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架自然是打不成的了,可达志当然也没有什么理由还停留在这里,但此时此刻可达志,已经完全不想离开侯希白的这个多情窝。只可惜他与侯希白连半点交情都欠奉,当然没有什么理由能在此久留。磨蹭了许久,可达志这才失魂落魄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多情窝,完全忘记了他此行的目的。
可达志离开后,女孩又轻声问道:“他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她这话是对着侯希白说的。
侯希白没想到女孩会忽然跟他说话,呆了一会儿,才慌忙说道:“他应该是无意中寻到此处,并不是刻意来找我的。”
听了这话,女孩似有所思,她想了一会儿。
“我刚刚好像还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她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回忆的神色,“我好像认识他们是不是?”
了空回答道:“是,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等一下你就可以见到。”
话音刚落,寇仲和徐子陵就已经穿窗而入。
一见到他们,女孩也呆了一下,然后就露出欢喜的神色。她看着寇仲和徐子陵,许久之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的笑容和之前的别无二致。两人一见到她的笑容,心下说不出的欢喜。
徐子陵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个如骀荡春波吹雪融冰的声音轻声唤道:“徐子陵。”
徐子陵猛地一睁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朝着声音望过去。眼波莹莹滟滟的少女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见他望过来,女孩又轻唤了一声:“徐子陵。”
“你能说话了。”徐子陵的声音柔得不能再柔。
女孩点头。
“实在是太好了!”直到此刻,徐子陵这才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洒脱飘逸,说不出的好看。
一旁的寇仲这时却有些委屈加嫉妒,他跨步向前,装作忽然心痛发作的样子,把双手捧到胸口前,有些夸张地说道:“看来小弟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存在感,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却没人理我一理,真是叫我心痛得不行。”
他的动作和语气又滑稽又夸张,又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看见他的样子,徐子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见他这样,女孩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开口唤道:“寇仲。”
“这才对嘛,小弟的名字从你口中念来也十分好听,一世人两兄弟,没道理小陵能够独享这权力的,怎的也都要公平些。”
见寇仲煞有介事振振有词满口歪理的模样,徐子陵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总是这么你奈我何的无赖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女孩问他们。
听到这问题,徐子陵和寇仲你望我望你。这问题说好回答也好回答,说不好回答也不好回答,要他们怎么告诉这女孩呢?要说他们是来着危机重重的长安城中寻宝的,这其中就不免要涉及到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是是非非,他们当然不愿意说这些给女孩听。要说他们闲极无聊跑到长安城中来假扮神医剑客,这不是吃多了撑着没事儿找事儿做。
好在,了空替他们回答了:“两位施主来长安是为了实现他们的梦想。”
听了他的话,女孩有些疑惑。她看了看徐子陵和寇仲,又看了看侯希白,忽然看着寇仲问道:“师姑娘说你想做皇帝,是不是?”
冷不防被女孩这样问起,寇仲显然是苦涩大于惊讶,他该怎样向这样一个不解世事的女孩,解释自己的帝王梦呢?
“我听说,想要做皇帝的人都要成为孤家寡人,你想变成那样吗?”
听到这话,寇仲一呆,不由得反问道:“你觉得皇帝就是一个离别人很远的人吗?”
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又回答道:“皇帝让别人都跪在他面前,就他一个人站着,那不是离别人很远吗?”
这个回答对也不对,虽然有点不恰当,但事实的确如此。自古以来,所谓的九五之尊,就是需要别人跪伏在脚下永远抬不起头来的。
这样想着,寇仲的心更加苦涩了,他望着女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皇帝梦想真的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包括徐子陵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挣扎,维持着这个可笑的梦想,现在就连这个少女也说出这样的话。连日来精神上的高度紧张、生与死间的剧烈变化,早就给寇仲累积了众多的压力,寇仲实在是有些不能承受,顿时显出一副颓唐的模样。
见他这个模样徐子陵,也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他踏步向前悄无声息地拍了拍寇仲的肩。
见寇仲这样,女孩有点不知所措,她轻声问道:“是我让你难过了吗?”
寇仲口中发苦,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女孩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希望有一天你能梦想成真。”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任谁都知道她心中就是这样想的,没有半点虚假。
听到这话寇仲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呆愣愣地只看着女孩。
“你们是不是要来找他们说的什么杨公宝库?”女孩又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徐子陵代寇仲回答道:“是的,我们就是来找杨公宝库的。”
现下虽然长安人人都知道他和寇仲两个人是到关中来寻宝,但是若是有谁当面问他们这个问题,他们十有八|九是不会承认的。当然,如果问的人是女孩的话,那自然另当别论。
听到徐子陵的回答,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知道杨公宝库在哪里,我告诉你好不好?”
