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在第二天给容枝带来好消息。
容枝跟以前一样, 熬好汤,坐网约车赶到警局。
困扰多天的案件有了线索,女警看到容枝时,脸上满是笑,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容女士今天这身衣服很漂亮啊。”
容枝没有带衣服来南市,又没有闲工夫去商城, 因此这几天穿得都是同一件。每天出门回到宾馆,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 好在宾馆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 她不至于没有衣服穿。昨天那件衣服被容平碰过, 沾染上容平的气息,被她扔了, 这才去买的新衣服。
容枝:“HM的裙子, 北达广场买的,上次我去还有很多条,今天你下班, 应该就可以买到。”
“HM的裙子?天啊!”女警上下打量很多眼, 然后啧啧的, “以前我们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看来, 人才是最主要的,我还是不去买了,挺丢人的。”
“各有各的韵味,”推辞和自谦在这种场合没有用, 容枝笑着说,“你穿警服很好看,英姿飒爽的,我没有警服,也穿不出这种感觉。”
果然,女警笑起来:“真的吗?我还一直觉得这制服太古板呢。”
容枝:“怎么会。”
被大美女这样夸赞,女警就更加高兴了,感觉今天也是美美的一天。
“里面还在开会,我们坐着说。”她搬了个小凳子给容枝。
容枝道谢。
女警又给她递过去一小包坚果,指着里面,悄咪咪的,“昨天刚抓到,本来想通知你,但是队长说还案情还没确定,不好让群众参与,所以等到审问完毕,确定了才通知你。”
容枝挑出一粒杏仁,听女警说着,一边慢慢嚼,等她说完才问:“这么快就确定了?”
“是啊。”女警点头,觉得容枝特别好相处,于是更加低声的,“主要还是你发来的录音好使,那里面他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自己说自己参与这件事情,都是自己说出口的,肯定不能狡辩啊。”
容枝点头表示同意。
女警继续说,“而且你之前提供的录音,那三个人说的信息里,也基本符合。姓容,常用手机尾号也没有错。”
“那就好。”容枝笑笑,捏着半粒核桃,说。
女警:“不过其实证据还是不太足,如果那三个人能指控,就更完美了。”
“可以的,”容枝想了想,将猜测说出,“可能他们有一些难言之隐,也可能对方给了他们什么承诺,让他们能够确定,自己不泄露信息,会比泄露信息要过得好。”
女警新手上任,但也明白一些,眼睛亮亮,讲,“也对,你讲的对,等会我就去跟队长说。”
容枝笑着:“是不是要利诱他们。”
女警:“可能是耶,你怎么知道!”
容枝:“我看小说里面都这么写,就猜猜看,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还是我来?”
女警连着摆摆手,“没事,这不算钓鱼执法,应该是一种审讯手段。”
容枝:“那就好。”
……
两人聊着天说说笑笑,这会儿也没人来打扰,很快一小包瓜子都咳完了。
容枝听得挺认真,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多年心结也基本上消散,不想其他事,她心情算得上稳定。而且女警很善谈,几乎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还会说起在夜店酒桶里捞出的人骨鸡爪,容枝从她口里知道挺多东西,甚至觉得下本小说可以用上。
女警也很开心,美女又捧场又会聊天,跟美女唠嗑就是爽。
最后,女警弯着唇,有些儿打趣的意思,“那个村子是容家村,你那么了解,知道得那么详细,又姓容,真是缘分啊。”
容枝笑笑:“我在那里长大。”
女警:“……”
“咳,你也是被拐卖的?”
“不算吧。”容枝说。
她声音挺平静,女警却听出丁点儿忧伤。
姓容,在那里长大,最后又摧毁那个地方,这么小年纪,肯定不会是跟她们一伙的,多半是在那里受到伤害了。
总之,容家村是个魔窟,以前她不知道那种地方,还以为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贫困村,现在看来,毁掉的不只是一个人的生活。就算容枝在那里长大,姓容,但她没有沾染过人口拐卖,还能将生她养她的魔窟摧毁,拯救那群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在一定意义上,也算是大义灭亲。
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小英雄的存在。
女警啧啧的,转移话题,不提她的伤心事,“那个老头也姓容,我看,估计就是个村里出来的,看你走向正道,还想摧毁容家村,就心生怨怼,所以才要拐卖你。”
容枝摇摇脑袋,“他是我父亲,名义上。”
容枝话音一落,女警眼睛瞪得溜圆,一粒瓜子仁卡在喉咙里,“咳咳咳咳……”
她从没听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父亲拐卖女儿?!
