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靠在陆一恪怀里，少年身上的味道干净，混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酒气，不知道是他从底层的包间带过来的，还是这会儿怀里的明里给他沾上的。
她觉得头晕晕的，没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结果听到陆一恪忽然说，要喂鱼。
明里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说话的时候，少年的胸腔微微震动，明里努力抬起头，问他：“喂我吗？”
原来人还醒着。陆一恪垂下眼睛看她一眼。
少女的脸庞红通通的，耳朵也红，连额头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睁着眼睛，原本黑亮的眼珠这会儿带着水色，是被喝的那半杯酒逼出来的。
“喂我吗？”
没有得到回答，明里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有食物当然要囤积，一分一厘都不能丢失，这是作为人鱼最基本的素养。
陆一恪无语：“不喂，难吃。”
难吃啊，那确实不能喂。
明里理解地点点头，又皱着小眉头把脸贴回他的胸口：“睡觉。”
“嗯。”
陆一恪随意应了一声，轻轻踢开门，抱着人走了。
等他离开了，包间里也没人敢动，过了几分钟，那股低沉的气压才逐渐散去。
有人冒头问了一句：“她叫的，是哥哥吧？”
中间停顿了一会儿，带着不确定与明显的后怕。
“陆家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没有、没有吧？不是只认了个陆承淮回去吗？”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陆一恪会不会记住他们，记住这回邮轮上的事。
胆小的已经蹲下来抱住了头：“完了完了，我爸妈得把我打死，他会不会知道咱们的名字啊？刚刚、刚刚他不是看了咱们很久吗？”
这么一说，剩下的人也不安起来，忽然有人举起手机：“看群里！”
原来陆一恪之前就问过了，但他们没有发现，错失了机会。
“他、他问的是一哥……闻敬一吧？”有人颤颤巍巍提出疑问，“那就、那就不关我的事……”
“对、对啊，我们家就是小公司，可经不起陆家的打击。”
陆陆续续地，几个人都把自己摘出了局外。
“那咱们——就走吧。”
“走走走，快走。”
说完，也没人再看地上的闻敬一，投胎似的一窝全逃了出去。
邮轮底层。
陆一恪出去了，也没给个理由，叶旬在微信上找他，他也不回。
“干嘛去了啊，消息都不回。”叶旬嘟囔。
叶岁拿着瓶啤酒坐过来，朝他手机上瞄了一眼：“你干嘛啊你，没断奶似的，一天天就知道缠着一棵。”
叶旬辩解：“我这是缠着他吗？我这是关心他！”
“算了吧，一棵都成年了，况且他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你管那么多干嘛？”说着，叶岁用胳膊肘捅了捅弟弟的手臂，“看那儿，穿小黑裙的那个。”
“色胚。”叶旬没有看，骂他一句，转过身对着沙发角落，自顾自又发起了消息。
“我草！”叶旬突然激动起来，连着用力怼了好几下弟弟的手臂。
“干嘛干嘛！”叶旬生气，“别以为老子脾气好，就不揍你这个哥哥了。”
“你看啊。”叶旬一拉他，“你看。”
“看什么看，看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偌大的豪华包间，也跟着安静下来。嘈杂的背景音乐被人为地中断关闭，只有一刻不停暧.昧变幻着的灯光，与熙熙攘攘挤满房间的人群，显示着刚才这里是多么热闹。
陆一恪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从门口一路走到主位，在刚才坐过的地方重新坐了下来。
所有人自发自觉替小少爷让出一条路，闭着嘴巴不敢说话，只用眼神和身边的人交流。
“什么意思？”叶旬先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问。
陆一恪才坐好，听见叶旬的话，一脸奇怪反问他：“什么什么意思？”
“这、这——”叶旬手腕颤颤，指着他怀里多出来的一个少女，“这什么意思？”
“英雄救美呗。”陆一恪毫不在意，倾身拿了一瓶果酒，“给我打开。”
叶旬脑子打结，还是叶岁把那瓶酒接过去，在茶几上一磕。
“喏。”
“谢了。”
陆一恪灌了几口，解渴似的，喝完又放回桌上。
怀里的少女一动不动，脸颊红红的，明显已经进入黑甜梦乡。
叶岁看出不对，问陆一恪：“醉了？”
“嗯。”陆一恪随意点头，回答他，“被人灌了半杯伏特加。”
“操啊。”叶岁咋舌，“谁干的？”
又一想，刚才这小少爷不是跟他问了个人吗？
于是叶岁直接问：“闻敬一？”
陆一恪还是点头。
“这傻逼脑子被鱼吃了吧？”叶岁气结，“在我们地盘干这种事？”
灌酒，然后呢？大家都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天真活泼小学生，灌醉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还不是顺着一想的事儿？
叶岁放下酒瓶开始撸袖子：“人在哪儿呢？”
敢来他们面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真他妈老虎不发威当他叮当猫啊？
陆一恪闲闲地回：“我给踹地上了。”
