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相托之事, 臣理应挂怀在心上。”舒殿合讲解的口干舌燥, 恰好棉儿适时的为她奉茶上来。
这般直白的关怀,楚嬷嬷听在耳朵里,倘若她再年轻二十岁, 回到初嫁时, 指不定就怦然心动了。
可宣城听惯了阿谀奉承,这种话只能打她耳边一晃而过,不会因为说的人特殊, 而把它往深处细思,又转到了别的话题。
楚嬷嬷暗里一屏息,她一直以为公主驸马夫妻不合,只是驸马一个人的原因, 现在看来公主不开窍也是一个问题, 得寻个机会和公主好好说说了。
“公主, 你不是要和驸马说,那个冯官人今天又来找驸马的事吗?”棉儿在旁有意提醒宣城。
宣城一拍脑门,嫌弃自己健忘的记性:“哦, 的确有这么个事,本宫差点忘了。本宫与他说, 你今日不在, 他就走了。”
舒殿合猜到冯正的来意,道:“无妨,等臣得了暇,再去会他。”
宣城佯装无意道:“说起来, 他三天两头的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人走的这么近,难道你们有断袖之癖?”
舒殿合的朋友少,冯正又屡屡出现在她眼前,让宣城不得不注意,而且那天未偷听清的事也让她挂怀,想打听个究竟。
当“断袖之癖”四个字自她口中蹦出来的时候,舒殿合刚喝了一口茶进去,无法回答她的话,面色上还能压得住。
宣城下一句话,却让她直接喷茶而出,第一次失去了雅度。
距宣城公主贴身侍女棉儿多年后的回忆,当时公主笑眯眯,且不着调地说:“若是驸马真有这样想法的话,本宫大可把那丞相家的二公子打晕洗净,送到驸马的床上。”似乎觉得自己驸马有断袖之癖,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驸马因此便喷了茶,公主坐在驸马的身侧,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被殃及池鱼了。
而当时与自己同站一侧的楚嬷嬷脸黑了又黑,比厨房的锅底还要胜上三分。
舒殿合被呛的连声作咳,脑中闪过许多想法来。
之前那些捉弄都不算什么,她现在总算看清公主的皮,是皮在哪里了。
太大胆了,竟然连这种事也能想到。
舒殿合理顺气之后,道:“公主多想了,臣与冯二公子清清白白,并无公主所想象的那般…”她硬是把那两个字挤出了牙缝:“…私情。”
再说了,若她真是断袖,也不会断到冯正那边去。应该感到危险的人,恰好是坐在她面前的公主才对。
“害,本宫其实很开明的,什么没有见过,乐意成人之美。”宣城挤眉弄眼,轻拍舒殿合的大腿,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的大度。
舒殿合咯噔一声,心里有不妥的想法,立马掐掉。
宣城略收敛了笑容,推搡着舒殿合的膝盖道:“不过是玩笑罢了。你倒是说说冯正到底找你什么目的来了。”
舒殿合思索过一番后,将冯正遇到苏问宁的前因后果,都与公主坦白说了,末了添了一句澄清自己的话,道:“所以,不是公主想的那样。守拙兄只有遇上麻烦,才会寻上门来,求臣为他出谋划策。”
宣城抚掌大叹:“这个有趣。”仿佛又找到了什么乐子一般。
她隐隐记得自己听说过苏问宁这个名字,但是一时半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且等来日冯正再来的时候,她要把他揪过来,拷问一番。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舒殿合已经熟知公主打鬼主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瞧她现在这副表情,就知道冯正要遭殃了。
正好自己这段时间要忙于迎接来使的事,无暇陪公主玩。公主能被其他事情吸引去注意力,她求之不得,所以没有说什么。
三日之后,冯正果然又来找舒殿合了,舒殿合还是不在家中,忙在礼部。
冯正两次登门都扑了一个空,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暗筹着要不要去礼部找找舒殿合,正想和接待他的公主告辞。
宣城摇晃着茶盅,使茶汤中的茶叶上下浮动,聊以自趣,意味深长的与他道:“你说说,你整天都来找本宫的驸马,是不是意图不轨?还是贪恋本宫驸马美色?”
冯正一噎,险险窒息过去,连忙抹白自己道:“微臣怎么敢对驸马不敬,只是的确有事,想找驸马商量。”
宣城就等他这句话,顺势而上,问:“冯公有什么事,不如与本宫说说。说不定本宫能够为你解决呢?”
“没什么…”冯正矢口否认。
宣城身子前倾,让两人靠近几分,一脸八卦的问:“是不是关于女将军的事?”
