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一瞬间,向雨田就出手了,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出手。
向雨田飞掠过去,真气透掌而出,击碎了许多滚下来的巨大岩石。他立马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他不应该击碎岩石,那些岩石的碎片激射下去更加危险。于是他又开始用真力,把那些成千上万的岩石碎片,阻挡在那里。
以向雨田的功力,他自然可以办到。但是山崖间的岩石不断向下滚,像这样大的岩石一颗有数千斤重。那么多一起滚下来,就算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士也受不了,更何况向雨田并不是力大无穷的壮士。脚踩在根基不稳的陡坡上,还要阻止那重量惊人的岩石碎片,即便是向雨田也倍感吃力险象环生。
向雨田当然没有畏惧,他早就不会害怕了,不畏生更不畏死,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他只想到了一个问题,已经破碎虚空的人会不会死?
他当然想知道这个答案,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兴趣以身试法,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个答案,他还不想就这么死。
就在向雨田力抗万斤岩石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朵里,在这大雨滂沱、波浪滔天、山石滚滚的时候,就这么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朵中。
“我们没事,快走。”
向雨田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立刻就撤走,万斤的重量说放就放,在那些岩石还没有砸到他身上之前,向雨田已经离开了险地,飞掠到了洪流的另一边。这里也并不怎么安全,只是比起对面,已经好很多了。
女孩和那个小姑娘都在那里,向雨田已过来,女孩便开口:“往上走。”
遇到这样的情况,地势越低洼的地方越危险。女孩带着那个小姑娘,选择了地势较为平稳的地方,一直向上走,向雨田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很快三人便离开了那片爆发山洪的林区,离开那以后,雨势仍然很大,好在女孩寻到了一个山洞,三人便进去躲雨了。
直到进了洞中,那个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在山洞中回荡,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寸一寸地割着听者的肉。
女孩无言,她默默将小姑娘抱在怀中,任由她哭着。
小姑娘哭了很久,泼天也似的大雨停了,她的哭声还没停,她全家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她又怎么能不哭呢?
大雨停了之后,女孩带着小姑娘离开山洞,她把小姑娘送到了她所说的亲戚家里之后,就离开了。
经此一役,向雨田就有些尴尬,他本待要走,但是那个女孩在送走小姑娘之后,就郑重其事地向他道歉,并十分诚恳地感谢他当时出手相救。
“哼,你早就计算好了,要把她带回对岸,我是多管闲事。”女孩道谢的时候,向雨田如是说道。
“尽管如此,是你出手在先,我仍然要谢谢你。”女孩的道谢很真诚。
在这样的道谢之后,向雨田若仍旧拂袖而去,那他就是一个度量小得不能再小的宗师了,他怎肯如此做,怎肯如此被人看扁?所以他便走不得了。
待要跟下去,向雨田心中又甚是不豫,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他向某人上赶着要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实在太没宗师风范了。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
好在向雨田没有纠结多久,事情就出现了转折。因为那个女孩听到了别人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话,改变了女孩的命运,也改变了向雨田的命运。或者说,这一句看似不起眼、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口中说出来的一句话,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离开了暴雨不休的林区,女孩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
时值中午,天气炎热,人们都聚集在茶棚,听茶棚里的人说故事。这个小镇人烟稀少,少有外人到来,里面的百姓此时都聚集在茶棚里面,街上空无一人。
女孩远远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茶馆里讲故事的人,正说得兴起:“你们可不知道,现在的洛阳那可是精彩极了,那个曾经是净念禅院主持的了空大师,现在正坐在洛阳的天津桥上,等着要来批判他的人。他已经在那待了很多天了,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少批人去骂过他了。那言辞、那话语,那叫一个犀利,听得我全身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我昨天才离开洛阳,要不是家中有事,我真想在那里等个结果,据说今天他们要把了空烧死,来警示天下的空门中人。”
女孩只听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听下去,她转身朝南走去,行走的速度却比之前快了许多,身后的向雨田用尽全力,才堪堪追上她。又去了一个城镇,热闹的地方也有人谈论这件事。女孩一连走了几个城镇,当地的百姓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件事。
向雨田自然也听到了茶棚里的人说的话,他默不作声地跟着女孩,每到一个城镇,心中的快意便增一分。女孩现在的反应也让他心中很是得意,到时候眼见为实,看你还相不相信。
向雨田正在心中得意着,前面的女孩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了空是个怎样的人?”
