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与前世,还是有不小的变化。前世的自己,在邝露离开之后,心底才彻底抹去了锦觅的影子,追悔莫及。今世,天帝润玉却是早一步就放弃了执念。然而,也太晚了。润玉轻轻抚摸着腕上的人鱼泪,只觉得那沁骨的冰寒,一直透入心间。
心心念念的女子此刻正逍遥在蓬莱的碧海蓝天下,与慈父共享天伦,身边伴着相知相爱的道侣,在求道的坦途上携手并行。这样的幸福,前世的邝露梦里或许会渴盼,醒来却从不敢想。往昔的点点滴滴,如今追忆起来,如同利刃扎心。他黯然地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去对邝露说起前世的事,更无颜去惊扰她美好的人生!可是,他心如火焚,难以抑制。
他请来了穗禾,这世的鸟族独立于天界,穗禾帝君的尊贵地位仅略逊于天帝和魔尊。
眼前的穗禾,盛服靓装,神采飞扬。前世,她情迷旭凤,惨死在魔界,尸骨无存。她的死讯传来,润玉都为之心惊感叹,也带着几分同病相怜之意,他们都是爱情中求而不得的可怜可悲人啊!
如今的穗禾,眉宇间再无一丝迷茫哀伤,整个人明媚疏朗。他有意地提起旭凤时,穗禾淡然的态度,就像听到一个陌生路人一般,浑不在意,也毫不关心。
他的心却不由沉了下去。仙官告诉他,穗禾现在和邝露是至交好友,有近万年的情谊。那她们二人之间,谁影响了谁?想到邝露的眼中心里,再印不进他的影子,他的心,就密密地疼痛起来。
他想旁敲侧击地问起邝露和穗禾的相交,邝露的现况。穗禾很干脆地一一告诉了他,没有迟疑,没有隐瞒。
他心头酸楚,又极震撼。穗禾如此坦然说起邝露的情感历程,显然是认为邝露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即使邝露少女怀春时曾经迷恋过一条白龙,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同严寒忽至,刚刚绽开花骨朵的蓓蕾,还未盛开,已经枯萎。
听了邝露劝诫穗禾的话后,润玉无比震撼。他再想不到,今世的邝露,能如此的明智通达!她放下了他,成就了最好的自己,也改变了周围人的命运。太巳仙人放弃了天界荣华,在蓬莱寻到了逍遥自在,安享天伦。穗禾断情,扭转了悲剧的命运,成为鸟族的至尊,深受族人爱戴。只有他,迷失在旧时光中,人生路即将走到尽头!
不,他还是要见邝露一面!如果今生错过,他可以求得来世吗?
“你想见邝露?”穗禾面色惊奇:“生前唯一的愿望?”
“你把锦觅错叫成邝露了?”她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一说法。忽然想起什么,冷声道:“你莫非是要借着昔日的情分,强求邝露照顾锦觅吧?”
她冷笑起来:“天帝陛下可真是痴心人!眼见自己陨灭在即,还担忧锦觅和旭凤闹翻了无人护持。呵呵,可邝露凭什么要揽这样糟心的事上身?”
她不屑地看向他,言语犀利:“天帝陛下难道以为邝露对你还旧情难忘,予取予求?”
这番话刺得他心头痛得缩成一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涩然:“穗禾你误会了!无关旁人旁事。我只是想见邝露,”他喃喃道:“想看她一眼,最后一眼!”
“我这一生,唯一对我真心相待过的,是她!也只有她!”他眼睛湿润,说不下去了。
穗禾沉默良久后,淡淡一笑:“天帝陛下,翼渺洲曾经长过一种果子,鸟族称为‘金絮果’。这种果子啊,外表美丽灿烂,打开后,果肉酸涩腥臊,还带着微毒。不能食用,不能入药,想拿了来做毒药吧,它也不够格。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由此得名!鸟族见它实在无用,就连根一起铲了。若要点缀装饰,天下漂亮的花草多着呢,谁还留着这样的毒果子害人,还嫌弃它占着地方呢!”
她嗤笑出声:“后来,我想啊,旭凤不就像这金絮果一般么?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迷了心呢?真该谢他不娶之恩!更该谢邝露的点化!”
上下打量了润玉一番,穗禾拉长声音:“莫非,天帝陛下如今也认清了锦觅的本色?”
润玉的手猛然捏紧,沉默不语。是的,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天帝润玉,都悔悟了。只是...
“可是,”穗禾直视着润玉的眼睛:“邝露已有了相知相爱的道侣,早已放下了天帝陛下!”
“而且,”她顿了一顿:“陛下的天命仙寿即将耗尽,就是悔悟了,又能做什么呢?”
“不要去打扰邝露平静美满的生活吧!”
“穗禾,”润玉的声音听起来既脆弱又哀伤入骨:“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他闭了闭目:“我不会和她,和她,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帮帮我,好吗?”
润玉的眼尾猩红,眼中流露着惨淡悲凉之色。
穗禾愣住了,心中蓦地一酸,无法拒绝将要离去之人的哀求。她低头答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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