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虞不想洗澡。
或者说，他不想和猫一起洗澡。
变成雪豹后，虽然每天都在假装自己是只妖怪幼崽，不代表他的心性也真的变成幼崽了。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谢清棠的桎梏，但猫咪拥有物理意义上的“尖牙利嘴”，雪豹的皮毛又很厚，二者叠加，得出了幼崽难以挣脱定律。
谢清棠进了浴室，把幼崽放在盥洗台的陶瓷盆里——那里的高度正好，可以让小雪豹轻松地站起来，将受伤的爪子搁在平整的台面上。
谢清棠看着明显躁动起来的幼崽，问：“崽崽怎么了？不想洗澡？”
孟虞忍住皱眉的冲动，软下声音，可怜兮兮道：“崽崽怕水。”
谢清棠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安抚道：“没关系喵，我只接一小点水，就没到你的腿中间，不会淹着你的。”
孟虞低下头，轻声地换了个借口：“我淋湿了不好看……会很丑。”
谢猫猫一摆尾巴：“胡说，崽崽是最好看的！”
况且他第一次遇见崽崽的时候，就见过崽崽淋湿了的模样了，怎么会嫌弃他呢？
孟虞：“……”
孟虞想不出其他的借口了，只能任由小猫咪用尾巴卷着花洒，往陶瓷盆里加水。
氤氲朦胧的水汽升起，他站在台底，叼着自己的尾巴，受伤的前爪搭在盆口，免得沾到水和泡沫。
小猫咪和他挤在一起，忙前忙后地给他洗澡，爪子在他厚实的皮毛里搓来搓去。
应该有长胖一点吧……
谢猫猫不确定地感受着雪豹皮下脂肪的起伏，猫爪搓着搓着就从雪豹的背脊滑到了胸口，再滑到柔软的腹部。
孟虞说：“……我自己洗。”
“等等。”猫咪打断了他的话，揉了揉雪豹的肚皮。
那严肃的表情，让孟虞不由怀疑自己的腹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异变。
“爪感不错。”猫咪夸奖道，他现在知道人类为什么喜欢撸猫了，他也喜欢撸豹。
“……”
孟虞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水龙头，冷冰冰的水就迎头冲了下来。
谢猫猫吓了一跳。
崽崽就是不喜欢洗澡，也不能这样吧！
他急忙关掉水，幼崽身上的泡沫被冲走了一小截，那一片毛吸满了水，服帖地垂在他身上。
“崽崽，你生气了吗？”谢清棠问道，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幼崽发难的其他理由。
幼崽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钻进小猫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崽崽冷，开错了水。”
“喵……”谢猫猫收拢前爪，抱紧了幼崽。
他没有怀疑孟虞的解释，对一只曾经无家可归的幼崽而言，不会用水龙头也是正常的。
谢猫猫给幼崽冲干净后，叼了毛巾盖在他头上，吸掉那些过多的水份：“你怕吹风机的声音吗？嗡嗡嗡——喵嗷！”后面是他对吹风机声音的模仿。
幼崽说：“不怕。”
那就好。
猫咪也不怕，就是讨厌那个噪音。
谢猫猫翻出了吹风机，开了热风。
崽崽被吹干后，毛蓬松了起来，也干净了许多。
但谢清棠的心情却有点发沉。
对一只猫咪来说，油光水滑的皮毛是体面的象征，虽然崽崽不是猫，但同为猫科动物，想必都一样的。
而崽崽的毛呢？
没有光泽，像稻草一样，一看之前就过着很艰难的生活。
得给崽崽买护毛膏喵……
小猫咪在下次采购的清单上添加了一个必购项。
夜晚，谢清棠和孟虞睡在一张床上。
这一周来都是如此，猫咪总是躺在幼崽的身边，为他念一段睡前故事。
“牛奶猫混进了牧场里，想要去偷喝装在铁皮桶里面的羊奶。他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因为它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猫咪。但是，当牛奶猫舔了舔嘴巴，准备溜走的时候，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你这猫贼！’牧场的主人——狸花猫呵斥道。”
谢清棠念完了一章，合上书：“崽崽，还要听吗？”
崽崽没有回答，眼睛闭着，呼吸很平稳。
看来是睡着了。
小猫咪轻轻地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关了台灯，将小雪豹搂进怀里，也闭上了眼。
他没有发现，小雪豹的尾巴在黑暗中翘了起来，仗量了一下猫咪的身长，又自己打了个结，狠狠地拧了一把，像是在发泄之前洗澡攒下的不满。
第二天早晨，在上班高峰期的时候，谢清棠带着小雪豹去赶公寓外的地铁。
这次他没有刻意保持人类的姿态，因为按照幼稚园园长的说法，园里的小朋友都是妖怪。
