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埋伏

小说:小酥糖 作者:结夏枝
    “不过…你可否将那方帕子留给我, 作为信物。”

    苏怜抬眼看向他, 眸中的神色一片焦急恳切, 纯良可怜。

    谢九川握着剑鞘的手指微动, 他看着面前女子杏眼微红,紧咬着嘴唇, 心头一颤。

    也罢, 本就是她父亲的遗物, 留给她也无不可。

    他缓缓伸手,在怀里摸索着, 半晌后,他颤着沾满血污的手指,拿出了那方淡青色的丝帕。

    “收好。”

    “两日后子时三刻, 我会在此处等你。”

    远处渐渐响起了几声侍卫的嬉笑声, 谢九川眸光一暗,将帕子递到苏怜的手中, 身形闪动, 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苏怜捏紧手中的帕子,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翻来覆去地看着。

    她的手腕止不住发颤, 哆哆嗦嗦地把它展开,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上面的字迹。

    一笔一画间, 都是她爹爹惯用的笔势,或敛束而相抱,或婆娑而四垂。

    每多看一眼, 她心里的酸涩便涌上一分。

    但她不懂。

    她不懂为何爹爹的绝笔遗书,只留下这似是而非的一首词。

    或许这里面满是隐秘和玄机,但她却无从的得知。

    就像她与爹爹隔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天堑,遥遥相望,却难以触摸。

    苏怜鼻尖一酸,她仔仔细细地回想,爹得临行前是否留给她解密的一字半句,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泪眼朦胧中,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忽地想起了谢衍。

    他同父亲相识多年,或许他又办法可以解开这其间的疑惑。

    苏怜顾不的地上散落的紫苏叶子,将帕子小心翼翼地收在袖子里,踉跄着朝着花厅跑去。

    ***

    花厅里,谢衍正写好一封信,让谢七舟传信给顾岐。

    荆州城里的这味药,谢十虽认得,却不可解。

    若是想要配出解药,还需顾岐到荆州来一趟。

    这些天,他的暗卫几乎探察里荆州城内的大小官员,本地的外地的富商,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夜间使用此香。

    但他也察到,使用此香的人都面黄肌瘦,夜间咳痰,说话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

    荟月楼的东家是个刚过知天命年的男人,但已经状若老叟,夜里燃上香后龙精虎猛,香熄灭后整个人就如同行将就木。

    看来对此催.情香上瘾后,身子就会被逐步掏空。

    谢衍已经查到,现在荆州城里有一些人已经意识到此香的不妥,暗地里花重金寻找解药,但最后都无功而返。

    既然,荆州里暗处的势力可以用毒香将人聚拢而来,那他也可以用解药收买人心。

    谢衍看着谢七舟轻巧离去的身影,缓缓地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凝眉沉思了一会。

    旋即迈步回到内室,想看看苏怜正在做什么。

    结果一绕过屏风,发现矮榻上空空如也。

    刚刚还坐在炕桌边,言笑晏晏地摆弄着桃符的女子消失不见。

    谢衍呼吸一滞,那种灭顶的惶恐不安又涌上心头。

    他极快地转身,甩开袍子冲出屋外,正准备吩咐暗卫在府邸内寻人时,忽地看见苏怜正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提到嗓子眼的心肝倏地落了回去,他强硬地握紧苏怜的手腕,心里带着气,将她扯回到矮榻边。

    苏怜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从袖子里颤抖着掏出那一方丝帕,放在炕桌上,哽咽的不成样子,

    “谢衍,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信,求你看看…求你…”

    谢衍本来有千言万语教训她乱跑的话,现下全都堵在了喉间。

    他叹着气,垂眸看去。

    视线触及丝帕的一刻,谢衍整个人定住了。

    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哑声急切问道,

    “你从何处寻来的。”

    苏怜咬了咬下唇,答道,

    “那个怪人刚刚来寻我,他要我和他一起离开荆州。我为了稳住他,便先假装同意,和他约定了两日后随他走。这方帕子,是我向他要来的信物。”

    谢衍眸中升腾起寒意。

    竟然又是谢九川?

    他这次又在玩什么把戏?

    谢衍伸出长指,展开了那方丝帕。

    淡青色的帕子,应该是杭州最负盛名的蚕丝制成,上面的的确确是师父的字迹。

    谢衍蹙眉,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当初在宛州时,从当铺那里得来的那方帕子,他只记得他从上面推演出了重要的消息,但他现在却忘了个彻底。

    此丝帕是彼丝帕吗?

