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里会出来?这老和尚在这里坐了这么多天,别说慈航静斋的人,就算是净念禅院的秃驴们也不见半个影子。他们肯定是要跟着老秃驴撇清关系,不承认他是他们的人。”
“哼!这关系是说撇清就能撇清得了的吗?了空之前是净念禅院的主持,当了那么几十年,我们洛阳城里谁不晓得?他们之前以这老和尚为荣,骗了我们那么多香油钱,现在老和尚出事了,他们就想撇得一干二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不得,说不得,净念禅院早就说明的他们的主持已经换人了,这了空也已经不是他们禅院中的人了。你想想,这了空天南海北地找那女子,找来找去找不到,现在又回到洛阳城中,坐在这里不走,任由别人辱骂。没准他是想在这里等那个女子,据说他们就是在洛阳相识的。”
“听你这么说,真有可能的,怪不得了空会一直在这里坐那么多天。现在这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那女子也听闻了,要是那女子还有良心,她就会过来,要是她一直不来,了空也可以死心了。”
“说不定,了空是想借此机会来一次大彻大悟,不是都说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也许就把这里看做地狱,把我们这些人看做恶鬼。”
“你们别瞎猜了,了空坐在这里没准就是为了赎罪,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还有,你们是不是把那女子想得太好了,现在这种情况,谁家女子敢出面承认,女儿家的清誉都不要了吗?”
“得了吧,还女儿家的清誉,要清誉还和和尚搞在一起,但凡要点脸就不会做出这种事,快别恶心人了。”
“说起来,我听说慈航静斋的师妃暄,和那个什么据说是魔门花间派的多情公子,叫什么侯希白的,也是不清不楚的。之前还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去游三峡,那师妃暄不也是出家人?原来他们都惯会以出家人的模样去结交尘世中人,真是会玩啊。”
“你不知道啊,那师仙子最喜欢的就是男装,知道的以为她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特地别具一格,令见过她的男人都忘不了她。”
“他们上一代的传人,叫碧秀心的,不也和魔门的大魔头石之轩纠缠不清,听说还生了一个女儿,那个萧艺动天下的石青璇就是他们的女儿。”
“在空门中人怎么尽和人家谈情说爱,他们不都是和尚和尼姑吗?难道是我孤陋寡闻,这年头和尚和尼姑都能和别人谈情说爱了吗?”
“嘘,你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不然你就要被灭口了。”
“怕什么?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他还能突然冒出来杀了我不成?即便他杀得了我,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听到了,他又能把他们通通杀光吗?”
“我说,这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的作为,比起人人喊打的魔门来,好像也不怎么光明磊落。”
“谁说不是呢?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敢问,也不知道。人家可是能代天择主,甄选天下真|主候选人的人物,地位自然超然,你我算什么?还是别说了,免得惹祸上身。”
“听说师妃暄是想把和氏璧送给秦王的,可是那和氏璧不是要送给天下真|主的吗?秦王不过是李渊的次子,她这样做,是要鼓动李世民造反,夺取太子之位吗?”
“这简单啊,老和尚就在那里,他肯定知道,你去问他呀。”
“喂!你怎么这么毒?我去问他,我不要命了?”
“既然你要命还这么大声,怕他们听不到吗?”
“真奇怪,了空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的人不来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掌管洛阳城的人也不闻不问?难道……”
“快别说了,知道得太多,就要被灭口了。”
“看来这其中水很深,尚书大人定然也不愿意支持李世民的慈航静斋声势壮大,所以才放任了空坐在这里,也不来管一管。反正,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的声名越差,对他越有利,着急的应该是李唐皇室。只可惜这里是洛阳,不是长安,他们再怎么想管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
“我觉得很奇怪,这些来骂了空的人,不像是一般的人。你看他们,拿刀的拿刀,拿檄文的拿檄文,骂街的骂街,拿污秽僧衣拿污秽僧衣,分工那么有序。还有为首的那个大娘,她看起来像是市井泼妇,讲起话来却条理分明,头头是道。她又不是当事人,为什么了解得这么详细?就好像和了空好的是她的女儿一样,所以才这么气急败坏。”
“你才看出来,我早看出来了,多半是有人在后面指使。为的自然是损坏白道的声誉,也有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来打击李唐如日中天的声势。若是鼎力支持他们的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名声受损一落千丈,那么他们也讨不了好。”
“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深的纠缠,权力斗争真可怕。这了空也真可怜,被他们拿来搞风搞雨,说起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动了凡心的和尚而已,这种事情,以前也并不是没有的,怪就怪在他曾经是净念禅院的住持。”
“了空才不值得同情,他本就是出家人,本就不该动凡心,更何况他那么大的年纪,还对一个小姑娘动心,这就更加罪该万死了。”
“话不能那么说,出家人怎么了?出家人也是人,一样食五谷杂粮,自然有七情六欲。别跟我说什么,出家人要六根清净看破红尘,若是六根清净,早就该撒手西去了,还留恋尘世做什么?”