这世上知道杨公宝库的人何止千万,想要找到杨公宝库所在的人又何止千万?
只不过包括寇仲和徐子陵在内,直到目前所有人仍然连杨公宝库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们二人只不过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寻到杨公宝库的可能性而已,就已经被天下人围追堵截,喊打喊杀各种威胁无所不用其极。
可想而知,无论是谁一旦和杨公宝库沾上了关系,就很难独善其身了。
听到女孩的话,在场的四个人包括了空在内脸色都变了。女孩这话非同小可,要是她所说的话确确属实的话,那她现在就更加令人担忧了。抛开她本身殊艳无伦的容貌不说,仅是一个和氏璧就足以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要是再加上杨公宝库,恐怕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以后的事会怎样了。
在场的几人显然都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连的向来玩世不恭、千军万马前,仍谈笑自若的寇仲也严肃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孩,过了好一会儿才十分郑重,又十分小心地问道:“你刚才所说的确实是真的吗?”
女孩点头。
“那你是如何得知杨公宝库的事情的?”寇仲又问道。
女孩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闻言寇仲看了徐子陵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证实道:“那你刚才说你知道杨公宝库在哪里,是真的吗?”
说实在的,寇仲真的很想女孩告诉他,她刚才说的不是真的。这样即便他费再多力,去寻找杨公宝库也心甘情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忧心忡忡。
女孩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杨公宝库有好几个入口,好像有一个在井里面,是用跃马桥上的龙头望柱打开的?”
听到这话,寇仲和徐子陵已经能肯定女孩所言不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与世无争的少女居然能同时跟和氏璧和杨公宝库扯上关系?就算天不怕地不怕如他们二人,也有些头大如斗了。
女孩继续说道:“我好像进去过?我也不太记得清楚了,只是好像记得里面有一条非常开阔的通道,好像是可以通向城外面的。里面堆满了很多金银珠宝,还有很多很多的兵器,还有一个很大的铜罐子,里面似乎装了一个黄色的球,好像还会发光。”
爆炸性的信息接二连三地传入几人耳中,炸得他们脑袋轰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关于杨公宝库的消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进入了他们的耳内,还如此详细如此真实,到底是梦还是真?
女孩仍旧自顾自说着,忽然间她停了一下,朝了空望去,然后又接着说道:“我好像还看见过一些画册和书本,里面有什么《魔道随想录》之类的东西?”
侯希白一听《魔道随想录》这个名字顿时脸色一变,《魔道随想录》是第一代邪帝谢泊所写的,记录的都是圣门的不传之秘。据说当年慈航静斋的始祖地尼,就是在看过《魔道随想录》之后,才创出《慈航剑典》的,由此可想见其书的不凡。即便在圣门两派六道中,知道这本书存在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他也是偶然听师尊提起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又听到它的名字。
“我好像还去过一个类似的地方,那个地方又空旷又大,被一个很大的湖给围了起来,那里面四周墙壁上有很多奇怪的图画,但连一个人也没有,《战神图录》和《道心种魔大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见过似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用手去敲自己的脑袋。
在场的众人都被女孩接二连三跑出来的话惊得如五雷轰顶,脸色难看之极。只有了空还勉强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然而他眼中的忧虑之色,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也能毫不费力地看出。
“杨花落尽……李花开……武代李兴……”女孩又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这些的时候,她不住地用手去捂着自己的头,像是承受不了剧烈的疼痛一般。
了空见状,立刻伸手去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不要再去想了,既然已经忘记了,就索性忘得干净彻底,永远不要再想起。”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现在他终于知道女孩为什么会想不起从前的事了。和氏璧、杨公宝库、邪帝舍利、《魔道随想录》、《战神图录》、《道心种魔大法》,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在江湖上,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引起无数人的觊觎。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曾有无数人为这些东西丧命。眼前的这个女孩,居然能同时和这些东西都扯上关系,任谁都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被他拉住后,女孩仍旧没有停止,她眼神迷离,目光有些虚无,口中仍然不住地喃喃道:“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道胎……魔种……吐流归息……白云藏嘏……十绝关……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些来?为什么?”
女孩双眉紧蹙,显然是因为想不起,这些她想想起来的事情而大为困惑,本来已经稍稍平缓的疼痛又开始剧烈起来。她急促地呼吸几下,灼热的温度又开始不断地上升,蓦地眼前一花,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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