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澹花费了一周的时间, 才适应重新回到校园的生活,在这之前的一个多月里,他在家天天无所事事, 光顾着胡吃海喝,很快长胖了一圈。
不只他胖了一圈,黄花鱼也跟着圆润起来, 尤其是在打过疫苗,驱虫之后,它整只猫的颜值达到了巅峰。
休学一年,再次回到学校,顾澹被重新安排了宿舍, 也算因祸得福, 五人间的老宿舍换成四人间新宿舍,配备也比较齐全。
清闲的周末, 顾澹在社团活动室里参加跆拳道的击破比赛,他大喝一声, 发力在腿部,抬腿击破跟前的一块木板,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第三块没破裂, 正常发挥。
顾澹退下来,找个位置坐下,漫不经心看其他社员的表现, 时而还走神。
掌声稀零响起,顾澹抬头一瞅,是魏章,他击破了五块木板,社团自制的木板较厚,这已经是目前出现的最好成绩。
顾澹这儿有个空位,魏章朝他这边走来,顾澹自觉挪个位置,魏章一屁股坐下,将顾澹往里头挤,他骨骼强健,块头不小。
“听人说你回校复读,我原先还不信。顾澹,你之前怎么突然就失踪了?你这一年都上哪去?”
魏章的手臂展开,搭在长椅的靠背上,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
类似的问话,顾澹回过好几次,他不能说我穿越了,他道:“被骗进传销组织。”
“鬼话。”
魏章压根不信,他道:“我们雕塑系要在公园举办一个展览,你要来帮忙吗?”
顾澹揉揉有点红的脚指,回道:“我反正也没事干。”
黄昏,顾澹在食堂里打饭吃,遇见魏章,魏章身边还跟着两个同学,双方互打声招呼。顾澹端着饭菜跟他们凑一桌吃,听他们聊展览的事。
吃饱饭后,顾澹便就跟随着雕塑系的学生,坐车前往即将举办艺术展的公园。
公园里人挺多的,平日人就多,顾澹帮忙搬运展览品,忙完事,他便在公园里随便逛逛。顾澹闲逛了一会,这时有个雕塑系女生问他:“顾澹,我们要叫车回校,你要回去吗?”
女生叫苏宛,长得高挑漂亮,顾澹见她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的女生,对她道:“行,走吧。”
三人出公园,一起叫了一辆车。
回到学校,顾澹接到魏章给他发来的信息,魏章以为他人还在公园,说他们几个要去吃烧烤,问顾澹去不去。
等魏章一伙人深夜撸完串回来,估计宿管阿姨都不肯放他们进来了。
顾澹回到自己的宿舍,宿舍寂静,室友们或趴或躺,各忙各的。顾澹漱洗一番,换上睡衣,爬上床铺,用笔记本电脑看剧。
看完两集剧,顾澹眼皮沉,他摘下耳机,见四周寂静,打个哈欠,挨着枕头睡去。
学校的生活简单,顾澹的生活也很简单,基本就是上课、吃饭、睡觉,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得无聊,也可以过得很充实。
学校的环境还可以,有树林有水池,水畔是恋人们常去的地方,顾澹也常过去。
躺在湖畔的绿草地上,闭上眼睛,晒着太阳,听几声鸭叫,颇有点田园生活的感觉,还是很惬意的。
鸭子成群,有白毛的成年鸭,也有黄绒的童年鸭,一天到晚嘎嘎叫着。
有日黄昏,顾澹从图书馆里出来,见公告栏上贴了张通知,字体大而醒目,顾澹瞅见“成朝”两字,他立即走上前细看,是一位知名学者的讲座通知,讲成朝末期历史。
顾澹瞅了下讲座时间,在心中记下。
讲堂里座无虚席,顾澹去得很早,占了个好位置,一堂长长的课听下来,顾澹记满两页笔记。
一堂课讲完,学生们鱼贯离开,有几个学生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围住学者问话,顾澹也挤了上去。
轮到顾澹,顾澹问:“老师,成朝末期藩镇拥兵自立,各藩镇都有自己的领导班子,人员众多。有些藩镇将领的名字不见正史记载,要是想查阅他们的资料,应该从哪方面入手?”
学者回道:“正史不见记载,可以查阅地方志,当时人的笔记,出土的墓志。”
顾澹眼睛一亮,问道:“老师,武忠藩镇有位叫武昕森的将领,老师见过他的史料吗?”
