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息不在意道,“你想去便去,问我作甚。”
玉离瑾被她话里一噎,暗自生气,他真是傻了才会问她的意思。收敛了笑容,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南息立马追上去,红唇微勾,“怎么啦?生气了?”
玉离瑾不说话,冷着脸往前走,就是不看她,整个人散发着快来哄我的气息。
南息心一软,一边护着他不被人群冲撞,一边难得柔声道,“你想去便去罢,反正你去不去都是最好看的仙子……”
玉离瑾虽然忍住没看她,唇角却微微勾起,眼底漾着笑意。
*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台下人头涌动。
南息行至半路,眼睛一尖,猛然发现有人跟踪,一下子警觉起来,顿时顾不得其他,直接牵住玉离瑾的手。
玉离瑾忽然被牵住手,虽然不懂,抿了抿唇,眼睛微弯,眼底似有星光散漫,不动声色地反握回去。
南息护着玉离瑾到一旁站定,忽然倾身靠近,把他垂下的碎发别回耳后,于不经意间在他耳边吐露,“有人跟踪。”
耳边气息温热,似情人低声呢喃,玉离瑾有些恍惚,鼻翼间弥漫着对方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酒气,非但不熏人,反而渲染出片刻的醉意,如此近的距离叫他不受控制的面红耳赤起来。
玉离瑾走神了几秒才听清她的话,睁着墨玉般的眼睛呆呆问道,“啊,什么人?”
什么人?大抵是下午那群人。
没想到这么快找来了,真是睚呲必报啊。
南息并未回答,低声道,“让遇雪先回去。”
然后直起身子,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四周。
笼罩着的气息一下子抽身离开,玉离瑾心底有些道不明的失落,随即若无其事地吩咐道,“遇雪,你先回马车去,我随后就来。”
遇雪虽一脸圈蒙,但还是顺从地离开此地。
南息牵着玉离瑾穿过人群,往热闹的地方去,找机会甩掉跟踪的人。
眼见着两人脚步加快,跟着的两个混混也坐不住了,其中一人低声道,“我去跟着他们,你去找筝姐。”
下午的事她们也听说了,秦二当家可是扬言要让他们好看。她们两人从傍晚马车出了村子便一直在跟着,眼下两人都在,怎么能在这关头把人丢了。
南息带着玉离瑾拐过街角,路上行人来往熙攘,一个不注意间,玉离瑾被人撞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还好南息及时扶住了他。不过是疾走了一小段路,玉离瑾也稍有些吃不消,何况他还身子重。
其实玉仞就在暗中,他没必要跟着跑,但看着眼前的女子郑重其事地牵着他的手不肯放,一副想护他周全的样子。玉离瑾轻笑了一下,唇边的酒窝渐深,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他就想看她为他着急的样子。
玉离瑾绝不肯承认他有些贪恋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
南息把人扶稳,问道,“还能走吗?”
玉离瑾抬起头,好让她看见额上的薄汗和粉白的唇色,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倚靠在她怀里,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轻.喘道,“不,不能。”
南息眉头微皱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眼身后,兀自把人横抱起来,紧泯着唇,待抱稳之后,不动声色加快步伐。
玉离瑾小小地惊呼了一下,心安理得地搂住她。暗色锦衣的衣摆层层叠叠,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浮光锦纹,腰间上垂落的流苏宫绦在空中轻轻飘荡。
两人一身白一身暗,好似画中走来,身后皆成了陪衬。
南息并未察觉到,怀里的人低垂着眉眼,搭在肩上的手对着隐于暗处的玉仞作了个手势,示意他拦下跟着的人。
经过下午那事,玉离瑾安排玉仞随身保护自己,其它的,等他调派人手过来也不急。总该有人得付出代价,玉离瑾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就连南息,他今晚也会好好招待她,不能再拖了……
南息提起步伐拐了几条街,身后早就无踪无影,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呀,秦家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可能是跟丢了吧。
南息恐另生事端,便直接送玉离瑾回去。马车停在镇上的迎客来酒楼下,遇雪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举止亲密皆被看在眼里,遇雪有心想制止,刚想说话,玉离瑾一个眼神瞟过来,眼底暗含警告之意。
遇雪一下子敛了声音。
玉离瑾不甚在意,搂搂抱抱算什么,还会有更亲密的举止,如今不过是提早适应。
南息看出了遇雪的欲言又止,把人放下,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吗?怎么今天让我抱了那么久……”
