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瑞殿的马车离开宫城, 一路往城西驶去。
摘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甘, 面上写满了失望“小姐如今心里只有陛下。”
锄月坐在一旁,冷静道“我反倒觉得, 小姐稳重了, ”
暗处不知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 陛下不在, 哪里都没有云瑞殿安全。
摘星便愤愤瞪她一眼“锄月,你也变了”
“我心向娘娘, 问心无愧。”锄月冷下脸,“倒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相爷夫人在城西客栈的”
她也只知道, 相爷被革职, 相府被封了的而已。
摘星浑不在意道“恰巧听说了。”
“哦,怎么个恰巧法”
摘星便抓了抓后颈, 有些烦“你莫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行不行,相府出事, 我们都很难过。”
“我只是觉得,小姐也该有知晓内情的权利, 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其实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说实话,相府有难, 小姐知道又能怎么样,平白增添担忧罢了。
倒不如按照陛下的节奏走,说不定就如之前那样,小姐还没反应过来, 危机便结束了。
如今却因摘星的急性子,让小姐知道了这事,也不知会否影响事情走向。
锄月沉声道“你且说说,到底是听谁说的”
“就是我在御花园里采花,碰巧听见假山后一对宫女在聊天。”
锄月恨铁不成钢道“她们说,你就信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谁知道相爷夫人到底在不在城西客栈”
摘星倏地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激动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事,才求着小姐出宫么”
“陛下根本就不喜欢小姐他在玩弄小姐的感情”
“胡说”锄月甩开她的手,恼道,“陛下对娘娘的宠爱,整个云瑞殿都知道。你莫要在娘娘面前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摘星冷笑“那你说,当初陛下为何偏偏纳小姐为妃”
“世上难不成真有一见钟情的好事”
锄月一阵沉默“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摘星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陛下之所以册封小姐为妃,其实是和相爷的一场交易”
萧俞自登基以
来,便注意到晋朝官员数量的庞大,许多可有可无的虚职养了一堆无用的米虫。
这些官员领着朝廷俸禄,日常却无实事可办。
他早就有了大批撤销无用虚职的想法。
然新政推行不易,尤其这次的主要条例是要裁员,更加容易引起大批不满。
这些人若是联合起来反抗,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内讧力量。
萧俞千挑万选,扒拉出了徐沛元。
经他理政两年,六部尚书渐渐分食宰相权力,宰相这一沿袭多年的职位,也正是时候从官名册上划去。
“也就是说,陛下并非刻意罢免相爷,他是要彻底取缔宰相一职。”
杀鸡儆猴是震慑下属的常见手法,但徐沛元为相十几载,到底不是任人宰割的鸡。
一个不好,他若是带头反抗新政,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摘星气得咬牙“所以小姐才会进宫呀所以陛下才对小姐那么好”
“都是做给徐相府看的”
从楚衔到袁成风,让徐沛元发觉自己似乎无法护住女儿,更不能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离世,徐幼瑶又会落到谁手里。
萧俞的橄榄枝这时伸出来,像是蓄谋已久,又像是施舍。
摘星抹了把脸上的泪“我真是为小姐不值”
原先她也如锄月一般想得单纯,认为小姐能遇到陛下,是一段佳话。
可谁知道,一开始的动机便是肮脏不能见光的。
锄月怔住了,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娘娘若知道这些,该多难过
难怪陛下不敢将徐相府出事的消息告诉娘娘,可是又瞒得了多久
摘星初听到这些时,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落在头上,当场就懵了。
“但凡陛下对娘娘有几分情意,便早该放弃当初的算计”
“一边说着疼小姐,一边却依旧对徐相府下手,真是两面三刀呸”
摘星骂得痛快,锄月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阻止。
只道原来包括小姐在内,谁都没有真正看透过陛下的心思。
锄月心里乱成一团麻,根本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对小姐开口。
往好处想,兴许是那对宫人胡说八道,故意挑拨陛下与娘娘关系的呢
“锄月姐姐、摘星姐姐,客栈到了。”