学者稍作思考,他真是博闻强记,他说:“是有这么个人,在《永清县志》里有相关记载,他本是齐王李澹的部下。”
顾澹眼眶一热,用力点着头,感激:“谢谢老师!”
他本还想多请教些有内容,但前来问问题的学生实在太热情,顾澹被挤了出去。
走到开阔的场地,顾澹坐在石阶上,抱着笔记本,内心一阵阵激荡。
他花费很久的时间,才平息情绪,他身边人来人往,他呆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不时有人朝他看去。
顾澹在网上搜索《永清县志》的电子版资源,他如愿下载到一份,他吃力地阅读,一页页翻看。顾澹的历史不好,阅读文言文的能力很一般,他一字字看,在里头寻找武昕森的名字。
慢吞吞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图书馆外的天像似被火烧红了,晚霞似赤炎,顾澹揉揉酸疼的眼睛,想看看窗外的绿色,才意识到天快黑了,他在硬实的椅子上坐得屁股疼。
“唉。”
顾澹叹了声气,整张脸趴在桌上,双手挂在桌沿,像一只疲倦、内伤的大狗。
走出图书馆已经满天星,在大门口,顾澹见到一个男生蹲在花圃旁,正在逗一只杂色大猫,大猫无动于衷。
校区里有几只猫,这只大猫最傲娇,对谁都不理不睬,一副看破猫生的大佬范。
看到它,顾澹常想起寄养在宠物店里的黄花鱼。
宿舍不准养宠物,顾澹上学时照顾不了它,交给顾母养,顾母连儿子都是放养的,不大现实。
顾澹回到宿舍,继续翻阅《永清县志》,看至第三十九页,他终于找到了武昕森的名字,他激动地咬住手指,在食指的指背上留下牙痕。
县志对于武昕森的记述只有二百余字,写得很简略,篇幅不大,但有些字句顾澹不懂是什么意思,通过查字义,顾澹对整篇记述进行细致地读阅。
根据县志的记载,武昕森祖籍长郡永清县,父亲是名将领,武昕森年少有膂力,在齐王李澹的军中效力。
李澹有贤才并立有战功,但遭到皇帝近臣樊灵的谗言,李澹被皇帝赐死。
武昕森为李澹报仇,在一个叫桐谷的地方,刺杀樊灵。
樊灵贪生怕死,身边总是跟随着一群侍卫,武昕森骑马冲破侍卫的防护,一刀砍下樊灵的脑袋,绝尘而去。
武昕森遭朝廷通缉,从此没了踪迹。
《永清县志》对武昕森的记述,通篇着重就讲武昕森桐谷刺杀樊灵的事,县志的作者称赞他忠勇无双。
桐谷刺杀樊灵,被朝廷通缉这些事,武昕森从没有告诉过顾澹,顾澹第一次知道。
顾澹的指腹在 “武昕森”三个字上触摸,影印版的字有深有浅,武昕森三字,前面两字有些模糊,“森”字却正好特别清晰。
球形铜香囊上也有个“森”字錾文,顾澹是穿越回到现代后,才意识到香囊原本就是武昕森的个人物品。
他很多事都没有告诉我,顾澹想。
他不会再有机会告诉我了。
读书的日子很漫长,也很短暂,不知不觉,寒假到了。
顾澹坐在动车上,看着窗外风景,突然听到手机响动,他低头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问顾澹放假要不要去他那边住,顾澹手支窗,托着腮说不去,假期他另有安排。
父亲发来一个大红包,做为顾澹寒假的零用钱,并让他注意安全,别再到处乱跑。再被人骗到深山老林里去,可就未必能回来了。
顾澹从未说明他失踪这一年去了哪,父亲也只能做着奇怪的猜测。
手速很快地领走红包,顾澹回了一句:“谢谢顾总!”