一听此言,向雨田挑眉,嘴角勾出一个有些肆意的笑容:“我怎知晓,这不是该问你吗?”
听到这有些挑衅的言辞,女孩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回答道:“我并没有不相信你,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屑于撒谎的。”
向雨田冷哼一声,现在解释什么都晚了。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一个和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向雨田不说话,他怎么知道这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大他那么多的和尚。他要是懂,当年和万俟明瑶也不会闹到那步田地了。
很快,他们就过了隐潭山,隐潭山就是当初寇仲徐子陵他们遇到女孩的地方。从那里去洛阳,即便只是普通人,也只要一天就可以了。
女孩并没有选择去洛阳城门的方向,她抄近路,直接到了洛阳城墙外。宽阔的洛水围绕着洛阳城,洛阳城城门坚固,城墙也十分高大。女孩选择的这一段城墙并无兵士守卫,她就从那里直接越墙而入,然后一路飞檐走壁,朝天津桥的方向赶去。
很快,她就到了洛阳最出名的酒家董家酒楼楼顶,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天津桥的景象。平日里人满为患的董家酒楼此时早已没了人声,所有的人都拥到天津桥上去看热闹去了。
看的自然是曾经的净念禅院主持,佛门第一高人了空大师的热闹。
现在的天津桥上确实很热闹,宽阔能同时容纳八辆马车并驾齐驱的桥面上,现在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摩肩接踵,挤挤挨挨。到了中间,却形成了一个圆字形的空地。
那个空地上,正堆着一个用木柴堆起来的柴堆,上面坐着一个僧人,高、瘦、麻衣芒鞋,面目年轻俊秀,神姿高彻,看去如风尘外物。柴堆的前面还站着几批人,有的手中高举着火把,有的拿着钢刀,有的捧着写着讨伐了空罪行檄文的纸,有的手里拎着一件被涂满狗屎的僧衣。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站在柴堆面前,指着了空的鼻子大骂:“像你这样人面兽心、畜生不如的老东西,还有什么脸嘴活在世上?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还敢在这里丢人现眼,什么出家人,什么主持,什么高僧,什么大师,我呸!”
“刘大姐,你这话就说错了。了空大师这些天来坐在这里,无论谁来骂他,谁来说什么,他都稳如泰山。人家的境界,自然已经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地步,又怎会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说不定,大师心中还在笑我们这些拘泥于繁琐礼义、不懂得世外之情的凡夫俗子。你看了空大师坐在这里,不怒不愠,不动声色,不仅是挑衅我们,更是挑衅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挑衅这些自古以来就不得违背的不变真理。”
“我呸,老娘现在就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理,什么是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叫他去勾引别人家的女儿,叫他做下这些丧尽廉耻的下三滥勾当!现在还装的一副飘飘出尘的样子,难道还想哄骗别的小姑娘?只要有老娘在一天,就不会再让他的奸计得逞。”
“说这么多干什么?一把火烧了就完事,就在这里烧,烧给所有人看,烧给所有老秃驴们看,叫他们动凡心,叫他们起邪念,让他们看看这就是下场!”
“说的对!再这样纵容下去,佛门就要比青楼妓院还要肮脏了,这还了得?一定要烧!把他烧成灰烬!最好还要把他的骨灰分别送到那些有名的寺院去,让那些大小秃驴们日夜看着,这就是他们的下场,看他们还敢不敢再犯色戒!”
“慈航静斋的人现在在哪里?平日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开口就为了天下众生,现在净念禅院出了这样的家伙,他们又缩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出来给我们个交代?难道他们白道的人都是这样敢做不敢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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