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许游和褚昭

小说:欲言又止最动听 作者:余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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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纪淳应了一声,带着几分醉意。

    许游先是一顿,随即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等走近了,她看到纪淳的手机亮了,这才就着微弱的光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下面。

    纪淳背靠着沙发,手里还有一罐啤酒,他抬眼看向许游,问:“你怎么还没睡?”

    许游说:“我出来找杯水喝。”

    然后她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一双腿就落在他旁边,脚下踢到两个空的啤酒罐,还有一打没开封的就放在一旁。

    许游问:“你打算把这些都喝了?”

    隔了几秒,纪淳的声音才闷闷的发出:“喝醉了才能睡。”

    许游一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纪淳将头顶在膝盖上,半闭着眼,低声说:“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我爸。他昏迷的那天早上,我还和他顶了两句,等放学回来,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许游听到这,心里堵得慌,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这会儿也滑坐下来,挨着纪淳。

    她轻轻拍了拍纪淳的肩膀,说:“纪叔叔不会计较的,拌嘴是常有的事,你也不是故意的,纪叔叔都明白。”

    纪淳没吭声,只是把啤酒一口气倒进嘴里,等空了,他将空罐子扔到一边,又伸长手臂要去够新的。

    满罐的啤酒更靠近许游的位置,她跪坐在地毯上,一把将纪淳的手拦住,同时说:“别喝了!你喝这么多,明天要头疼了。”

    因为许游身体前倾,两人一下子挨的很近,她紧紧抓住纪淳的手臂,纪淳不说话,只是要摆脱她的纠缠。

    许游就跟他较起劲儿,用两只手都有点抓不住她。

    纪淳又一次拨开许游,声音带着不耐烦:“你别管我,去睡你的觉。”

    许游说:“我不,你这样阿姨又要担心你了。”

    纪淳:“我喝完了会收拾好。”

    许游:“你以为阿姨闻不见你身上的酒味儿吗?”

    几秒的沉默,纪淳用力一推:“你烦不烦。”

    许游一个猝不及防,重心歪了,肩膀直接撞上茶几,“咚”的一声,疼的她五官都扭曲成一团,只能下意识地伸出没被撞到手,撑在茶几上。

    空气一下子凝结。

    纪淳愣了片刻,醒过神来:“是不是撞到了?”

    许游没吭声,但她的呼吸声变重了,是真的疼。

    她努力将自己撑起,平复着呼吸,一手去揉肩膀,半个身子却还歪在地上,想要挣扎着起身,却使不上力。

    直到纪淳在黑暗中摸索过来,双手碰到她的腿,她的腰,温热的,柔软的。

    许游一怔,连忙要往旁边躲:“我没事。”

    纪淳却皱着眉,摸到她的胳膊,就是顺到她的腰背后,没费什么劲儿就将她扶起来。

    两人又靠回到沙发边,许游的半个身子疼麻了,只能将一部分重量交给纪淳。

    纪淳的手臂从她脖颈后绕过,来到被撞到的肩膀,一下下给她揉着。

    许游疼的发出“嘶嘶”声。

    纪淳说:“多揉一揉,要不明天要淤青了,会更疼。”

    许游说不出话,就闭着眼,额头顶在他的下巴上,忍着那股疼劲儿,只希望它快点过去。

    一时间,两人都很安静,黑暗中只能听到一点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才的□□味儿也散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疼感渐渐淡了,又或者是麻痹了,许游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弛下来,她缓慢的睁开眼,感官这才一一跑了回来。

    方才光顾着疼,没顾上其他,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嗅到他身上的酒精味儿,糅合着沐浴液的香气和衣服在阳光下晒过的味道。

    许游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好闻极了。

    因为纪淳要帮她揉肩膀,姿势早就变成他搂着她。

    许游也没动,就安静的靠着,双手搁在腿上,紧张的纠缠在一起。

    纪淳的手也慢慢停了,向下滑到她的肘部,他嗓音低低的问:“还疼么?”