还是他妈拐卖二十来岁的女儿,去不知名小山村给人当媳妇?!就算为了钱,这么如花似玉的崽,你随便让人当个大明星都能赚到盆满锅满吧!!
青天白日,居然能听见这种奇葩而又真实的笑话?
“果然,我还是涉世未深。”女警喃喃自语。
容枝笑笑,并不觉的女警是涉世未深,她活到这么大,也没见过比容平更奇葩的父亲。
对面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接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走出来。
容枝有些印象,是女警口里的队长,叫贺陵。
贺陵走过来,目光扫过地板上瓜子壳,看了小女警一眼,小女警锁着脑袋,连忙跑去拿扫帚,接着贺陵才看向容枝,说,“容平要求见你。”
他比女警知道的要多一些,远不止拐卖和父女关系,因此有些担心容枝不愿意见容平,正准备说,对方要求见面以后才坦白时,容枝抬起头望着他,笑容盈盈,很云淡风轻恨不在乎的样子。
她说:“好啊。”
贺陵愣怔一两秒才恢复他冷面无私的模样,点头,“你跟我走。”
容枝自然跟上,亦步亦趋的,撞见拿扫帚的女警,女警也跟在旁边,也许是刚才聊天太愉悦,这会儿已经将容枝当好姐妹,拿着嘴型笔画,“大魔王。”
她刚比划完,前面的大魔王观察力非常强悍,敏锐回头,吓得小女警一个哆嗦。
有点感觉。
容枝抿着唇,差点儿笑出声。
贺陵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却没说什么,转过头去。
这样一个来回,小女警连嘴都不敢张开了。
在小女警心里,贺陵不是贺陵,是贺·冷酷·残暴·没人性·大魔王·陵。
容枝还挺欣赏这位队长的,听说当时警队在容家村附近迷路,几辆警车差点落下山,天黑之前都到不了,是贺陵力挽狂澜才赶过来。而昨天,她只是说给小女警听,但最后定下计划,拍板决定的都是贺陵。
身为警察,冷酷一点也很正常。
做个酷哥有何不妥。
……
容平还没有提交法院定罪,现在羁押在警局内,和其他人一样。容枝一路走过去,接受到很多目光。
那些拿铲子的村民的,王嫂的,大熊的,纹身男容强的,最要紧的是猴子的,猴子看见她时,身体竟然瑟缩了一下。
容枝对那个猜测越发笃定。
不过这不需要她插手,贺陵会解决好。
很快,警察将容平提出来,安排在玻璃房间。
三面是墙,另一边是单面玻璃,能看见自己,看不见玻璃后面的人,整个房间都十分具有威慑力。
容枝想把容平关到这个地方,已经想了很久了。
容平这样肮脏的人呢,就该看看他自己。
容平坐在她对面,从她进来,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最后等她落座,才说,“枝枝啊,别怕,爸爸马上就回去,你交代爸爸的事情,爸爸一定给你解决,警察叔叔的话你不要相信,爸爸是被利用的,爸爸不会害你的。”
容平现在都不知道,录音是她送去的。
现在还在试图塑造好爸爸人设。
容枝抿着唇,唇角半分讥诮,没理会他想要的父女情深,一点点给他解释,“约你出来是我的计划,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了,如果可以,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你,只不过他们不坦白,你不承认,我们证据不足,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去见你。”
“他们,我们?”容平呆滞着,“不对,枝枝,爸爸和你才是我们。”
容枝没理会他。
从很久以前,她就发现容平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对自己,或者说,容平对她的这张脸有非常奇怪、病态的痴迷。
这也是昨天容枝确定自己计划会成功的原因。
为了这张脸,再怎么样不安全,容平都会赴约的。
容枝笑容很冷,继续说,“见到你就令我恶心,但为了让你上钩,我只能忍着恶心,甚至给你看伤口,我知道,你肯定会忍不住想要碰我,这样我才有机会碰到你,将窃听器放在你身上,并且不引起你的怀疑。”
她笑着,一点一点摧毁容平的心理防线,“你看,你到现在都觉得是他们背叛了你,你果然没有怀疑。”
如果说,世界上有容平在意的东西,那一定就是容枝。
不是容枝这个人,而是她的态度,是她对容平的态度。
容平想要亲密的父女关系,或者说,他想要做容枝心底的唯一,当容枝心底最亲密的人,这种感情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所以容枝才能利用得这么完美。
容平扛不住这种伤害,在人生大起大落中垂下脑袋,“怎么会,你不是说,我们能和好吗?”
