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中午,阳光透过树枝细细密密地洒下来,落在众人身上,隐隐绰绰,光点处处。阳光洒在女孩身上,并没有比旁人多半点,光影幻幻之间,却美得令众人失魂落魄,让人不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光都汇集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才会那么光艳璀然,不可方物。
一见到三人,女孩立刻露出了他们熟悉的烂漫笑容,仿佛眼前只有他们三个,正架在她颈上的匕首不存在,也没有那些大煞风景的秃驴。
曾有人用一句诗来形容美人一笑: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这句诗用来形容这个女孩就再贴切不过了。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如花红颜在出家人看来不过是红粉骷髅,不外如是。而今看来,这些话都是骗鬼的,出家人也是人,也食五谷杂粮,当然有七情六欲,看他们现在看着那女孩的样子和那些普通人有什么两样?就连了空那个秃头也不是刚才那种不动如山万事皆空的样子。
“大师们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这位妹妹看呢?难道净念禅院的高僧们都这么不拘小节吗?”见众僧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婠婠饶有兴味地问道。
婠婠说话的时候,天魔音悄无声息地施展着,编织成无形的引力场,一点点网罗着众人,缓缓束缚他们的心神。现在眼前这群和尚灵识失守,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天魔音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如果能一举控制他们的心神,她有九分的把握,能同时毁掉这许多修为精湛的和尚,这对他们阴癸派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咚——
婠婠话音未完,一粒佛珠撞到荒园破败的大门上,沉重的闷响传遍全场,暗含着某种振聋发聩的力量,犹如当头棒喝,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众和尚这才如梦方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因着美色的缘故,居然被阴癸派的魔音所惑,纷纷心下忏悔,深怪自己修为不深定力不够,这才被皮相所迷惑。
“了空大师果然不愧是净念禅院的禅主,修为深不可测,只用一粒佛珠就破了奴家的天魔音,是婠儿班门弄斧了。”见自己的手段被了空看破,婠婠丝毫不以为意,一边说,一边暗自加重了对女孩的束缚。
站在净念禅院和尚们和婠婠中间的寇仲三人脸色十分难看,向来淡泊无争的徐子陵双目射出锐利无比的奇光,他紧盯着婠婠,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你敢伤她分毫,我徐子陵对天发誓,定要你百倍奉还,要你们阴癸派上上下下鸡犬不宁,以后每见一个阴癸派的人就绝不留手。”
“可惜婠儿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尊,你们要怎么让师尊鸡犬不宁,怎么对师尊百倍奉还呢?若是你们愿意送上门去,奴家想师尊一定很高兴见到你们的。子陵放心,婠儿会一字不改地向师尊传达你的话的,”听到徐子陵的话,婠婠娇笑连连,声音越发柔婉,“欢迎徐郎上门来寻仇,只要你们能找得到,人家一定恭候大驾,只是,到时候不要再被师尊吓得滚地逃窜,这样婠儿也替你们觉得很丢脸。”
“婠大姐,咱门都省点力气,开诚布公地谈谈吧。要什么条件,你大可开出来,不用说那么多弯弯绕,”寇仲也收敛起向来挂在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举起井中月遥指婠婠,气场紧锁着她,“不管是阴谋阳谋,我们一定奉陪到底,咱们都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痛快点吧,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是不是?”