    谢衍心中犹疑。

    他又凝神看向上面短短的百八十个字,只觉得豪无头绪。

    谢衍皱着眉毛,迟疑道,“你…与他约好了两日后随他离去?”

    闻言,苏怜乖顺地点点头。

    谢衍阖了阖眼,心中转瞬间定好了主意。

    既然谢九川自投罗网,那他提前备好的诱饵便是多此一举,他只要提前两日,在府中布好天罗地网,只等着谢九川一头撞进。

    只是这帕子对谢九川来说,应该是绝密的物件。

    他拿捏着它,便如同掐住苏怜的命脉,可如今为何又这般轻易地就双手奉上?

    谢衍忽地想到一种可能,他看向身前哭地稀里哗啦的女子。

    眼圈微红,睫毛濡湿,杏眸里潋滟着泪花,仿佛是水面上倒映的璀璨焰火。

    如果是这个理由…

    那谢九川此前的从中作梗似乎都说得通,给自己的饮食中下入西域秘药,威胁苏怜三缄其口。如今,他还要带她远走高飞。

    谢衍垂在身侧的拳头逐渐捏紧,额角抽跳。

    若是在从前,宝剑也好,骏马也罢,他永远都是紧着最好的送给谢九川,是为了他的衷心,也是因为二人十余载的情谊。

    但唯有此事,他一丝一毫,绝不相让。

    ***

    谢衍发下密信,又从相邻的兖州调来了四十人马,只为设计一个□□无缝请君入瓮的圈套。

    苏怜这两日吃也未吃好,睡也未睡好,脸可见的小了一圈,本来身子就未好彻底,现在茶饭不思,每日就盯着那帕子瞧,身子又熬坏了不少。

    谢衍只能向她一再保证,保证自己捉到谢九川后,定会逼问他说出真相,揭开绝笔遗中的谜团。

    一边安慰着,谢衍暗自决定,等到顾岐从京城赶来,那解药的事先放放也不迟,帮苏怜调理好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就这样苦熬着,一直耗到了两日后。

    谢衍不忍让苏怜成为诱饵冒险,便派了暗卫中一个十三四岁的白皙少年,穿上了淡绿色的百蝶撒花襦裙,为了掩盖身型,又加了件兔毛的披风,让他扮作苏怜的样子,带好兜帽,垂着头在角门候着。

    子时三刻,夜里渐渐落下了雾,青瓦梅枝笼在朦胧中,只留下家家户户的红灯笼在迷蒙中散着红光,明明灭灭。

    负责装成苏怜的赵小卿把脖颈间的兔毛拢得紧了些,遮住了自己一半的脸。

    他舔了舔唇上桂花味的口脂,只觉得自己定是因为年纪小,资历浅才摊上这般难做的差事。他正满心抱怨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他警觉竖起了耳朵,把头低得更低了些,生怕自己拙劣的演技一不小心穿了帮。

    谢九川站在浓雾中,看向远处那个纤瘦窈窕的背影,她披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身后背着一个深绿色锦缎的布包。

    看来谢衍对她是极好的,身上那件皮毛,如此大完整的一片儿怕是要上百两银子,更别说他远远瞧过去,只见通体雪白,更是价值不菲。

    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快感,谢衍待她再好又能如何,她最后终归是要欺他瞒他离他而去。

    谢九川心中一阵激动,他向前迈过两步,正准备携住苏怜的肩膀,带她飞身跃上房檐,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领着她离开时。

    他猛然撇见,他脚步声响起的那一瞬,那个纤瘦的背影手臂微动,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腰侧。

    有诈!

    谢九川在暗卫中历练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训练有素的暗卫警觉的身体反应。

    当周围有异响时,要极快地将手按上腰间的佩剑,只有这样,当危险来临时,才能快准狠地出剑御敌。

    此人不是苏怜,而是谢衍手中的暗卫。

    谢九川一瞬间失了力气,他心中苦涩难当,挺直的脊背也不自觉地颓唐了起来。

    他早料到了不是吗?

    苏怜当时的反应不合乎常理,甚至可以说是疑点重重。

    但他还是信了。

    他冒死前来只为带她离开,只要有万分之一她心甘情愿的可能,他觉得自己都是不亏的。

    谢九川知道自己现在定然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中,或许几十张弓箭蓄势待发,只等射进自己的心窝。

    他认命般地一笑,竟觉得此刻丝毫不畏惧。

    他将腰间的佩剑解下,哐铛一声摔在地上,他呵呵地轻笑起来,语气里皆是挑衅和无谓。

    “谢衍,别再藏了,我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我晚上再补3000感谢在2020-06-04 23:09:49~2020-06-06 14: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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