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哪是什么传奇故事?根本就是在影射!
寇仲恨不得把那些正在说得兴高采烈的人的嘴全部堵住,可惜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他也没办法这么做。满怀怒气地诊完了脉,寇仲匆匆离开皇宫,常何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到大街上,终于听不见那些长舌妇的聒噪之言,常何见寇仲面色不豫,就提议到福聚楼去吃早点。寇仲现在当然不想吃什么早点,他满肚子都是气,还能吃下什么去?只是他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来拒绝,只好跟着常何进了福聚楼。
一进福聚楼,里面的食客居然也在津津有味地谈论这件事情。他们说的,自然比那些宫娥太监说的又更加不堪。说到细微隐秘之处,简直恨不得是当事人现身说法,就连人家心中所想,也添油加醋无所不至地描述出来。
寇仲气得立刻就要起身出去,常何却摇头叹道:“现在这个故事传得整个长安城都是,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看样子多半是魔门中人所为,要诋毁白道武林的声誉。不过听故事中描绘得如此有鼻子有眼,想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不知莫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老子有什么看法,老子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一刀劈掉,寇仲心中恨恨地想着,嘴上却不得不回答:“小人有一事不明,听他们说的好像是什么老和尚的故事。长安城有哪座寺庙没有一两个年高德昭的得道高僧,故事中所指的空幻大师,有可能是任何一座寺庙的高僧。为什么常兄会认为,这个故事是在污蔑白道武林呢?”
听到这话,常何低声道:“莫先生有此想法,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在洛阳城中的盛传的流言。”
“洛阳城的流言?”听到这话寇仲又是一呆,“小人从未去过洛阳城,不知道洛阳城中有何传言?”
听到寇仲的问话,常何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注意他们的交谈,才凑近少许低声说道:“前段时间整个洛阳城都传遍了,说洛阳城中的净念禅院中的主持了空大师,喜欢上了一个据说是身怀和氏璧的女孩,要为她还俗。”
听到这里,寇仲被面具遮盖的脸已经是难看之极,他又忍着怒气勉强问道:“这是没可能的,小人虽然不知道,净念禅院的住持大师是何等人。但想来能成为一寺的主持,自然修为甚深,怎会有如此的行迹?况且即便像常兄说的那样,这种事情也属于十分隐秘的事情,怎会弄得洛阳人人皆知呢?恐怕真的是什么魔门中人蓄意在诋毁他们吧。”
“莫先生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之前也派人在洛阳探听消息,在下知道的这些事情就是由他们传来的。据说那了空大师,是当着净念禅院所有寺僧的面承认这件事的,并且还为此受罚,被打了两百多棍,还被剥夺了净念禅院住持之位。之后了空就和那个女孩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谁想到现在这个传言,又流传到长安城中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听到这里,寇仲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他耳中尽是那些人对于那故事的不堪描述,听着他气得直要杀人。寇仲霍地站起,僵硬地对长常何说:“小人忽然想起,刘大人家中的幼子,今天需要小人去复诊。大人请在此处享用美食,小人先去了。之后小人自会回到沙府,常大人不必派人来接小人。”
说罢,寇仲就快步走出福聚楼,也不理会身后常何的挽留。
出了福聚楼没几步,寇仲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可达志。可达志脸色铁青,一看见他,本就难看的脸色就更加令人发寒了。
“你听说没有?”可达志走到寇仲近前,尽量压低声音。
寇仲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事很有可能是言帅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天晚上他一定猜到了屋中的人是谁。”可达志继续说道。
听到可达志的话,寇仲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勉强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十分大。他恨不得把赵德言劈成十几段,扔在旷野中,让野狗吃掉他的尸体。
“小弟前来是要提醒少帅,言帅既然有此一招,必定对和氏璧仍然有企图。他肯定还会借此事来打击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的声誉,少帅最好回去将此事告知了空大师。我想很快慈航静斋的人也一定会去找他,说不定,连你们的中原武林的大宗师宁道奇也会出马。”
匆匆交谈了几句后,可达志便离开了。寇仲找了一个无人处,换下身上的伪装,跃上房顶,疾步向侯希白的多情窝赶去。
寇仲到多情窝的时候,徐子陵和侯希白已经回来了。他们的脸色也很难看,寇仲不问便知,他们也知道了现在城中这个最流行的故事。
“他们呢?”寇仲劈头就问。
徐子陵和侯希白望向他,侯希白说道:“迦陵姑娘还在房中安睡,刚才梵斋主和宁散人一起来到寒舍。了空大师被他们请了出去,说是要谈几句话。”
“你们确定她睡着了?”寇仲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小弟和子陵已经去探查过,迦陵姑娘确实是睡着了。”
