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被了空和师妃暄称作行老前辈的世外高人行千里就来到了洛阳城。和许多隐居名山大川的高人一样,行老前辈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山林的清气,令人见之难忘。
一见到女孩,行千里眼中爆起精芒,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孩,许久之后才油然道:“如此嘉质天成的道胎,可惜可惜!”
行千里一边说一边摇头,言语之中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师妃暄站在他的身旁,一如既往的清丽如仙。听到这话,师妃暄问道:“行老前辈,可是和氏璧有什么问题?”
行千里叹道:“可惜小姑娘如此资质,要是早十年遇到老夫,小姑娘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如今……唉——”
行千里又是一声叹息:“可惜可惜,如此良质璞玉白白浪费,真是暴殄天物!”
行千里左一句可惜,右一句可叹,言语之间只是在为未能遇到女孩这样资质的徒弟而叹息,丝毫没有提起和氏璧的事情。
师妃暄等他感叹了一阵,又提起和氏璧的事:“请问行老前辈,您可有把握把和氏璧取出?”
听到师妃暄的问话,行千里又把目光放到女孩身上,肯定地回道:“和氏璧并不在她身上,但她身上确在有和氏璧的气息,并且那气息十分强烈,周而不息流转奔腾,是以你们才误认为和氏璧在她的体内。但老夫凭着与和氏璧朝夕相对二十年的感觉,可以确定和氏璧并不在她的身上,不知为何,她会沾染上强烈的和氏璧气息,照常理而言,她不懂武功,和氏璧自然不会对她产生影响,真是奇怪至极。”
听到这话,师妃暄美眸轻颤,扫了扫与世无争、一片纯然的女孩,又想起了寇仲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止水不波的通透剑心也泛起了几许波澜。
片晌之后,师妃暄恢复古井不波的恬淡心境,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是我们误会了这位姑娘,妃暄愿意代师门向这位姑娘郑重道歉。姑娘本住在的小谷里,与世无争,现在被我等打扰,实在是我等之过,不知姑娘可愿意去慈航静斋暂居?那里与世隔绝,风景清幽,希望姑娘能慎重考虑。”
听到两人的话,女孩默然许久,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我不想去。”
“那姑娘想去哪里呢?”师妃暄又问。
女孩又写道:“我要回去。”
师妃暄不由得轻叹一声,现在那个小谷虽然不是尽人皆知,却也不再神秘。这女孩若回到那里,恐怕就要从此命运多舛了。
此时,一直安坐在一旁的了空忽然开了口:“贫僧有一事要说与两位知晓。”
一听见这话,师妃暄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就连一旁的行千里也把目光移向他。这修炼闭口禅多年的禅门高人到底要说什么呢?有什么能让他如此郑重其事主动开口呢?
一听到了空的话,女孩拿着笔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快速地在纸上写道:“我可不可以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
一写完,她就将纸拿起来。师妃暄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到了那张纸上,看到纸上的两行字,师妃暄默然片刻,开口道:“了空大师,这位姑娘因和氏璧而被卷入到江湖的纷争当中,现在能够庇护她的除了慈航静斋,就只有净念禅院了,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去慈航静斋,还望大师能暂时收留这位姑娘,待我们找到了这位姑娘的家人,就把她送回到她家人身边去。”
了空也看到了女孩写在纸上的字,默然片刻又开了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着与平常绝不相同的坚定:“贫僧……”
“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女孩又快速在纸上写着,这一次她用笔非常用力,给人一种力透纸背的坚决,“如果谁要逼我,我就从这里直接下去。”
写完这句话,女孩拿着纸站到窗边,她所写的这里是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屋内的两人被女孩的坚决震了一下,他们完全想不到这女孩看似柔弱,心性却如此坚定。假如他们不按照她的要求,那她断然不会违背刚才的誓言。
事已至此,除了成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行千里来去匆匆,离开塔楼之后,他就风尘仆仆地离开了洛阳城,丝毫没有停留。师妃暄也回到了自己在城中寄居的地方,塔楼之上又只剩下了女孩和了空。
“为什么?”了空静静地看着女孩。
“你和我不一样,他们会怪你的。”女孩不看他,目光投向远处的建筑。
“我犯下大错,别人要如何评说,我无话可说。”
听到这话,女孩心下一颤,走到了空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觉得认识我是大错?”