顾总道:“叫爸。”
抵达老家,顾母开车来接顾澹,把顾澹放家门口就走了,说她店里有事。顾澹习以为常,他独自搬着行李上楼,打扫自己的房间,叫来份外卖吃。
夜深,顾母才和男友回来,脚步声很轻,怕吵醒顾澹,顾澹其实还没睡。
第二日早上,顾澹醒来,见母亲的房门紧闭,知道她没那么早起来,顾澹自己外出吃个早餐,并到宠物店里看黄花鱼。
黄花鱼还是老样子,对别人爱答不理,就是对待天天给它饭吃,提供庭院给它玩耍的宠物店店主也是如此。顾澹一过去,它就举起两只前爪抱顾澹的小腿,还会绕着顾澹喵喵叫,顿时从高冷变成欢脱。
顾澹抱着猫,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家,家里又空荡无人,也挺好,顾澹跟母亲的男友生份,相处起来难免有些不自在。
午后,顾澹躺靠在飘窗上,对着电脑屏幕认真做作业。
窗外阳光灿烂,薄透的纱帐在风中轻轻飘飘动,凉风拂面,黄花鱼就卧在顾澹脚边,懒懒的,眯着眼。
不知过了多久,顾澹倦乏,停下手头事,伸手撸了撸黄花鱼的猫头。
他将猫儿搂到怀里,望着窗外的楼林和一片天,整座城市看来熟悉又陌生。
在家过完年,顾澹把黄花鱼寄放宠物店,他在房中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返回校园。顾母在旁,看着儿子衣柜里的衣物,忽惊道:“儿子,这件旧大衣怎么还在?”
“快扔掉,多脏呀。”
顾母的手刚要伸向袄衣,袄衣就被顾澹拿走,折起,装进正在打包的衣箱,顾澹道:“清洗过的,很干净。”
这是武昕森的袄衣,顾澹自然不舍得扔掉。
顾母知道儿子不爱人碰他的个人物品,也没再说什么,心里还挺心疼儿子,他失踪这一年里,一定遭了不少罪。
顾澹失踪一年后,突然出现在桃溪乡的一家民宿里,他跟民宿老板借的电话,一通电话打回老家。
父母赶往桃溪乡接顾澹时,见他模样憔悴,头发老长,穿着一件款式奇怪的旧袄衣,还带着一只瘦猫。
二老都惊呆了。
简单的学校生活,让顾澹忘却烦恼,不去胡思乱想,功课很多,而他的课业又有些跟不上,天天都在用功学习。
偶尔躺在学校的人工湖畔,在阳光下闭着眼,吹着湖风,听着鸭叫声,颇有点田园味道,他恍惚之际,会忘记身处何地。
一本厚实的书盖住顾澹的脸,躺在树荫下的他似乎睡着了,魏章走到顾澹身边,低头去看书名,他读着书名,说道:“《成朝政治史述论稿》,这么专业,看得懂吗?”
说着,他用鞋尖轻踢顾澹的肩膀,顾澹抬手要打他,他避开,笑着。
“看不大懂。”顾澹把书从脸上拿开,这不都看得快睡着了。
顾澹起身,魏章在他身旁坐下,两人看着湖景,闲聊两句。
湖畔有不少成双的情侣,不过顾澹一般都是独来独往。
天气渐渐炎热,来湖畔林荫乘凉的学子络绎不绝,草地上长满了人,湖面嘎嘎叫的鸭子已经换过一批。
时光流逝,一个学期很快过去了。
暑假,回到老家的顾澹,到宠物店里领走黄花鱼,一人一喵又得团聚。
一个无所事事的黄昏,顾澹带着猫,到家附近的公园遛弯,见到钓鱼场所有几个垂钓的老人家,大草帽,屁股上坐着张小凳子,守着根钓竿一动不动。
顾澹和猫待在一旁,看了许久。
垂钓的乐趣,顾澹不大懂,但第二天,他还是去那里看别人钓鱼。
钓鱼场所的管理人过来问顾澹需不需要渔具,顾澹从他手里租来鱼竿和鱼饵,小板凳等物,找个位置坐下钓鱼。
顾澹甩开鱼竿,无声地等候像似永远不会上钩的鱼,他的心很静,眼前是平坦的水面,脑中万般思绪休止。
午后,钓鱼场所里只有寥寥几人,顾澹正在收线,这时他接到魏章打来的电话。魏章说他和几个同学要下乡写生,原先有报名者退出了,空出个名额,他问顾澹去不去?
顾澹匆忙收起鱼线,搁下鱼竿,问魏章他们要去哪里?魏章报了个地名。
顾澹想也没想,说:“算我一个,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干脆?去乡下住十天,吃住都不好,你要有心理准备。”魏章提醒,他觉得顾澹不像他们雕塑系的人经常下乡,再简陋的条件,他们都能适应。
顾澹低喃:“一年我都住过,十天算什么。”
魏章没听清楚:“什么?”
顾澹收拾钓鱼的物品,边走边问:“几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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