“行，有你的。”叶岁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不过——”
叶岁朝着他怀里睡着的小姑娘努努嘴：“这怎么办？”
说起来，小姑娘是谁带上来的？还是她自己来的？邮轮上住哪间？有一起的朋友么？
陆一恪和叶岁对视一眼，从他眼睛里看到这些问题。
不过这两人还在用眼神交流，另外一个被晾在一边的，已经悄悄动起了手。
“哎——”叶旬伸着指头，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戳了戳，“睡得可真香嘿。”
这么戳都不醒。
“好软啊。”他痴笑。
陆一恪瞪他一眼：“滚。”
叶旬不满：“小气什么啊，又不是你的人。”又吐槽，“干嘛一直抱着，手不酸啊？赶紧给人放下来吧，一会儿醒了赖上你了咋办？”
陆一恪一想，也是，今天早上就被她赖过一回。于是他抱着人站起来，朝休息室走过去。
叶旬赶紧跟上。
“你跟着干嘛？”陆一恪皱起眉。
“我给你当人证啊。”叶旬理所当然，“证明是你出手救了人家。”
陆一恪嘁了一声，也没拦，由着叶旬跟自己一起进了休息室。
不过伏特加的后劲太大，被放到休息室的明里，一直到晚上才终于醒了一次。
她迷迷瞪瞪的，躺在被子里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这里的休息室都是无主灯的设计，柔白的光线从周围撒下，不会让人觉得刺眼。
明里动了动脑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到耳朵旁边有人喊：“醒了醒了！”
这个人接着又说：“妈呀睡太久了吧，我等得脖子都酸了。”
“你那是玩手机玩的。”
“滚。”
双胞胎吵吵囔囔，明里听得头晕，她闭上眼睛缓了缓。
“哎哎哎，怎么又睡了。”立马有人喊出来。
“没有……”明里小声嘟囔，“没有睡。”
她就是晕得眼睛睁不开。
有个影子凑过来，在她跟前蹲下：“哈？妹妹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明里难受地转开了头。
蹲在地上的叶旬有点纠结：“到底醒了还是没醒啊？”
叶岁也跟过来了，往床上看了一眼，然后在叶旬屁股上踹了一脚：“去叫人。”
“叫谁？”
“还能叫谁？”叶岁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叶旬反应过来，边嘿嘿笑着边说：“哦哦哦哦，我去叫，我去叫。”
“一棵——”他一边喊着一边起身往外走。
留下休息室里和明里单独相处的叶岁。
叶岁站在床前，床上的小姑娘现在别过头睡着，柔软的黑色长发铺在枕头上，只露出一半的脸。
啧，确实挺漂亮的。
他挠挠下巴，回去沙发上坐着。
等了一会儿，陆一恪才过来。原本人都洗了澡打算睡觉了，结果被叶旬死拉活拉从床里拽了起来。
“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吗？人妹妹还醉着呢，你就回来睡大觉了你。”
陆一恪哈欠连天：“我这不是困了吗？你别拽我，衣服都给你拉下来了。”
“天天通宵不见你困，这会儿莫名其妙就困了，唬谁呢你。”
“就是天天通宵，我现在才困啊我。”
叶旬把人推进电梯：“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妹妹醒了，你赶紧给我去看。”
陆一恪嗯嗯啊啊，满脸都是没睡醒的样子，跟着叶旬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最后到了包间的休息室。
之前来这里玩乐的男男女女早就走完了，包间里光线明亮，陆一恪走进去，伸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叶岁正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动静抬了一下眼皮，看见是陆一恪，毫不留情损他一句：“陆少爷可算来了啊，我还以为得连夜从港口游过来呢。”
陆一恪冲他一皱眉：“闭嘴。”
视线放到床上，但床上的人安安静静，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苗头。
陆一恪回头：“就这？”
“什么呀。”叶旬跟着望了一眼，“刚才明明醒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弄醒。”
说完，叶旬就撸起了袖子。
陆一恪挡开他：“滚一边去。”
自己走到床边，陆一恪微微弯下腰看了一眼。
嗯，睡得特别香，特别熟。
直起身，因为被人从睡眠中叫醒，陆一恪的表情带着一点点不耐烦。
“回吧回吧。”他说，“明天再来看。”
叶旬问：“妹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睡这儿呗。”陆一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又没人不让她睡。”
“哎。”
叶旬突然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站在陆一恪对面，喊了他一声。
陆一恪脾气很差：“干嘛？”
“有一事儿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叶旬冲着床上睡着的小姑娘扬了扬眉毛：“是你的吧？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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