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久失修的大门相似，山海幼稚园内部的建筑也很陈旧。
房屋很久没有修葺过了，从墙砖到门窗都沉淀着灰扑扑的色调，走廊上的灯也出了问题，像扑朔的蛾子一样时不时闪烁一下。
“修理工怎么还不来……”彭女士皱着眉，把幼狼和垂耳兔赶回教室，指着另外两只拥上去安慰朋友的幼崽介绍道，“园内现在一共有五名小朋友，具体的我等会儿给您看名册。他们都是妖怪。四只在这里，还有一只在水池那边，他是一条……人鱼。”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话时，语调里夹杂了点古怪的音色。
彭女士没有解释的意思，猫咪也就没有追问。
不过他有另外一个问题：“只有五只幼崽吗？”
小猫咪虽然没有上过幼稚园，但也凭借直觉察觉到了不对。
幼崽的数量不该这么少，就像隔壁的那家豪华幼稚园，马路边停的车都不止这个数。
彭女士苦笑道：“这是有特殊原因的……”
她领着谢清棠到了园长办公室，从放在桌面的书立中抽出一本册子递给猫咪：“这是我们幼稚园近百年的入园幼崽名册，因为数目太少，只有一本，您看看吧。”
猫咪好奇地翻开了名册，上面贴着幼崽的照片，记录着幼崽的名字、种族、性别和……
晶石病发病记录。
每一只幼崽都有，没有例外。
小猫咪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抱歉。”彭女士抿住了嘴唇，“我本来想提前告诉你这个情况，但是……”
她害怕说出来后，小猫咪就不来了。
毕竟在这之前，已经有过不少例子，不管幼稚园给养育员开了多高的工资，他们都不愿意照顾患有晶石病的幼崽。
谢清棠摇了摇尾巴：“喵……我原谅你了，猫不在乎这些。”
彭女士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持这种态度的妖怪。
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对那些幼崽毫无芥蒂。
彭女士看了眼自己手臂上被幼崽无意间抓出来的伤痕，垂下眼：“其实我们幼稚园以前的规模很大。”她按下遥控器，窗帘自动拉开，露出窗外隔壁幼稚园的欧式尖屋顶。
“我们和它们——扶摇幼稚园曾经是一家。”她说，“后来经营者的理念出现了分歧，就分开了。扶摇那边不再接收任何的晶石病患者，我们这边则保持原样，不对申请入园的幼崽做出限制，但是……一旦接收了患有晶石病的幼崽，其他的幼崽就不愿意来了。”
“不仅是普通的幼崽，老师、养育员也是这样，就连植物培育师也不乐意来这里工作。”
“你刚才见到那位男性，是我们托关系才聘来的老师……他还没有交离职申请，但我觉得快了——不是在今天，就是在明天。”
彭女士刚说完，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上面是那人刚刚发来的短信：我干不了这份工作，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彭女士叹了口气，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如果放在平常，她也不会这么心累。
幼稚园虽然请不到员工，但幼崽也很少，她努力一把也就带了。
但是……
“您知道吗，我……”她顿了下，下定决心说，“我下周就要离职了。”
“喵？”猫咪抬起头。
离职？幼稚园园长？
“我的母亲得了重病，我是家里的独女，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得回老家去照顾她。”彭女士解释道，“我向市政府那边询问过，因为幼稚园的情况特殊，他们乐意接手这家幼稚园，前提是有养育员愿意留下来带崽。但是我们没有……”
谢清棠问：“如果没有人管，幼崽们会去哪里喵？”
“政府不能强制让幼崽入学……其他的家长会抗议。”彭女士说，“所以，隔离所会把幼崽领回去。”
谢清棠：“……”
小雪豹“嗷”了一声，软绵绵地靠在小猫咪的前爪上。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玩，毫不关心彭女士在说什么。
谢猫猫伸出尾巴，在小雪豹面前晃来晃去，小雪豹就被勾走了注意力，跟着猫尾巴跑来跑去。
谢猫猫问彭女士：“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彭女士：“希望。”
她不是什么思想特别先进的人，不能以对待普通幼崽的方式来对待自家幼稚园里的幼崽们。
但是她也不希望幼崽被送进隔离所，她知道那里有多封闭。
“那好吧。”猫咪用尾巴灵巧地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将合同卷出来，递给彭女士。
“请你在这里盖章吧。”他的尾巴尖敲了敲签名下方空白的地方。他和幼稚园的合同还差最后一道章。
“您答应了？”彭女士愕然道。
她可是说清楚了幼稚园的状况有多艰难啊。
谢猫猫说：“我喜欢幼崽。”
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猫就是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的生物。
区区晶石病，根本不在怕的。
彭女士看向谢清棠，只觉得对方太不可思议了。
“喵呜？”小雪豹学着猫咪的叫声扑到了谢猫猫的身上，咬住了猫咪的尾巴。
那是猫咪的重要部位，控制身体的平衡全靠它。
谢清棠扭过头，小雪豹无辜地松开了口。
“喵嗷！”谢猫猫玩耍似地扑过去，一下将幼崽撩翻在地。
在本喵身上练习狩猎技巧，你还差得远喵！
两只雪团子滚在了一起，直接给彭女士看傻了。
过了一会儿，她却忍不住微笑。
真是奇怪的猫咪呀。
虽然觉得谢猫猫是一只混进幼崽群里都毫无违和感的猫，但彭女士还是相信他可以成为优秀的幼崽养育员。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枚钥匙，打断正把幼崽压在身下舔毛的谢猫猫：“猫咪先生，这是您办公室的钥匙，在一楼的拐角处，如果可以的话，两个小时候可以上班吗？按照课表，他们那时是户外活动时间。”
“喵~”
没问题。
谢猫猫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从小雪豹身下翻下来，爪子勾住了钥匙。
“喵喵！”
崽崽，走。
小白猫将小雪豹直接叼起，欢快地朝着办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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