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知女者莫若母,这句话是真不错。
最近孙艳芳喜上眉梢的样子,杨翠兰是看在眼里的。她也知道,女儿这个样子肯定是与祝余有关。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正好到了一年一度要大扫除的日子。
杨翠兰准备先把家里的扬尘和蜘蛛网扫了,然后再洗被褥毯子等。不然啊,洗的干干净净的衣物放在炕上,一扫尘就白干活了。
一大早,杨翠兰就先打开了孙艳芳的门,催她起床干活了。
“芳子啊!快起床,咱们今天要干活了。”
“妈,你咋进俺房间都不敲门啊。”
“俺是你妈,进你的门还要敲门啊。”
孙艳芳张了张口,还准备说啥。
杨翠兰已经开口了:“行了行了,赶紧准备准备。我先去打水了。”
说完风风火火准备走,但是转身之后,就眼尖地看见了孙艳芳桌子上的雪花膏。
此时,孙艳芳想藏也藏不了了。
杨翠兰拿着雪花膏问她:“这个是哪来的。”
“就…….就前两天,祝大哥送给俺的。”
“他干啥要送你这么贵的东西啊?”
“俺们已经确定处对象了。这个是他送给俺,感谢俺给他送粮。”
“送粮?我看他是没安好心吧。”杨翠兰心里想。
但是想想村子里愈演愈烈的流言,她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将东西缓缓放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叹了口气。
她说到:“俺......你们注意分寸。”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
原本孙艳芳以为她妈还会反对她,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没想到剧情是这样的走向。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愣在了一边。
看着杨翠兰发丝里的白发,她心头一阵酸楚。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家人都早早入睡了。但是杨翠兰一直睡不着。
转过身子看着身边呼噜震天的孙志国,她气不打一处来。
坐起来,她锤醒了孙志国:“你睡!你睡!你再睡你闺女都被别人拐走了!”
孙志国睡得真香,突然被惊扰,也是一头雾水,很快就清醒过来。
“你干啥啊!大半夜的抽什么风?”
“俺抽风?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闺女!”杨翠兰说到这儿,又流下了眼泪。
看着自己老婆这个样子,孙志国也急了:“俺是他爹,俺咋能不关心她啊!”
杨翠兰抹抹泪,带着哭腔说:“你闺女和那祝余私定终身了!”
孙志国听到这话,缓缓坐了起来。披上自己的棉袄,拿起炕桌上的烟杆,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杨翠兰看见他这副样子,更是生气。
“你倒是说句话啊!”
“俺能说啥?现在村子里流言传得那么难听,你能咋办?你想咋办?”
“可是,可是那个祝余他啥也干不了,还是个病秧子。”
“唉!你自家女儿就看上人家了,咱们要是一直反对,那闺女不得离心啊。”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他人品不行,不值得托付吗?”
孙志国略微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带着偏见看人。
但是事关女儿的大事,他也就把这段时间知青点发生的事还有那天祝余找他开证明的事情告诉了杨翠兰。
杨翠兰听了之后,也是沉默了半晌。
过了一大会儿才缓缓开口:“要是真是个孝顺的,也是可以的。”
“咱闺女有三个哥哥帮衬的,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多难过。”
“是啊是啊。只要对咱芳子好就行了。”
孙志国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抬头对着杨翠兰说:
“等过了年开春了,就把祝余叫家里来,把这事儿定了吧。”
“行,听你的吧。”
说完,杨翠兰关了灯,躺下了。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就剩下一个红点或明或暗。
腊月二十五,长庆村的村民们一起出发,准备去城里置办年货。
祝余和孙艳芳正是热恋中的时候,所以也就一起出发了。
“哟~这是成啦!”
“这前段时间还在说,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没想到还挺快的。”
“就是就是,这祝知青长得是端端正正,俊朗的很啊!”
“哈哈哈哈!艳芳你看她!当着你的面撬墙角!你可得把人看好喽!”
一群和孙艳芳同龄的她的小姐妹们打趣他们。
孙艳芳也大大方方地说:“我才不怕呢!你们可没这机会了!”
“哟~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胳膊肘向外拐了啊?”
