傻三年,不知这话准不准。
反正自她有孕后,叶子牌便总是输,太恼人了。
萧俞轻笑,抚着她头发“把他能的,孤明日就罚他俸禄。”
徐幼瑶傻笑两声,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他偏过头来,轻轻一吻落在她额间,带着些许温柔的痒意。
萧俞亲她时,说不上霸道难缠,却素来有些强势。
如这般蜻蜓点水的柔情,恍惚间竟好似是梦境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夫君”
于是又感觉他温热细碎的吻落在耳边,痒痒的、柔柔的,一如春雨淅淅。
“瑶瑶,不管发生什么,你要信我。”
你要信我。
耳边传来风铃清脆的声音,徐幼瑶睁开朦胧双眼,只见天光大亮,床榻已空了一半。
雕花木窗开着,清晨凉爽的风正拂过悬挂的碧色风铃。
她拥着薄被坐起,面色呆了呆。
一时也分不清那句话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娘娘,起吗”锄月上前来问。
徐幼瑶点头,被伺候着梳洗打扮。
今日吃的是南瓜小米粥和金丝卷,配了一碟子酸黄瓜。
天知道她怀孕后怎么就突然吃不得甜了,连南瓜粥都做的咸口。
可见怀孕果然是件古怪的事情。
萧俞出京巡视去了。
徐幼瑶早听他提了这事,心里还算平静,只是有两三日见不到,不是什么大事。
但不知怎么,总觉云瑞殿的气氛越来越古怪。
她只是坐在那里小憩,一睁眼,常常便会捉到几个偷看自己的宫人。
被她发现了,又都纷纷撇开头去,好似心虚又好似带着点忧愁。
徐幼瑶素来不擅猜人心思,可一个两个便罢了,整个云瑞殿同时变得微妙起来,迟钝如她也不能不疑惑。
她叫来锄月询问,锄月却只是笑着安抚道“娘娘多心了。”
“许是您平日里待她们太好,这会儿子都敢发懒走神,不好好干活了。”
嬷嬷路过,也笑道“孕期便是这样多思,娘娘要宽心些,对胎儿才好。”
一个两个的瞧起来都平常得很,徐幼瑶只得压下心头困惑,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季节转入初秋,燥热感渐渐消去,天气舒适,却容易惫懒。
徐幼瑶想找着事做,看来看去只见萧俞常用的桌案有些乱,便过去收拾。
除允德外,旁的宫人是不许碰他的奏折文书的,因而允德不在,便没人敢擅自挪动。
但萧俞从来不防她。
她也没有随意归置,只是略微摆放齐整,却不慎将桌角边上一本奏折推落在地。
瞧见里头的话,徐幼瑶伸出去的手顿住。
这是一本言辞恳切,请陛下广纳后妃、开枝散叶的奏折。
余光瞥向角落那同一摞奏折,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几本。
看日期,都是之前的折子了。
言辞有温言相劝的,亦有激烈辩驳者,但核心谏言都差不多。
他们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对阵萧俞,丝毫不给退路。
有趣的是,其中有一份仔细罗列了充盈后宫的益处,末处顺便附上自己觉得才德兼备的适龄女子。
打头一个便是君知意的名字。
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容貌倾城,比起瑶妃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的地方都没批注,唯独这句,被用朱笔划去了。
徐幼瑶轻轻笑了一声,将奏折重新放好。
得亏她怀得及时,才叫那些人没借口继续逼他。
心里正甜涩交加,忽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摘星跑进来,猛地跪了下去,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
徐幼瑶一愣,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摘星一开口眼泪就往下掉,“陛下不让我们说,但奴婢”
“摘星”
锄月忙走过来,使了个眼色,想叫她莫要添乱。
她不劝还好,一劝摘星便忍不住了,竟是嚎啕大哭,边哭边斥责“锄月,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徐相府怎么相府出事了,你一点都不难过”
徐幼瑶站起来,脸色微变“家里出什么事了”
“娘娘安心。”锄月脸色有些难看,仍是镇定道,“摘星,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叫你少去外面走动,听信风言风语就算了,竟念叨到娘娘面前来。”
摘星被她这态度惹恼了,本就是急性子,这会儿更憋不住“安心徐相府都没了,你叫娘娘怎么安心”