冯正瞪圆眼睛,脱口而出:“殿合出卖我?”
宣城咳了一声,为她的驸马挽回形象道:“其实,是本宫那日不小心听到的,非驸马与本宫说的。”
冯正眼睛瞪的更加大,似乎在说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能干出这种窃人墙角的事。
宣城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仙人也有思凡之心。你思慕苏将军的事,本宫会替你保密的。”
冯正惶惶然觑着宣城周围环绕的侍人们,几欲嘤嘤落泪。
这还保什么密?公主毫无掩饰的说法,侍人们可都长有耳朵,但凡里面有一个嘴长的,到外面嘴碎一番,自己不要紧,苏问宁的名声怎么办?
宣城似看出了他的想法,给冯正吃了一颗定心丸,道:“他们和本宫一样会守口如瓶的。”
她从舒殿合那边也顺便打听到了冯正是怎么样的人,觉得冯正颇为有意思,想与他做个朋友,于是砰砰拍着自己的胸口,豪气干云地说:“驸马的朋友,就是本宫的朋友。你有困难,尽可以与本宫说,本宫会帮你的。”
冯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忽然能感同身受起他舒兄日常面对这么淘气的妻子的心情来,刚想推辞不用公主的热情。
宣城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而且,你爱慕的这位苏问宁,本宫似乎认识…”
冯正一激灵,犹如在料峭的寒冬中,乍见一孤梅,转丧为喜,问:“难道公主和她有交往?”
他追人已追到穷途末路了。无论自己怎么献媚讨好对方,对方总是无情的拒绝自己。送礼不要,妹妹与自己说的寻常女儿家会喜欢的东西,她也不喜欢。柴米不进,油盐不吃。
而且到底是军营里的人,那一身泠冽的气质,加上冷言冷语,一旦全盘开启,足够他喜欢又害怕。
除了放弃,他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徒是不得对方青睐。否则他也不会动辄来向舒殿合求助。
如果公主当真认识对方,有人能从中为他牵线搭桥,他寤寐求之。
交往是肯定没有的,为了哄住冯正,宣城沉吟了半响,道:“至少有过一面之缘…”话锋一转,“不如这样,你什么时候带本宫去见她一面。本宫见到真人,无论认不认识,本宫都代你在她面前说两句好话?”
她一琢磨,自己也好久没出门了,顺便出去玩玩,肯定自己的说法道:“有本宫在,她再怎么也不好驳你的面子吧?”
以公主的千金之躯,愿为自己牵红线,冯正又见到了希望,欣喜若狂,对宣城连连谢恩。
两人约定好空闲时间,冯正自去不言。
君主之大爱,恩泽万物,普济苍生。
宣城作为天子的女儿,只比她父皇,差上那么一点点。
故这厢虽然有了更感兴趣的事,却没有忘了自己的驸马。
她瞒过楚嬷嬷的眼睛,私下里又和棉儿讨论出一个捉弄驸马的办法来。
尽管棉儿害怕,公主一直这么折腾驸马,早晚会把驸马惹生气的,但是奈何作为驸马的妻子之人,毫无顾忌之色,她只能被迫与公主狼狈为奸。
舒殿合近来常常忙至深夜才归,难得有一日早些散值回来,想着又是多日未曾到过公主府,少不得过去露个脸,应付一下楚嬷嬷。
于是先让长史备下轿子,自己在驸马邸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方才摇摇晃晃地过去。
她不敢在公主府沐浴,谁知道那个顽皮的小公主会不会横生出什么幺蛾子,被唬一跳也就算了,暴露身份才最为严重。
随着秋的脚步走近,公主府庭中逐渐有了萧索枯寂的痕迹,往日的繁花似锦不留情地远去,秋意从绿梢枝头开始蚕食。
更深露重,在公主府上下巡视的中官们,行走的每一步踏着冷风。
看着时辰尚早,为了避免与公主对坐尴尬,舒殿合照例停留在书房,等夜深了再去休息。
屋外时不时传来树叶晃动的沙沙声,却无碍于专心致志看书的人。静谧的气氛从边边角角升起,裹挟着一人一灯。
直到被人从外打破。
棉儿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跑到舒殿合的面前,说:“驸马不好了!”
“怎么回事?”舒殿合啪的一声放下书。
“公主在浴室滑倒了,现在起不来,你快去看看吧!”棉儿面上一片焦急道。
作者有话要说:躺下,甩手,蹬地,大哭,要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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