    那声音就笼罩在许游头顶,她轻轻摇了下头,头发在他下巴和喉结上摩擦,纪淳觉得痒,那痒还一路钻进了心里。

    许游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出了沐浴乳还有少女的馨香,加上此刻身体的触感,人在黑暗中,感官会额外明显,那日在摄影棚外,他们紧贴在一起时的感觉又一下子冲进脑海。

    纪淳深吸了一口气,握着她肘部的手渐渐合拢,他的掌心很烫,贴在她的皮肤上很快就黏到一起。

    纪淳闭上眼,调整着呼吸,再睁开时,说:“那你回去睡吧。”

    隔了几秒,许游回应了:“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你一个人,又要喝酒。”

    纪淳说:“不会的,我不喝了,我也去睡。”

    许游却不信:“那好,咱们把这里收拾了,然后你先回房。”

    纪淳无奈:“许游。”

    许游抬起头,很坚决:“看吧,我就知道你在骗……”

    这话没有说完,许游的唇就擦过他的下巴。

    两人同时愣住,黑暗中,大眼瞪小眼,虽看不清彼此的眼神,隐约只见轮廓,却越发加深了某种隐而不发的情愫。

    许游下意识屏住呼吸,正想说话,谁知刚张嘴,她的下巴就被那烫人的指尖捏住,他的唇也将她的气息堵进嘴里。

    少年的吻,炙热,透着朝气,充满活力。

    少女的唇,柔软,青涩,香甜。

    彼此在这一块都不熟悉,但正是因为好奇、刺激,突然将想象付诸现实,还有着惊人的行动力,一吻下去,便回不由自主的互相探索。

    纪淳的手已经从她手肘上滑开,向其它更为柔软的地方探索,单薄的睡衣抵挡不住,很快就被解开。

    许游的脑子懵懵的,什么想法都没了,就只是放空,只是任由那股像是火球一样的热气将她烤熟,她紧紧搂住他的腰背,不知何时被放在地毯上,她揪着他身上的衣服,在手心里攥成一团,觉得自己脸上、身上全都要融化了。

    就在许游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纪淳的动作却停了。

    许游缓慢地睁开眼,纪淳的身体已经和她撑开一点距离,他的呼吸局促而且浓重,他的额头落在她的锁骨上,气息就拂过她的胸口。

    低沉的嗓音响起时,那三个字好像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脏:“对不起。”

    许游一下子清醒了,她一动不动的躺着。

    直到纪淳起身,双手有些抖动的帮她把扣子系好,又将她从地毯上拉起来,双臂环绕着她,一下下轻抚背脊。

    “对不起,许游,是我冲动了,我喝多了,是我不好。”

    许游贴在他胸口,一言不发,半晌却伸出手臂,回搂住他的腰:“纪淳,我喜欢你。”

    纪淳先是一顿,随即缓了口气,说:“我也喜欢你。”

    许游闭上眼,心里“砰砰”直跳。

    只是下一秒,纪淳又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以后,咱们还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砰砰”声停了。

    许游轻轻吸了口气:“嗯。”

    一辈子的朋友,那就是不会像是男人和女人那样了。

    刚才的事,只是冲动而已,只是他心里太难受了,又喝了酒,需要慰藉罢了。

    而她,刚好在。

    ***

    翌日,许游和纪淳都起得很早,上午一起背单词,做了几道题,中午帮着纪母一起做好午饭,吃完饭就离开了纪家。

    纪淳把许淳送到车站,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暖阳洒下,令初冬也变得温暖。

    许游始终看着脚下的影子,他的挨着她的,他的影子好几次朝她这边看,风拂过他的发梢,几缕碎发跟着摇曳。

    直到来到车站,两人站住了脚,许游望着车来的方向,忽然听到纪淳说:“别忘了我教你的,先从解题思路入手。”

    许游回过头,迎着日光,眯着眼,笑了:“嗯。”

    阳光下,纪淳的笑容浅淡且温暖,他的眼眸里透着哀伤,却也坚强。

    许游看着心里发酸,说:“对了,我之前答应你要再画一幅肖像画给你的。”

    纪淳弯了弯眼睛:“嗯,我等你。”