徐相府没了
徐幼瑶惊愕,脑子里嗡得一声,如同被针轻刺一下,险些没站稳。
她上前两步,拉摘星起来,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相府怎么了父母亲呢”
头都开了,摘星再没什么好顾忌的,憋了两天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边哭边道“娘
娘可知陛下新政是什么”
徐幼瑶现在极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她怕与他有关。
嘴唇颤了颤,才道“新政裁减官员,撤销虚职空职,减轻国库负担”
她越说越觉得难以置信,摇了摇头“父亲贵为一品宰相,新政的刀子,怎可能落到他头上”
“摘星,你莫不是听错了。”
摘星冷冷一笑“若是我听错了,陛下为何要勒令云瑞殿众人,不许告知娘娘此事”
“分明是做贼心虚”
可恨小姐为他生儿育女,他却这样算计徐相府当真是一片心意喂了狗
“摘星”锄月斥道,“怎能对陛下大放厥词”
摘星忍无可忍“锄月你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小姐的人”
她一嗓子将人吼懵了。
锄月嘴唇嗫嚅着,眼角也湿了。
她心里自然只认小姐一个主子。可小姐怀着身孕,知晓这事并无好处。
她看陛下,分明是喜欢小姐的,又为何非要对徐家下手
她只是一个办事还算稳重的丫鬟,看不透这些,却比谁都希望小姐好。
锄月腿一软,跪在摘星身边,低下了头。
殿内一片死寂,徐幼瑶胸口闷得发慌,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那父亲和母亲现在何处”
摘星忙道“我打听到,搬出徐相府后,暂时落脚在城西客栈里。”
客栈。
徐幼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跌落在一旁的藤椅里。
“娘娘”锄月忙扶住她。
徐幼瑶咬着唇,勉强打起精神“在哪里,我要见父母亲。”
她借着锄月的力起身,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不能让父母亲委屈在客栈里。
“摘星,你带路。”
摘星抹了把泪,忙起身搀扶。
锄月几番挣扎,还是拉住了徐幼瑶的裙摆,跪下道“娘娘陛下不在京中,还是莫要只身出宫的好。”
摘星去扯她的手,气愤道“咱们到底是徐府出来的人,你狼心狗肺就算了,难道小姐尽孝心也有错”
“相爷夫人此时最想见的便是小姐了。”
“锄月,你让我去。”徐幼瑶苍白着脸色,双眼通红,瞧着状态不太好。
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更是脆弱,若是出
了什么事,后果难以想象。
锄月咬牙扯着那一片衣摆,磕了个头“娘娘,陛下不想让您知道这事,想必有他的判断。”
“陛下如何,您比我们更清楚,兴许有什么内情也不一定。”
“便是等陛下回京,一起去探望也好。”
徐幼瑶想起萧俞,心口都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主仆三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她唇色尽失,抬眼正好望见庭院里那只被风吹动的秋千。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离京前那个晚上,似梦非梦间,萧俞亲着她耳朵说的那句话。
“瑶瑶,你要信我。”
她内心挣扎着,脸上忽滑下两行泪,顺着下巴滴答落下。
“锄月,你带些人,同摘星去看看父母亲。”
徐幼瑶哑声道“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想等一个解释。
摘星似乎不甘心,却发现如何都劝不动了,只得咬咬牙,带着锄月走了。
偌大的云瑞殿,倏地冷清下来。
宫人畏手畏脚不敢发出动静。
“你们都知道这事了”徐幼瑶忽然出声,却无人敢应。
只有嬷嬷叹了口气。
徐幼瑶就静静地坐在殿中,望着门口,神色再无平日里那样的欢欣雀跃。
她信他一次。
只要他肯解释,她便会信。
作者有话要说啦,再收尾,最后写一些甜甜的番外。安排得明明白白
关于为什么动徐家、还有最初瑶瑶入宫的那个交易,后面都会交代清楚 ̄ ̄
s,评论有问更新时间的,已经回家啦,就基本每晚十一点半左右更新。不更会请假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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