擦了擦脸,二人收敛情绪,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这家客栈还算精致齐整,想来价钱要贵些,因而住客不算太多,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原先的徐相府。
按理说,相爷早知道陛下迟早要罢免他,就该未雨绸缪,提前备好别的落脚处,怎会匆匆忙忙住进客栈
锄月狐疑地看了摘星一眼,四处打量着。
摘星性子急些,快步走在前头。
徐沛元和方氏确实在这里,二人似乎也没想到两个丫鬟会从宫里出来。
方氏皱了皱眉“你们怎的都跑出宫来,瑶儿身边岂不是没人了”
摘星立马便落下两滴泪,抽泣道“相爷、夫人,陛下不让我们告诉小姐徐府出事的消息。”
她以为二人也会为陛下的行为感到气愤,却只听见相爷深深叹了口气,平静道“瑶儿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这事不告诉她是对的,省的挂念。”
方氏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作罢。
摘星惊愕,便马上将自己听来的那番话细细说了。
锄月心里也紧张,盼着相爷告诉她,摘星听来的都是无稽之谈。
徐沛元眸色沉沉,皱眉道“哪个宫的宫人,知道这些”
这事确实不假,且如今木已成舟,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他只是奇怪,当初商议这事时,在场的人本就不多,谁这么神通广大,竟提前摸清了消息
“这事你们没有同瑶儿讲吧”
“还没有。”
徐沛元这才松了口气“不必和她说,很快便过去了,无须挂念。”
“这怎么过得去”摘星抬起头来,神色震惊,不明白相爷为何会说得这般轻巧。
陛下欺骗了小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难道不应该告诉小姐吗
相爷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被人哄骗
她忍不住上前,却被锄月拽住了衣角。
“叩叩叩。”
三声沉稳的敲门声,客栈小二进来,弯着腰,端着茶水送到落座的方氏手边。
摘星挣开锄月的手上前跪下“夫人,您不能看着小姐”
“夫人”
只见那小二放下茶水,忽从袖口内抽出一把短剑
眼前闪过一抹冷冽寒光,摘星身子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
“小心
”
说着猛地扑了上去,一下撞开那小二,死死抱住了方氏。
“噗呲。”
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摘星”锄月目眦尽裂,边跑上去护住方氏,边大喊道,“快来人啊”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小二抽出带血的短剑,转头扑向一旁无人看护的徐沛元。
徐沛元彻头彻尾文官一个,提不得刀。这会儿许是求生意志的加成,硬是架住了小二的短剑,僵持不下。
“放开相爷”
护卫及时冲进来,纷纷抽出长剑。
小二见任务失败,握着短剑的手一转,硬是借着徐沛元抵抗的力量,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众人松了口气,正要上去查看。
电光火石间,一支冷箭却倏地穿破窗纸射了进来,直直命中徐沛元胸口
“相爷”
护卫大惊失色,拥上去团团围住。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元哥”方氏将失血昏迷过去的摘星交给锄月,跌跌撞撞地扑向丈夫。
徐沛元嘴唇渐渐发紫,竟是中了毒。
锄月身上沾满了摘星的血,一眼望去,屋内乱糟糟成一片,耳边是方氏凄惨的哭声。
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徐沛元中箭了”
巡视到了尾声,萧俞空闲下来,却忽听京城来了这样一则消息,当即变了脸色。
允德低垂着头,颤颤巍巍道“回陛下,是、是的,如今还没醒呢。”
“谁动的手”
“留京的侍卫大多围绕着云瑞殿布置,徐相那边,没有我们的人手,目前还未查探清楚。”
萧俞猛地甩开手里的奏报,脸色铁青。
怎会有人对徐沛元动手
正巧朱满进来汇报昨日巡查的汇总,只见那位向来心思难测的君王皱着眉,面上尽是懊恼之色。
“朱满,你来的正好。巡查接下来的事,便交由你收尾。”
“陛下要提前回京”朱满不明所以,他被提拔这些日子,从未见过陛下有这样焦急不安的时刻。
总不是瑶妃娘娘出事了
“即刻启程回京,越快越好。”
徐沛元遇刺实在他意料之外,若说背后没有人在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但比起这些,瑶瑶那里
萧俞拧着眉,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云瑞殿。
允德心中了然,下去着人备马车了。
毕竟对陛下来说,事有轻重缓急。
赶快回去哄娘娘是最要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陛下默哀一秒钟。,,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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