“奇怪,那女子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了空会跑到这里来?他现在不应该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为何形单影只地出现在天津桥上,难道那女子出了什么事情?”
“没准,那女子勾引了了空以后就变心了。你想啊,了空看着虽然年轻,但年纪毕竟很大了,和那女子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一开始自然很新鲜,时间一长,看着也就不新鲜了。女子都爱俏,都喜欢那少年郎,抛下了空也在情理之中。”
“我有一个想法,说不定那女子就是魔门特地派来勾引了空的,为的就是让他身败名裂,让白道的声誉一落千丈,一旦目的达到,她自然也就消失无踪。”
“这也很有可能,听说那女子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说不定她的武功还很高强,不然为什么能够那么来无影去无踪?就连了空那样的佛门高人也找不到她,你说得实在很有道理。”
“那这样说来,整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魔门处心积虑设下的一个圈套,这个圈套不仅套住了了空,还套住了净念禅院,更套住了慈航静斋,魔门下得真是一手好棋呀。”
“我的天,听你们说起来,真是江湖处处是套路。我就没有想这么多,我总觉得他们就是单纯的两情相悦,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事。”
“你这蠢材,什么单纯的两情相悦?你单纯的两情相悦,会喜欢上一个大你几十岁的老女人吗?”
“我也没说我呀,莫说是老女人,就像是老婆婆,也从来没有谁喜欢过我呀。”
“哦,原来你从未被女子喜欢过,这才那么不懂女人。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不是贪财,就是爱色,这了空两手空空自然没有财。色嘛,倒是有两分,但是比他俊俏的少年人多了去了,谁会单单只为了一张脸,就去喜欢大自己那么多的老和尚?听说那女子姿色也十分不凡,她放着那么多少年郎不喜欢,偏偏喜欢了空,绝对是阴谋诡计,错不了!”
“这么说起来,了空就更惨了,好不容易老树开花,却一腔痴情错付。没想到,女人薄情起来,比男人还狠。”
“他也不吃亏了,老了老了还有这么一段黄昏恋,对方还是年轻漂亮的女子,这买卖不亏,总比从来没有过好。”
各种议论从人群中传过来,一一传入女孩的耳中,也传入了向雨田的耳中。
这些话传到向雨田的耳中,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反应。他整个人伏在屋瓦上,仿佛万事风过耳,一切皆不上心,这本就与他无关,若非他一时兴起,就算是一个八旬老妇爱上襁褓中的婴儿,也与他无关。
女孩站在屋顶上,静静地听着,她的表情仍旧与寻常相同,即便是向雨田这般级数的人,也没办法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向雨田只留了一分注意力,听那些人讲话,剩下的九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孩的身上,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女孩会有怎样的反应。
若是能知道女孩现在心中所想,向雨田简直愿意用一整套《道心种魔大法》去交换,只可惜,即便他拿出《道心种魔大法》,也换不来他心中所想。
这时,桥上的人已经静了下来,因为站在最中间正举着火把的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举着火把的有两个人,他们拿着的是特制的火把,能够长时间燃烧。在那妇人骂过后,又有几人上前去一一细数了空的罪行。
数完之后,那人便大喊一声:“如此行为,不烧不足以平民愤,不烧天理何存!”
然后,那人又大喊一声:“烧!”
那两人便举着火把上前,旁边的人便像是起哄一般,开始带着围观的人一起一伏地喊着:“烧!烧!烧!”
众人受他感染,不由得纷纷应和起来。一时间,整个天津桥上,就只听闻一个字不停重复,声势慑人。
“烧!烧!烧!”
须臾之间,那两人已经来到了了空面前。
女孩轻叹一声,悄无声息地飘落到地上。
她一步一步朝天津桥上走去,表情仍旧十分平静,有人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立刻愣在那里。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转头,吸气声此起彼伏。女孩朝人群中走去,那些人就像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直通了空。
女孩顺着人们让开的缝隙,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上天津桥,走到桥中间,走到了空面前。
然后,她爬上了柴堆,坐到了空身旁,闭上眼睛。
一时间,仿佛连奔流不息的洛河也为此暂歇,在场的人连呼吸似乎也停止了,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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