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澹跟着雕塑系的学生一起出游, 抵达霄山村的当夜,下起夜雨,一行人都淋湿了, 纷纷在租住的民宅里更换上干燥的衣服。
一行六人,二女四男,男女在不同的房间里更衣, 房门是咯吱响的柴门,关不牢,女生仔细放下了门帘子。
男生们换衣服的速度飞快,厅中很快传来他们聚在一起说话的声音,顾澹比较讲究, 等屋中没什么人了, 他才背对着门,把浑身上下的衣物都脱去, 包括沾湿的袜子。
顾澹脱下衣物,拿毛巾擦淋湿的头发, 脖子和手臂,再把干净而干燥的衣服穿上, 他磨磨蹭蹭的还以为房间里就他一人,回头才见魏章也还在。
房间的小灯泡提供的照明实在有限, 双方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顾澹走出房间,魏章将一条恤衫套上,拉齐衣服, 跟在顾澹后头出来。
租借他们房子的村民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他拿来一袋土豆,还有一篮子的玉米,做为今晚的食物。
魏章和其他雕塑系的学生,以前下乡写生也曾在老汉的家中住过,跟老汉熟,对这栋民宅也熟。
他们将土豆和玉米搬进厨房,往火塘里堆柴升火,火渐渐旺盛,烧沸铁架上的一壶水,接着顾澹见这帮雕塑系的学生围着火塘,熟练地烤起土豆和玉米。
顾澹学他们拿长签子串上颗土豆,也放在铁架上烤,正烧烤着,一支烤玉米挨着顾澹的土豆放,没空位置,搁在顾澹的土豆上头。
顾澹抬头一看,看到一张笑脸,是苏宛。
苏宛是雕刻系的学生,这趟写生也跟来了,顾澹和她不大熟,也就上回,在公园里举办艺术展的时候,一起搭过车。
顾澹边烤边吃,和苏宛聊上两句,然后喝着茶,听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大家兴致勃勃,没有因为外头的雨声和这顿简陋的晚餐而沮丧,约着明早雨停就去爬山。
安排房间时,一人一间,他们一行人不只将老汉家的房子住满,还到隔壁人家借了两间房,顾澹与魏章就住那儿。
山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空房子许多,空房间更不缺乏。村民们爱租给他们住,有租金收。
顾澹把行李放好,打量睡觉的房间,房间不大,有两扇窗户,采光不错,床被显然刚换过,很干净,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
顾澹脱去鞋子,往床上一躺,在昏暗的灯泡照明下,他看着土墙,粗糙的木窗,想起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躺在床上,顾澹拿着手机,看宠物店店主发来黄花鱼的照片,在阳光灿烂的庭院里,黄花鱼玩耍,吃猫粮,生活悠哉。它毛色光鲜,体态匀称,店主将它照顾得很好。
它一只猫,跟着顾澹穿越时空,过上了好窝好粮,阳光下撒欢的日子。
顾澹关掉手机,把脸埋在手臂里,许久没有抬起,他有时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武昕森。
他回到现代也有好几个月了,时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飞快流逝,奔向前方。
“顾澹,喝酒。”
魏章的声音,他穿着睡衣,是一套短袖短裤,他手上拿着两听灌装啤酒。魏章的房间就在顾澹隔壁,来往便捷。
夏夜里闷热,没那么早睡,在窗旁听着雨声喝酒也不错。
此时窗外的雨渐大,窗户大开,雨雾扑面,带来的凉意远胜村民家中的老风扇,顾澹喝着酒,看着雨,说:“看来明日爬不成山了。”
魏章呷口啤酒,用拇指揩去嘴角的酒渍,他五官长得英朗,这一个举止很是性感,顾澹看了他一眼,又大大方方地移开目光。
“不能爬山,就去抓鱼。”魏章一瓶啤酒喝得慢,他笑道:“我们上次来也下雨,大伙到稻田里抓鱼,晚上还烤鱼吃,很好玩儿。”
顾澹喝完瓶中三分之二的酒,喝得急,打了个酒嗝,他说道:“还能捞点田螺炒一炒,做下酒菜。”
水田里有鱼,也有田螺,顾澹见过,也捞过。
“你经常出去骑游吧?”魏章问他。
“以前的事,现在车丢了,也没打算再买一辆。”
顾澹自从回到现代,父母就不许他再骑车出去旅行。
“常踩自行车的人,大腿比普通人刚健有力,你来当我模特,我给你捏个像。”魏章视线移到顾澹的长腿,从下往上移动,腰身,胸臂,脖子,脑袋。
顾澹淡定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拍死一只落在他手臂的蚊子,他说:“我怎么听说常骑车的人会外八脚。要捏像雇个干粗活,一身筋肉的农民不是更合适。”
魏章道:“你腿挺笔直呀。”
顾澹把喝空的铝罐搁在窗外,他没搭话,魏章喝完酒,也把铝罐搁那,铝罐并排在一起成双了,四目相触,魏章靠近顾澹。
就在即将有肢体碰触时,顾澹自若地侧过身去关窗,他言语平静说:“不早了。”
魏章发现自己表错情,不过他为人很洒脱,一点也不尬,挥了挥爪,返回自己的房间。