不了空望向她,眼中沉静而温柔:“你我相识,是缘,我意志不坚,是错。”
女孩屈下|身子,伏在了空膝盖上,仰望着了空:“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问你的。”
了空抚上她的脸:“不问我,你又问谁呢?”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了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叹一声:“诸法之中,唯情最难勘破,佛祖尚且有情,况我乎?”
“那你能教我怎样忘情吗?”
“我现在还不懂,等我懂了再教你,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懂,你愿意等吗?”
“那等我懂了再教你?”
“好,等你懂了,我也就懂了,我希望你快点懂。”
“我希望我永远不会懂。”
了空无声叹息,等你懂了,我也就不得不懂了。
月儿又升了上来,不知疲倦地挂在天上,千万年来,它都在天上。
“为什么它不会厌倦?”女孩凝望着天空上的月亮,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因为它并没有感觉,无知无觉,无始无终,恒常不变,亘古如此。”
“你是说月亮不变,是因为它没有心,如果它有心就会变了是吗?”
“是。”
“那如果人没有心,就不会变了吗?”
“人自然不能无心。”
“那树为什么可以没有心呢?”
“因为,树怕剥皮,人怕诛心。”
“那,你会变吗?”
“也许会。”
“你要变的时候,告诉我好不好?”
“好。”
“那我会变吗?”
“当然。”
“为什么?我觉得我不会。”
“人总是会变的,当你成长了,也就变了。”
“成长就要改变吗?”
“成长,就是不得不变,我希望你永远不变。”
“为什么?”
“因为,成长总是痛苦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痛苦。”
“那我就永远不变。”
“但愿如此。”
“一定能如此。”
月儿悄无声息地移动,皎洁的月光时不时被乌云遮住,仿佛也掩盖了人间的低声呢喃。微风阵阵,时不时传来一阵哗哗的树叶晃动声。
如此星辰如此夜,当然是有情人窃窃私语的良辰,连月儿都知道避开他们的悄悄话,让人间的有情人能够互诉衷肠。
行千里来了又去的消息,很快就在洛阳城中传开,和氏璧不翼而飞的消息也随之流传开来。既然和氏璧不在那个女孩身上,那么定是寇仲他们三人给偷了去。
有心人结合和氏璧失窃的前因后果仔细分析后,发现还是三人盗宝的嫌疑最大。只可惜现在已经事过境迁,三个小子也早就踪影全无,即便有心去追究,一时间竟也找不到追究的方向。
送走行千里后,师妃暄也在寻找寇仲三人,可是他三人如泥牛入海,无迹可寻,就连当日去替她传信的侯希白也了无踪迹。师妃暄本就不是执着于物的人,既然和氏璧事已至此,再纠结下去也于事无补。更何况当日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是他们三人盗走了和氏璧,并信誓旦旦地说和氏璧已经在他们手中化为齑粉。现在想来,他们三人这话倒有九分是真的,既然和氏璧的事已经成了定局,只能随它去了。
时值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洛阳城虽然处于王世充的管辖之下,但并不是密不透风的。由南到北,无数的势力都渗透到洛阳城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白道武林两大圣地之一的净念禅院的动向,自然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自从和氏璧和关于那个女孩的消息在洛阳传开后,许多有心人就一直在设法要得见女孩的庐山真面目。最好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她,这样和氏璧谁属就不言自明了。只可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成功,面对铜墙铁壁般的净念禅院,这些人不免都产生了望洋兴叹的感觉。
他们当然不知道,即便他们能闯过由两百多个僧人组成的层层防御网,到了女孩所居住的塔楼。他们也闯不过了空这一关,白道武林两大圣地之一的禅院禅主可不是徒有其名的。
事实上,了空与中原第一人宁道奇之间也不过一线之隔。只不过身为出家人,了空向来十分低调,也很少与人动手,是以知道他水深水浅的人十分有限。有些人甚至在江湖行走了许多年,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同级数的高手之中,了空可谓是最不为人知的了。
不过现在,了空二字已经在洛阳传得满城皆知,现在只要是在洛阳城里的人,就至少听过两种版本以上的关于了空的传闻。不管那传闻怎样变化都离不开两个中心,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了空恋上了那据说是身怀和氏璧的女孩,要为她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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