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确实很快就送到了，等陆一恪回来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洋装裙子琳琅满目，分门别类挂在一排排的落地衣架上，堆满了次卧的房间。里面甚至还有不同的内衣和泳装。
陆一恪随意朝房间里面望了一眼，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不过现在已经傍晚了，所以光线不怎么明亮。
没人。
他又去别的地方转悠了一圈。
还是没人。
走了？
陆一恪有点奇怪。潜意识里，他觉得明里不会是这种不告而别的性子。
看了一眼手机，六点多了，双胞胎早就在甲板上铺开了场子，香槟塔也摆上了。原本陆一恪直接就可以过去，但他记起一个人被落在套房的明里，想了想，还是先过来瞧一瞧。
没料到，人却不见了。
在宽敞的过道里又走了几步，陆一恪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找过。
——主卧。
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陆一恪按下门把手进去，偌大的主卧安安静静，整整齐齐，明显是保洁打扫过的。
他又打开洗手间的门，一走进去，陆一恪就知道答案了。
水声清晰，透过半掩着的门传过来，陆一恪轻轻一推开，泳池里刚好冒了一串泡泡出来。
还没说话呢，水里面就钻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一棵——”
小姑娘笑得眼睛弯弯，拖长了尾音甜甜地喊他。
陆一恪蹲下去，直视着她水亮的眼眸：“谁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明里转了转眼珠，小声地回答：“双胞胎呀……”
他们不是就这么称呼他的吗？
陆一恪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往左转，往右转，最后站了起来：“洗个澡，换好衣服跟我来。”
也没说准不准她叫。
明里十分配合地从泳池里爬出来，刚才在水里游了一圈，身上陆一恪给的那套衣服已经变得湿答答，她低头扯了扯衣摆，问他：“这个怎么办呀？”
“扔地上，有人会收。”
“哦……”
把人带回次卧，演示了一下怎么用淋浴，陆一恪退出洗手间，在房间的沙发里坐下，有点无所事事。
点开手机，双胞胎几分钟前问他什么时候到，陆一恪回了句话，又关上了手机。
目光落在排成好几排的裙装上，不知道为什么，叶旬之前说的话缓缓浮现在耳边。
——一棵能给你什么漂亮衣服穿？
盯了一会儿那些衣服裙子，陆一恪忽然丢下手机，双手插袋，晃悠到了衣架前。
冰冰凉凉的水洒在皮肤上，明里微微抬着头，站在花洒下，闭着眼睛表情满足。
好凉快哦。
她甩甩脑袋，低下头抬起一只脚，开始细细观赏自己变出来的两只人腿。
虽然和其他人鱼一起练习了很多遍，但明里每次变化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叹，人类的腿也太奇怪了吧。
好细……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壮。
可是毕竟她没有用这两只腿长时间浮潜捕猎过嘛。
明里这样想着，放下脚，又翘起了另一只。
正在专注看腿，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明里转过头。
花洒还打开着，水声哗啦啦的，不过明里却把外面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是一棵。
“要穿的衣服放床上了，你自己出来穿。”
大概是水声太大了，陆一恪怕她没听到，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明里连忙回答：“听到了。”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混着流水声一起传出来，陆一恪放心了，转了个弯走出次卧，还替她带上了门。
尽管昨晚已经惊讶了一回，但今天陆一恪带着明里现身聚会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
到底是谁啊？今天中午，叶家的双胞胎之一还在群里问，有没有谁认识明里。明里？是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吧？
可惜的是，他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人之前见过这个漂亮小姑娘。
所以，居然被这么个小姑娘把陆家小少爷给勾走了吗？
众人心思莫名，眼神或远或近，落在这个忽然出现的小姑娘身上，都忍不住带了探究。
陆一恪察觉到了这些视线，只是懒得理会，目不斜视，一直把人领到了主座。
双胞胎早就坐好了，看见陆一恪走过去，叶旬立马直起身往他身后看：“我侄女呢？”
陆一恪没什么好气：“你哪来的侄女？”
“哎呀，这不就是嘛。”
叶旬已经发现了后头跟着的那个人影，热热情情站起来，把明里拉到座位上坐下。
上下打量一眼，面前的小姑娘穿着一件奶油蓝及膝小洋装，配上那头柔软的长发，衬得她面色雪白，整个人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嚯，可以啊。”叶旬笑眯眯，问她，“谁给你挑的？”
明里下意识看了已经就座的陆一恪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回答：“哥哥挑的。”