关好房门,顾澹爬上床,枕着手臂,似在想事情,他自言自语:“也不是说魏章不好。”
就身材样貌来说,魏章可算是学校男生中的翘楚。
“怎觉得……”
顾澹咬了咬手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像似在给武昕森发绿帽子。”
武昕森算来也只是个前男友,而且还是不会再出现,绝不可能再续前缘的那种前男友,顾澹不知道自己在魔怔什么。
第二天雨没停,还真如魏章所说的,去水稻田里抓鱼,当然也捞了田螺,大伙一起下厨,吃烤鱼,嘬田螺,喝农家自酿的米酒。
玩归玩,午后雨停,各自都找了个地儿写生,雨水冲刷后的清新空气令人身心舒畅,满目葱翠的绿色,更是喜人。
山林,田野,溪流,农舍,狗子,顾澹喜欢这样的地方。
“顾澹,你画的是哪座农舍?怎么屋顶样式和这里的房子都不一样。咦,房子旁边还有个打铁作坊是吗?”苏宛探过来一颗脑袋,瞅着顾澹的画作,话语充满好奇。
她不是个话多的女生,有时还有点天然呆的感觉。
霄山村的民房有着前低后高的屋檐,而顾澹画中的民房,显然属于另一款,从建筑风格上来说,不是当地的房子。
顾澹回道:“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苏宛把长发拢在一边,她望着黛绿的远山和近景参差的屋檐,她道:“真想在这样的地方买个房子住下来,住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腻,不知道村民卖不卖房子。”
她的话,使得顾澹抬头看了她一眼。
晚饭吃的炖鱼锅贴,众人杀鱼,捏面饼子,顾澹生火。
顾澹生火技能娴熟,甚至不需要用到酒精块,几把枯草,几根木材,经他手倒腾,火顺利燃起。
伙伴只知道他有骑游经历,户外生存能力强,自然想不到他曾经天天这么生火做饭。
铁锅咕咕响,热气腾腾,鱼肉和饼子的香气偷偷地从锅里钻出,有急躁的学生,凑上来搓着手,问道:“熟了吗?可以吃了吗?”
在旁看火的顾澹说差不多了,接着锅盖被掀开,食物的香气扑鼻,把在厨房外头的人都给勾了进来。
桌子、椅子搬到露天的庭院,粗盘粗碗盛起食物,搁上餐桌,大家围着一张桌吃饭,有说有笑。
顾澹拿饼子沾鱼汁吃,吃得满嘴油香,他笑得眯起眼,扫视院落,看到黄扑扑的院墙上爬着一簇鹅黄色的山花。
院中如此热闹,连邻家的狗子和猫都跑过来了,它们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讨食吃。
它们总能讨到食物,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深山里,夏日的天气并不似城里那般闷热,到处有树荫,饭后,三三两两在院中的大树下乘凉,看一轮圆月冉冉升起。
明日还是约好了爬山看日出,顾澹早早就去睡,第二日凌晨醒来,他起的早,大多数人还在睡,鸡也刚在啼。
顾澹到井边漱洗完毕,才见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大多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山不高,山路崎岖,他们一伙人行程慢,你拉我,我拽你,相互协助,登到山顶,太阳出来了。站在高处,谷地的小村落一览无遗,重峦叠嶂的群山呈现在眼前,景色颇为壮丽。
看完日出回去,大伙着手做早餐,将从山上摘来的野菜剁碎,煎野菜饼,很好吃,一扫而空。
这之后的数日里,也仍是每天玩,逛,吃,找吃,还有干点正经事,写生,做雕塑。日复一日,日子过得很快,和村民也混得熟,和村中的狗子也都相熟。
离开霄山村前夜,顾澹看别人在院中收拾晾晒的衣物,还有几件散落的木雕和泥塑,顾澹这几日尽瞎逛,没画出几张图,照片倒是拍了不少。
“顾澹,我行李放不下,这件送你要不要?”魏章掷过来一件木雕,雕刻的是一只常来他们院中溜达的大黄狗,体态神似。
“不错呀。”顾澹接住木雕,拿起来看了看,魏章雕刻得很好,惟妙惟肖。
在霄山村,他们两人后来也还喝过酒,不过不是单独对酌,而是大伙一起喝。
十天那么快过去,坐在出山的车上,众人或看着车窗,或聊着电话,顾澹摸着手中的大黄狗木雕,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不过他也没觉得遗憾。
顾澹收起木雕,戴上耳机,听着歌,看窗外变换的农田宅舍和山林,歌曲的旋律朗朗上口,他的心情轻松而舒畅。
山路颠簸又漫长,出山的路上,很多人都睡着了,顾澹挨着椅背,渐渐也睡去。
在这场出游过后,暑假似乎很快就成为过去式。
一年后,顾澹告别校园,觉得学生的时代似乎也是稍纵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武铁匠下章出场,我知道大家都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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