谢清棠是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猫，他这几天学习了好几本育儿方面的专业书籍，知道对妖怪幼崽而言，以动物的形态来相处会更有亲切感。
不过最重要的，是谢清棠比起人形，更喜欢变成猫咪。
——虽然人类的手很方便，但是猫咪就是最棒的！
小猫咪无不骄傲地想。
地铁是以灵气运行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便到站了。
谢猫猫和小雪豹从小型乘客出口出去，尾巴互相缠着——这是谢猫猫想出来的动作，就像牵手一样，可以防止他和幼崽被汹涌的人群挤开。
照着人工智障导航步行了五分钟，谢清棠看见了一座幼儿园。
那座幼稚园的建筑颇有欧式风格，树木葱茏，还有小喷泉，一看就经费充足。
幼稚园外面停的各色豪车也佐证了这一点——如果这家幼稚园不够优秀，有钱的家长也不会送他们的幼崽过来读书。
不过谢清棠对车不感兴趣，认不出那些有名的车标。
小雪豹问：“咪？”
哥哥，你在这里工作吗？
“喵……”谢清棠看了眼幼稚园门口的电子屏，掏出小型妖怪专用手机确认信息，“不是，名字对不上。”
这家幼稚园叫做“扶摇”，但他就职的那家叫做“山海”。
按照幼稚园给出的信息，它就在山海路1202号，而这里是……
小猫咪辨认了一下，确认这里是1203。
那1202就是这家幼稚园的邻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段路上会有两家挨在一块的幼稚园，谢猫猫还是绕着当前这家的围墙朝另一侧走去。
过了几分钟，一座废旧的小园子进入他的眼帘。
那座园子的入口大门顶端有一道像彩虹一样的灯牌，经过风吹雨打，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让猫咪可以辨认出那上面的字。
山……海？
猫咪眯起眼，没错，就是山海。
这才是他要工作的地方！
一声巨响爆开。
老旧的栅栏门被撞得飞了出去，一匹幼狼拖着一个男人就往外甩，它的力气很大，男人直接被甩得在地上翻了好几个面。
而幼狼好像还没泄愤，睁着赤红的双眼往男人那边前进，嘴角的利齿闪着寒光。
谢清棠猫脸懵逼：“喵？”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上来就撞上特殊事件？
被幼狼袭击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撑起上身，他的手臂擦破了皮，有血丝冒了出来，看起来很痛。
“你他妈……老子跟你没完！”男人掏出裤兜里的水果刀就往幼狼那边刺去，幼狼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选择避开，而是直接扑了上去。
刀划破了幼狼的侧脸，而幼狼也将男人按在了地上，爪子掐住了他的咽喉！
“够了，江朗，快停下！不要再伤人了！”
一道崩溃的女声传来，幼狼转过头，喉咙里仍旧响着暴怒的声音。
跟着那位女士而来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他柔软的棕色头发上垂着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眼眶红红的。
见到垂耳兔妖，幼狼稍微平静了一些，放开了那个男人，退到了一个随时可以再次发起袭击的地方。
男人揉着自己的喉咙，上面已经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看着手上的血迹，叫嚷道：“我操！出血了！江朗，你完了！你违反了《治安法》第二十一条，你又要被关进隔离所了！”
幼狼做了一个扑上来的假动作，吓得那男人立马往后跌了个趔趄。
幼狼不屑地对他呸了一下，溜回了垂耳兔妖的身边。
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从幼稚园出来的女士骂了幼狼一顿后，注意到了在一边围观的小猫咪。
“您……姓谢吗？”女士不确定自己的猜测，询问道。
“喵~”小猫咪俯下身体，露出背上的迷你背包。他的合同就放在里面。
“真的是您……！”彭女士惊讶地张开了嘴，收到猫咪的回信时她就觉得不可思议，真的见到猫咪了，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那么这位……就是您的幼崽吗？”彭女士又问道。
谢清棠签合同时要求幼稚园接收他家幼崽，彭女士便顺理成章地猜出了小雪豹的身份。
小雪豹“咪”了一声，算是肯定。
山海幼稚园新聘的养育员来报道了，彭女士心上的大石头却没有落地，反而因为她刻意隐瞒的事实而悬得更高。
她见到小猫咪在观察幼狼和垂耳兔，捏紧了浸满冷汗的手，邀请小猫咪和小雪豹进园子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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