“奴家面前可是站着这位妹妹的,难道寇大侠你不怕你名震天下的井中月,误伤到这如花似玉的妹妹吗?再说,奴家虽然胆子不小,却也不是很大,要是受了惊吓,手抖了一抖,划破了这位妹妹的冰肌玉骨,这就怪不得婠儿了,到时候几位大侠可不要来找奴家的晦气呢,奴家可不想惹上三位大侠这么可怕的对手呢。”
“我们并不是第一天来江湖混的,你婠婠是什么人,我们再清楚不过,要打就打,要谈条件就谈,别废话。”跋锋寒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婠婠,目光比冰还寒。
婠婠正要接言,被她当做人质的女孩忽然回过头来,婠婠立刻不着痕迹地把天魔双斩移开少许。虽然嘴上说得十分强硬,但她并不想伤害这个女孩子,婠婠甚至想把这个女孩带回去给师尊看,毫无顾忌地对师尊说出自己的惊叹。原来除了她们和慈航静斋的那群女人,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女孩。
天知道当时自己看到她是什么心情,若不是边不负那令人无比厌恶的贪婪又恶心的目光,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看到边不负那个色|鬼的目光,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不顾场合,先宰了那个家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她居然差点就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对边不负出手了,幸好最后好克制住了自己,朝女孩出手了。
一想到这里,婠婠心里十分复杂,一抬头,就对上了女孩的眼睛。
那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幽融,婉艳,清莹,惘然,徘徊于凋零与盛放之间,与尘世隔着一个梦境的距离。
婠婠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那样的眼睛,瞬间就让她想起了渐趋消散的少年记忆。那时候她跟着师尊住在一个荒村中,那里有一片不知名的野花田,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片田。她很喜欢去那里练功,风总会将各色的花瓣吹落到她身上,带来万物的喧嚣,吹走她的沉寂,给予她打破宁谧的悸动。午夜梦回偶然梦见的时候,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美感在她心中回荡。
忽然间,一只莹莹纤纤的手朝她伸过来。
拳?掌?飞针?弹指?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假想中的任何一个可能,这只手处处都是破绽,怎么可能有人笨到用这种攻击,来对付她这个阴癸派的顶尖传人?
那只手向她伸过来,婠婠猜测的各种可能都没有发生,那只手只是轻飘飘地拈下她发间的一片落叶,又轻轻地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
婠婠的大脑有瞬间的凝滞,难道她走火入魔被天魔功反噬了,居然出现了这样荒谬的幻觉,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更魔幻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被她挟持的女孩居然冲她一笑,能颠倒众生的那种。笑过之后,她又转过头去,恢复之前被挟持的状态,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阴谋,绝对是阴谋!
婠婠在心中大喊道,这绝对是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阴谋,这女孩子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所以才故意做出这种行为来迷惑自己,好让那三个臭小子把她从自己手里抢走。
绝对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婠婠恨恨地想道,手中的天魔双斩不知不觉间又里女孩的颈项远了一点点。
“不要想着从奴家手中逃脱。”婠婠低声警告道,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娇腻。
听到这话,女孩的头微微一动,婠婠眼疾手快,迅速腾出一只手挡住女孩,不让她转过来。
肯定又是什么阴谋,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不要再施什么手段了,对婠儿没用的。”婠婠再次警告,言语间却凭空多了几分虚张声势,对着挟持自己的人露出那样的笑容,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真是见鬼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只是寇仲三人,净念禅院的和尚们也觉得莫名奇妙,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孩与魔门妖女之间的互动为什么如此怪异?
一时间,场中的人都陷入了迷惑的情绪中,因婠婠与寇仲三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所造成的紧张氛围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散。
本应该立刻察觉到情况有变的婠婠,此时却没有觉察。尽管刚才还在嘲笑净念禅院的和尚们,她的心神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被她挟持的女孩的影响,警觉性大失平常的水平。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直站在很远处、一言不发的了空突然闪现在婠婠面前。直到他到了近前,婠婠这才惊觉了空的靠近。
了空没有杀气,没有怨气,也没有所谓宗师的那种气场,甚至没有半点空气的震动。他就是他,即便是出手,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给人一种看似毫无威胁、一击可破的感觉。
然而,婠婠多年的临敌经验所形成的直觉,却向她发出了强烈的警告。
危险!非常危险!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婠婠立刻对自己所面对的形势做出了判断。如果应对不好,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了空出手时,寇仲三人几乎同时出手。三人都是含怒出手,气携风雷,声势自然不同。即便是婠婠,都是面对这样的攻击,也很难全身而退。
当时当刻,最简单、最聪明、也最有效的做法,就是用手里的那个女孩做挡箭牌。沽名钓誉的白道中人,自然不会罔顾她的性命,那三个臭小子更会因此受到牵制。
只要她肯放弃那个女孩子的命,她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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