容枝:“怎么会?”
她漫不经心地诉说着对容平的恶心,“昨天见你时穿的衣服都被我烧了,就因为沾染了你的气息,让我觉得恶心,连消毒液都没有办法缓解的恶心。”
她一字一顿的,“我真的,很,恶,心,你。”
容平在下一瞬间瞪圆眼,抬起头,不顾被铐在案板上的手,想去触碰容枝,一边说,“枝枝,你怎么能这样对爸爸呢?我们不是说好了,爸爸帮你,你就原谅爸爸吗?”
他扑过来,像年少时燥热的午后。
但是他被锁住了。
他已经被锁住了。
容枝送出一口气,平静而又冷淡的看着他,慢慢说,“初二那年,你扒开我衣服,压在我身上,试图强/奸我的时候,我就想,我肯定有一天,会把你送进来,锁起来,让你一辈子都出不去。”
她缓缓笑着,“现在我做到了,虽然原因并不是因为你强/奸未遂,但我还是成功将你送进来了。”
她一字一句,落在容平耳底心上,就像天打雷劈。
容平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他不可思议的,“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是你最亲的人,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吗?”
容枝笑容半点没变,却又半分没到眼睛里,淡声,“都说,那是骗你的。”
世界上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从初二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可是明白没有用,不依靠别人,别人却会来利用、践踏你。
在她身上,在她度过的漫长时光里,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你死我活,就是弱肉强食,就是互相利用。
那时候她没有力气,是个孩子,所以一直在输。
不过人不会永远是孩子,她也不会永远都输。
容枝垂下眼帘,似乎给自己一个答案,“你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我这辈子最想绳之以法的人。”
她呼出一口气,“现在我终于成功了。”
寂静的审问室,左边是镜子,记录所有一切。
而对面,是自己的女儿,她昨天还在说,要把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
他信了,甚至为了她,出去就打电话给那个女人,威胁那个女人,不能伤害他女儿。
可就是这样,他女儿现在却说,她不爱他,她只想把他送进牢房。
容平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不!我是你最亲的人,我会帮你啊!”
容枝冷笑,“最亲的人强/奸我?”
容平:“我没有啊,我只是想碰碰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呢,而且,我也没有做啊,你奶奶不是进来了吗,就算我那时候脑袋不清醒,她也阻止了我啊。”
容枝平静的,“是啊,她发现自己的亲儿子有这种念头,直接想把我卖给人家当媳妇,高中都不愿意让我念。”
容平:“那我阻止了呀,你不是没有被送出去吗?我也依了你,让你寄宿,让你念高中。我知道你恨你奶奶,所以她死了,你不想去祭拜,我也没有勉强你,爸爸不是很疼你、很爱你吗?”
容枝觉得她高估了自己。
她根本忍受不了容平,甚至于和他在一起说话,听他的声音。
她看过去。
容平耷拉着眉眼,情绪很激动,又很可怜,仿佛他就是一个凄惨的父亲,一个想要亲情父亲。
就是这么一位,看上去憨厚的父亲。
强/奸女儿,出/售女儿,现在还拐卖女儿。
“行了。”容枝连冷笑都懒得笑,“你想见我,见也见了,该说的话,趁早说了吧。”
容平却眼神涣散地看着房顶,并不理会容枝,只是说,“为什么,你不该是最爱我的人吗?”