“哥哥挑的？可以可以。”
叶旬手里拿着一只酒杯，跟明里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放下了，拉着她要去长桌前拿吃的。
叫人送过来不就行了？还非得把小姑娘带过去。
从头到尾没出声的叶岁看破不说破，眼神继续转到手机屏幕上。
陆一恪也听到了叶旬的话，本来没什么意见，明里在房间里待了挺长时间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厨房找吃的，叶旬带过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好。
但明里一在他眼前站起来，陆一恪忽然就愣了一下。
夏夜海风温柔，她穿着的裙子轻薄，站起来的时候裙摆小小地晃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被陆一恪看到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起来，拦住了叶旬带人下去的动作。
“等会儿。”陆一恪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握住叶旬的手腕，语气夹杂犹豫，“我有点事。”
说完，也不管叶旬什么反应，伸手就把明里带走了。
“哎——”叶旬在后面喊他，被陆一恪这一套操作搞下来，叶旬明显没头没脑的，“——干嘛啊？”
转回头，主位沙发里的叶岁还在专心玩着手机，叶旬于是把气全撒在了他身上：“有病吧，玩手机玩手机，一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手机里有你老婆啊？”
叶岁不搭腔，只送他一个字：“滚。”
另一头，莫名其妙领着明里离开的陆一恪，牵着她的手，一直把人带到转弯后的角落。
这里没有其他人，邮轮上的侍应生也不从这里过，不远处的热闹喧嚣，顺着海风传到这里时，已经没剩下多少。
挺安静的。
陆一恪松开手，转回去，用正面对着一脸懵懵的小姑娘。
他和她之间隔了一点距离，陆一恪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她裙子上掠过。
喉结微动，陆一恪很快又回避了视线。
“你……”
妈的，怎么问啊？
陆一恪忍不住烦躁。
“你——”他又尝试着张口，“你，里面——裙子里面，穿了什么？”
问得好像一个猥琐变态，草！
明里有点疑惑，自己低下头看了看。
就是穿了裙子呀。
陆一恪突然捏住她的脸，很用力地摁了一下。
“疼！”明里立马反射性地往后躲。
“烦死了。”陆一恪嘟哝一句。
他收回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手机在里面。
“喂？”陆一恪转开头打电话，“……对，叫个人去楼上。……嗯，要女的。”
陆一恪故意把声音压低了，明里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知道他讲完之后转回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放松了那么一点。
“先回去。”陆一恪说。
又坐电梯到了顶层，没多久，一个女领班敲开了套房的大门。
陆一恪盘着腿坐在地上打游戏，叮叮当当砰砰砰，全是吵闹的武.器打斗声。明里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里，端端正正，手里是一颗剥好的橙子。
被她咬过几口，还没吃完。
听到动静，陆一恪随意问了一句：“来了？”
头也没有回。
领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少爷特地打电话让他们派个人过来，还点明了要女的，再一看小少爷边上安安静静坐着的小姑娘，领班心里立马明白了几分。
肯定和这小姑娘有关。
她连忙回答：“是。少爷有什么吩咐？”
“她——”陆一恪按着手柄，眼睛盯在屏幕上，“她不会穿衣服，你想办法把她教会。”
这个“她”，明显说的是还在状况外的明里。
不会穿衣服？
领班偷偷看了一眼坐着的小姑娘，十几岁的样子。挺大了啊，但是——
不会穿衣服？
领班听得摸不着头脑，是说那种层层叠叠的礼服吗？可她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要真是礼服的话，她也不会啊。
但小少爷的要求不容反驳，领班微微滴着冷汗，弯了下腰：“是。”
“衣服在她房间。”陆一恪抬头扬了扬下巴，指了个方向，“现在就去。”
“……是。”
到了房间里，倒腾了好一阵，领班才总算明白小少爷说的“不会穿衣服”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不知道穿内衣。
她立刻松了口气，开始手把手教小姑娘怎么穿。
中间小姑娘还别扭，说不舒服，领班找了找，给她换了一件无钢圈的。
总算哄好了。
防走光的灯笼裤也一起给她穿上了。
虽然有点好奇，外头那位少爷是怎么和这个说啥啥不懂的小姑娘扯上关系的，不过领班深谙不该知道的事情别知道这个道理，闭紧了嘴，一门心思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二十分钟后，陆一恪带着显然是蹙着眉头的明里，重新出现在了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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