那个女生说完,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两下孙艳芳。
孙艳芳被打趣得脸通红,祝余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
众人看着这两人感情这样好,也都真心为孙艳芳开心。
正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以后啊,还指不定呢。看祝知青这身板,以后啊,这艳芳的日子.......啧啧啧。”
说这话的人,叫做王娟。是牛婶的女儿,从小就看不惯孙艳芳。
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
明明自己妈妈早就看上了大队长孙志国,就是孙艳芳她妈横插一脚,才有现在的好生活。
要是没有这茬,自己是大队长的女儿,在村里,谁不巴结着她?
而且,看着孙艳芳细皮嫩肉的,自己反而因为要一直在田里干活,晒得黑黢黢的,一个冬天也没捂白。
现在看见孙艳芳没有被流言侵扰,反而和祝余处了对象,她心里更是不忿。
虽然祝余身体不好,但是皮相是真的没得说,许多女生都对他芳心暗许,王娟也是其中之一。看着祝余对孙艳芳如此温柔,她心里隐忍多年的嫉妒一起爆发了。
听了她的话,驴车上的人都觉得很尴尬。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多谢你这么关心我们。我虽然没啥大本事,也会尽力养家的,不让她跟着我受苦。”祝余清冷的声音仿佛一剂安心针。
“说话谁不会?”
“那就请大家见证,看以后会如何。”
孙艳芳听了心里很感动,默默地握紧了祝余的手。
周围的人也说:“嗯嗯嗯,一看你们就般配,日子啊!一定会越变越红火的。”
“是啊是啊!”
“我也觉得!”
王娟看见没人支援她,这些人还专门和她说反话,气得倒卯,咬牙切齿低声说出了一句:“马屁精。”
周围有人听到这话,也就当没有听到,继续无视她。
这一路上,众人就这样说说笑笑过去了,虽然时不时有王娟这个搅屎棍一样的人,但是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她。
到了城里,大家都一股脑地往供销社里冲。
现在到了年底,哪怕再穷的人家也会好好捯饬自己,有能力的都会置办年货,这些都是面子的事情,容不得马虎。
祝余和孙艳芳也一起去了供销社,买完了杨翠兰单子上的东西之后,两个人准备逛一逛。
看到有卖手表的,孙艳芳被这种轻巧且美丽的东西吸引了。
祝余自然也注意到了。
“喜欢吗?”
“看着很不赖,感觉很好看。”
“那你让售货员拿出来看看,合适咱们就买。”
“算了吧,这种东西就是个装饰品,有没有没啥区别。再说,我也不是十分喜欢。”
说完,拉着祝余走了。
但是祝余还是留意到了她眼底的欢喜和不舍。
“等抽个时间再来买吧。”祝余心里暗想。
很快,这样忙碌的一天就过去了,众人都是大包小包地在集合点等着,人到齐了就准备一起回去了。
一片和谐景象。
但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省,此时确实阴雨绵绵,冷风刺骨。
在勉强可以挡风的茅屋里,祝安拖着自己疼到麻木的腿,裹紧身上已经看不清底色的棉袄,勉强生着火——他想要喝点热水,让自己的身子暖起来。
好不容易烧着了柴火,架上了缺了一角的锅子,他坐在火炉边烤着火。
虽然热量很少,但也聊胜于无。
不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动静——祝母回来了。
“今天看门的老刘给了我一点煤炭,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了啊。”
“老刘是个好人,没有他,咱们早就成了一把黄土了。”
“是啊,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报答。”
“会的,会好的。”
“也不知道,咱们的儿子如今怎么样了啊。”
“说起来,也是成了个端正少年了吧。”
“咱们走的时候,他还那么小,也不知道记不记得咱们。”
“唉~他好好的就行了。”
“也是......”
“说是这么说,可是.......”说着,祝母都开始哽咽了。
“大哥是个靠得住的人,再说,咱们给他留了那么多东西,他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听见祝父这样说,祝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还是吊起来的。
他们已经离开自己的孩子八年了,这八年来,两个人过得实在不如意。
她转头看着在烤火的祝父,她知道他的性子,是把自己名声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
要不是她一直在他身边,她都不敢想,这么多年,祝安能不能熬过来。
她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一直陪着老祝,但是,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自己的孩子对着自己问道:“你们有什么要丢下我?”
每当想起这件事,她的心都痛如刀绞。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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