容枝现在算是明白了。
容平想见她,多半是想哄骗她。所谓真相,即便他之前模模糊糊,在刚才他们的交流里,也已经拥有铁证。
容平在劫难逃,铁窗泪必唱无疑。
这样也好,见一面其实也没什么,顶多是再扔一件衣服。
这条裙子价值九十九元,穿了一次。这次见面,说出了她年少许多心结,做了她年少很想做的事,让容平正确认识他自己,也让容平感受到了痛苦,这样算来,其实也值得。
容枝站起来,没有再看坐在对面的,崩溃而痛苦的容平一眼。
她缓缓走出审讯室。
也走出那年的燥热午后。
步伐不紧不慢,却毫不拖泥带水。
-
按照警局规定,犯人是不可以单独与亲友回面的,即便这个亲友是案件告发人。所以小女警和贺陵等人一直在玻璃后面看着听着。容枝出来的时候,小女警还没放下耳机。
几个人对视。
贺陵黑眸沉沉,欲言又止。
小女警则直接走上来,砸吧着嘴,犹豫两三秒才斟酌说,“那个容平,真的很不是人……”
刚才的交谈,小女警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拐卖、强/奸,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父亲这个称呼,怎么配当父亲!她连一声你爸都不想说。
就是可怜容枝了。
小女警觉得,之前她脑袋里设想的,关于容枝为什么会逃离容家村、容枝的悲惨身世,其实都不太悲惨,至少是没有比真相更凄惨。
血淋淋的真相果然比设想更加不堪入目。
女警想了想说,“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他已经被绳之以法,以后所有事情都会变好的。”
跟网约车司机说的一模一样。
“是啊,生活都会变好的。”容枝弯唇,笑着说了一句,看向贺陵。
贺陵原本黑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骤然被她这么一看,有两三秒没回过神,顿了下才说,“不是所有父亲都这样。”
“也不是所有父亲都配称为父亲。”容枝笑着接过他的话,转而说起正事,“我之前在车上听他们说话,有提起北市的雇主,容平想拐卖我,但绝对不会想杀我,所以我觉得他们背后还有人。”
她笑容温柔,有桃花眼的人,笑起来时,眼睛一般都会弯成一抹月牙。贺陵总会觉得那样太招人,就好像在刻意勾引谁一样。但容枝不是,她笑容十分克制,可以说所有一切都是往内收的,笑起来时,仿佛清风明月,明朗而又自然,温柔且舒适。
但刚才,她跟容平,也是这样笑的。
贺陵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从事这行很多年,见过很多受害者,在加害人被绳之以法时,不是哭就是想笑,多年迫害,终于得到解脱,这其实很正常,或者说,要那样才正常。
容枝这种就很不正常。
冷静过了头。
她仿佛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放在心里,不给任何人看。
贺陵以前也见过这种人,是一个犯故意杀人罪的女人,在丈夫出轨以后,利用各种相克食物,成功将丈夫送上西天。一个差点就没有抓到的,几乎玩么犯罪者。
抓起来时,那个人也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直在笑,很贤妻良母的笑。
只不过最后见到丈夫准备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时,情绪还是出现了破绽。
容枝没有波动。
都不需要用几乎这个词。
“你要是犯罪,肯定会是完美犯罪者。”贺陵幽幽说。
容枝愣怔一下,对上贺警官的眼,他神情一本正经,俊朗眉目都奉献给国家。
容枝笑容平和,忍不住逗他,凑上去两步,鼻息之间,却又不算亲密距离,笑着说,“是吗,听说贺警官履历完美,我如果犯罪,一定在南市犯。这样我的完美,就是你的不完美,贺警官应该会一直记得我。”
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小女警捂住嘴巴,心底竖起大拇指。
——我靠,狼灭,连贺陵都能撩。
贺陵眸色冷然,却说不出话。
容枝则笑笑,给他递了个台阶,“贺警官放心吧,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与其试想我会犯罪,不如追根究底,查出容平幕后的人。”
她停了停,侧头看着贺陵,眉眼弯弯,“毕竟查不出来的话,贺警官履历是不是一样会变成不完美的。”
贺陵修长手指在耳机上稍停,最后只说,“你说得对。”
容枝笑笑:“那就麻烦贺警官了。”
“贺队长是南市队长,管不了北市的人,枝枝,这件事我会帮你的。”
门口。
傅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沉静目光越过长长廊道,停在容枝与贺陵的身上,停在他们过于靠近的距离上。
贺陵眸色冷下去。
容枝倒很自然,从贺陵的面前离开,朝傅柏望过去,傅柏向她走来,她就站在原地,笑着说,“伤口好了,怎么就出院了?”