玉离瑾神色无辜,看着她不说话,对她笑得乖巧热切。
南息被他看得窘迫,悄悄红了耳根,眼神闪躲败下阵来,支吾道,“该上马车了,我送你回去。”
药丸,真是心软的要命。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南息思忖着,等把人送回去,她再多跑一趟过来收摊,虽然费些功夫,但让她放心。
马车停在村口青砖白瓦的宅院前,玉离瑾下了车,对南息邀请道,“三番两次受姑娘相助,家里略备薄酒,多谢姑娘今日之恩。”
南息推辞道,“不值得当一回事,李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玉离瑾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她,一脸固执,“若不郑重谢过,离瑾心底难安。”
古人真是重礼,南息推辞不下,几杯酒的时间,耽搁便耽搁罢。
许是酒意上头,或者是月色太美,鬼使神差应下了,南息心底苦笑,反正今晚喝了酒,多这几杯不多。
玉离瑾这才轻轻笑起来,引着人到院子里,唤遇雪备菜。
南息第一次进到这座宅院里,原以为只是比寻常院子大了一点,没想到里边奇花异草,样样不缺,虽说夜晚她只看了个大概,但还是能感觉到处处透着精致名贵,或许是宅子原主人留下的吧。
堂前灯火亮起,照亮了庭院的景致,玉离瑾引着南息到庭院的里的石桌椅坐下,旁边的婆娑的树枝上还别出心裁的挂上了灯笼,如此,这方桌椅照亮得清晰可见。
不过片刻,玉离瑾拿出一小坛酒,抿唇笑道,“这是上好的梨花酿,我偶然所得,你一定要尝尝。”
然而心底扯了一抹冷笑,什么上好的梨花酿,什么偶然所得,都是他胡扯的。这是皇家贡酒,百年佳酿,数量稀少,堪比千金,初尝只觉得滋味淡淡,清甘醇香……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劲极大,很容易上头。
玉离瑾眼底别有深意,抬手为她斟满了一杯,“尝尝可好?”
南息觉得哪里怪怪的,此刻灯光笼罩下,光影明灭,玉离瑾的眼角染上了一抹暗色,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危险。
然而不容多想,南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玉离瑾举止自若地续上,抬眸问道,“怎么样?”
她能说没什么感觉吗?南息勉强扯出一抹笑,“呃……好酒。”
玉离瑾笑出声来,唇边小窝若隐若现,微抬下颌,“你怕是没尝出来,呐,再尝一次,可不要辜负了好酒。”
南息有几分坐立难安,但面上仍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她不知,今晚喝的酒开始爬上她的眉梢,在眼角熏染出丝丝醉意,蔓延在脸颊,像是上了绯红的桃花妆。
真是百媚生,无颜色呐。
玉离瑾轻叹,不由分说地看着她饮下又一杯佳酿,“如何?”
南息觉得脑子有些迷糊,又好像没有,她听到自己憋出几个字,“甘冽纯净,清醇怡人。”
玉离瑾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有几分开怀。明明平日里冷静矜贵的人,没想到喝醉了是傻了吧唧的样子,虽努力瞪大双眼,想维持一丝清明,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傻气。
南息觉得他在笑她,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有几分委屈地抿抿嘴,“我,我该走了。”
她还记得自己要离开的事。
玉离瑾不笑了,眼睛微眯,来到南息身边,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抬起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着,目光仿佛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
明眸皓齿,茶褐色的眼底迷离流转,眼角发红,睫毛卷翘,嫣红的唇瓣微微分开,既英气又纤柔,恍若九天上的神女。
一个女人长成这样实属罕见,寻常人家里挑选妻主,绝不会嫁给姿容太盛的女子,因为得到了也守不住,反因长相招灾犯桃花。然而皇亲贵族却往好看的挑,到了那地位,美貌是为了愉悦自己。
被看得久了,南息不自在地挣扎着。
玉离瑾便松开了,倾身问道,“我是谁?”
南息听到他的话,努力瞪大双眼辨认着,“李,李瑾。”
玉离瑾神色平静无波,伸出一根手指晃道,“这是几?”
南息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记得老多这样的梗了,不管几是几,反正答一就对了。
“一啊。”
玉离瑾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神色有几分不虞,端起一杯酒问道,“这是什么?”
南息努力辨认着,迟疑了好久。
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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