“现在该怎么办?”寇仲有些颓然地问道。
要是徐子陵和侯希白知道要怎么办,也不会这样傻坐在这里了。
“唉,”寇仲颓然叹气,“你们都不晓得,他们说得有多难听。”
“我怎会不晓得?”徐子陵此时才开口,他是从茶肆中听到这些的。那些地方都是下九流的人物聚集之所,什么干净无瑕的东西,从他们口中说来都带着几分腥臭气,更何况是这种在俗人眼中看来十分淫|荡的事。以徐子陵的修为听到那些人的形容,都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就可想见他们形容得不堪。
“我现在都不敢走出去,我怕我走到哪里哪里都在说这件事情,唉——”寇仲哪还不知道徐子陵的心情,只是事已至此,再去自欺欺人也是毫无作用。他们绝不容许这样的传言在长安中流传,但是要怎样,才能彻底根除那就像瘟疫一样迅速流传开的流言呢?
“为今之计,只有让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他们自然有办法应付这些流言。”侯希白说道。
“不,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绝对不会管这件事情。他们若管了这件事情,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认那故事中的人是了空大师,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去管的。”徐子陵断然道。
“那他们为什么来找了空大师呢?”侯希白又问。
“他们是要把了空大师劝回净念禅院,只要了空大师还在净念禅院,那所有的流言就只能是流言。有眼睛的人都会判断是是非非,就不会继续影响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的声誉。”徐子陵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寇仲抬头望了一眼侯希白:“你小子曾经拍胸脯保证,那个了空大师不是什么始乱终弃的人,现在你小子还敢这样拍胸口保证吗?”
“两位老哥之前不是还千方百计想要分开他们吗?现在不正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吗?”侯希白苦笑道。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寇仲的神情十分严肃,“要是了空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我才不管他是禅门第一人还是佛门第一大师,老子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寇仲话音刚落,一身麻色僧衣的了空就从外走了进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任何人,寇仲三人忍不住朝他背后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寇仲开口问道:“敢问大师,梵斋主和宁散人找大师,是否要让大师回净念禅院?”
“是。”了空平静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三人对视一眼,徐子陵开口问道:“那大师作何回答?”
“贫僧已不是净念禅院的主持,自然不必回到净念禅院。”说完这话了空就径自进屋,只留下在客厅中相互呆看的三人。
流言在长安城中愈演愈烈,甚至还有当红|歌伎将这个故事改编为唱词《负卿卿》演唱。这唱词一出,立刻在整个长安城中疯传开来。现在就算是三岁的小孩也懂得唱几句,其中最脍炙人口的一段,就是照那天侯希白情不自禁吟诵的那一首诗改写的: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愿得良此意,断不负卿卿。
寇仲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人唱这些了,他从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无可奈何。现在他终于知道,最厉害的不是毕玄的炎阳大法,不是他师公傅采林的奕剑术,也不是宁道奇的散手八扑,而是这悠悠众口。
随着这脍炙人口的故事和唱词的流传,净念禅院也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长安城中的其他佛寺也受了牵连。许多长安城中的官宦人家,再也不敢带着小姐去寺中上香了。生怕自己家的女儿也像故事中的那个女孩一样,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一时间长安城中的佛寺和尼姑庵均受到牵连,声誉大损,备受诟病。
事情发展到此,自然也惊动了大唐之主李渊。关中李阀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声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得到了,以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为代表的白道武林的支持。要是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就连他们李家也会受到牵连,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了。
与师妃暄见过面后,李渊决定派王通、欧阳希夷和封德彝等人,去劝了空回净念禅院。几番周折后,李渊的说客就来到了侯希白的多情窝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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