傅柏抬眉,目光扫过贺陵。
两人对视,最终各自收回,傅柏笑笑,“以前就听说贺大少的名字,听说是不务正业,原来跑到南市当警察了。”
“当警察是不务正业,那傅总这样的资本家应该被开除国籍。”贺陵冷淡地说。
傅柏:“资本家?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个赚点小钱,没事买买古文物捐献给国家的,爱国慈善商人而已。于国于民于家,都算问心无愧,倒是贺大少爷在这人当警察,有没有想过家里的贺董,还在挑灯看报表。”
他想起什么似的,看吴培,问:“贺董今年多少岁了来着?”
吴培连忙说:“下个月就是贺董的七十大寿了。”
傅柏啧叹:“七十老人还要费心费神,贺少却在这儿当警察,实在是,太不孝顺了。”
旁边的容枝:“……”
从来没有想过,傅总你这么能说,连对方的爷爷都搬出来了。
贺陵却面色寡淡地说,“嗯,我有爷爷,你没有。”
容枝:????
小老弟,大可不必。
傅柏已经捋起袖子打算加油干了,在这儿两个大男人打嘴炮,实在是不雅观,而且傅柏现在还是她男朋友,说起来,丢人的还是她。容枝连忙拉住傅柏袖子,阻碍他说下一句话,对着贺陵,“贺警官慢慢忙,我们先走了。”
说完,根本双方说话的机会,拽着傅柏就走。
好在贺陵与傅柏也并非纯种小学鸡,并没有吵架被拉开还要堵着继续吵的意思。
外面天高地阔,跟警局闭塞的空气完全不一样。
容枝松开傅柏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才说,“你怎么忽然跟他吵架,还说人家爷爷,警局可都是他的兄弟,万一人家喊着一起围殴你,怎么办?”
一段小跑,容枝也微微喘着气,脸颊与嘴唇都红润非常。
傅柏目光在她脸上淡淡划过,缓缓伸手,将她耳畔一缕碎发提起来,夹在白皙耳后,她耳朵上有一颗痣,黑与白界限分明,看上去有些妖艳的意思,傅柏手指修长,停在那粒小痣上,眉眼温和,似笑非笑的,
“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指节冰凉,驱散容枝心底所有躁意。
终于又问到这个问题。
容枝微微抬眼,看清他眉眼中的温和与情谊,和当初的冷淡与虚假,截然不同。
她可以确定。
傅柏喜欢她。
可她不能确定。
傅柏会永远喜欢她。
何况,她似乎承担不起任何人的喜欢。
与其纠结这些,不如早点斩断,免得给对方留下阴影。
容枝深吸一口气,“傅总。”
傅总。
傅柏动作一顿,有些不祥的预感,勉强维持笑意,说,“怎么了。”
“当初三个月的约定,是因为傅总有难言之隐,傅总现在可以触碰我,会喜欢女人,也许病已经好了,傅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目光平和,声音很稳,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没有的话,不如三个月提前结束,傅总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可以提前寻找家世相当,名声清白的名媛千金。”
“你说什么?”夏风很热很轻,傅柏却仿佛没有听清,整个人愣在原地,连手指都停在容枝耳朵上,没有拿下。
容枝笑笑,言简意赅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对假情侣,可以提前分手。”
夏风似乎停了。
傅柏却好像仍旧听不清。
假情侣。
分手。
……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分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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