    车这时进站了,许游上车,坐在靠窗的位子,侧头时,发现纪淳一直在看着她。

    许游扒不开窗户,只好在车里对他比手画脚,意思是——电话联系,等我的画。

    纪淳始终在笑,淡淡的。

    他的皮肤仍是苍白,衬着那双眼睛黑如深海,他的唇角有些干裂,笑起来时崩成了一条线。

    他比之前瘦了不少,随着风动,宽大的外套在他身上晃动。

    ***

    自那天后,许游每个周末都会去纪家帮纪母的忙,一起做顿饭,偶尔打扫一下卫生。

    连续三周,纪母的精神比先前好转一些,人不再恍恍惚惚,只是偶然间也会突然“发个神经”。

    纪淳问过医生,说是因为中年丧夫,加上纪母正值更年期,精神遭受打击,荷尔蒙紊乱,等多重原因,才会令她有时候表现不正常,自己都无法控制情绪。

    医生给纪母开了药,纪母吃过以后情绪稳定一些。

    再一转眼,就到了深冬。

    这个冬天于许游,于纪淳来说,都是改变人生的转折点,这也是他们高考前最后一个冬季。

    天黑得早了,寒风刺骨,许游的衣服越穿越厚,但摄影棚里温度很高,密不透风,许游每次去补课都要出一身汗。

    褚昭和齐羽臻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偶尔会有些口角,单独相处时似乎还和往常不同,起码就许淳“听到”的声音,是差不多的。

    但隐约间,许游却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齐羽臻见到褚昭,笑容没以前多了,也不会一照面就抱在一起。

    齐羽臻手里的活也越来越多,人变得忙碌起来,而且每次补课都十分疲倦。

    每年的十一月到十二月,各艺术院校会公布艺考大纲,十二月到一月会有招生简章公布,来年开春会有一大批院校集中艺考。

    许游已经研究了一个月的艺考大纲,时间越来越紧,齐羽臻也基本是按照大纲的重点来给她补习。

    齐羽臻也说,这是冲刺阶段,要是能力差不多的,还能追一追,要是差的多,这时候就可以考虑放弃了。

    每年都有很多复读生,有很多人考了两、三次都不过,却还一再坚持,要考下一次。

    齐羽臻说,他们学校有一个别的系的学生,考了六次才考上,谁知考上以后又荒废学习,不认真对待课业,尤其是一些冲学分的选修课,报了名却一次都没听过,最后只能重修。

    那学生一时气不过,还发邮件“警告”选修课老师,说他艺考六次才考上,心理素质不太好,希望老师能给他通过,不然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那老师看了好气又好笑,不仅给了零分,还在大课上把这事讲出来,引起哄堂大笑。

    那老师讲完之后,只问一个问题:“考了六次,说明有毅力,有耐力,有决心,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考上了,却又不好好珍惜?”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羽臻看出来许游考上的希望很大,最近的几次补课之后,都会抽出十几分钟时间给她讲讲学校里的趣事。

    说是趣事,但里面也有点拨的意思,毕竟她见多了在这片“海洋”里渐渐迷失自我的人。

    因为都是艺术方面的尖子生,每年筛选出最精英的部分,凑在一起,有人会出类拔萃,锋芒尽显,甚至少年成名,还没毕业就已经家喻户晓,有人却熬到毕业了还没累计到令自己满意的人脉,还要为生计发愁,到最后不得不转行离开文化和艺术圈。

    齐羽臻说,到最后远离这个圈子,做的事和本专业毫无关系的同学,是大多数。

    听说,因为编导系有一个班出了个尖子中的尖子,大一就拿了一个全国性的导演奖项,这直接给其他同学造成了压力,其中一个同学许久不来上课,老师问家长,家长这才坦白,孩子在假期的时候得了抑郁症,后来带他看医生才知道,是在这样的环境和同龄人的比较之下,压力太大导致的。

    许游听到这些她无法想象的故事,无形中也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齐羽臻对她说:“你只管好好学,不用刻意去迎合谁,就保持着本我最纯粹的这一块,就算外界有许多声音质疑你,说你不对,说你婊,说你绿茶,都不要为了迎合他们而改变。你改变了,你痛苦,他们还会骂你,说你装。既然是黑,就不会轻易改变对你的观感。你也不要为了让讨厌你的人变得喜欢你而努力,这么做吃力不讨好,浪费你的时间,还会让你迷失方向。”

    许游把齐羽臻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暗自给自己鼓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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