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啊？”
“自称姓卓, 就是先前开炉祭火之时, 出现在熔炼炉前的人吧？”
“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
听到不远处传来正道修士的议论, 三名卓姓修士未发一言, 为首的卓一立刻取出剑纹符箓，在空中点燃。
噼啪。
宛如炉中火星炸响, 空气中涌起了奇异的波纹。
有飒飒破风声传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响。
众人抬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成百上千道不同的光芒汇聚成长河, 呼啸着飞过骨骸山的上空, 向着万剑广场疾驰而来。
是剑，很多剑。
它们以一把通体墨绿色的宽剑为首，依次排列落下，环绕在丁妍崔衍还有三名卓姓修士的周围。
凛冽剑气扑面, 成百上千的宝剑同时发动剑吟, 引动丁妍背后的逐灵与幻羽千霓剑一同鸣响。
嗡嗡嗡——
它们上下浮涌, 剑柄微沉，齐齐朝向丁妍和崔衍所在的方向，展示着自己的臣服之意。
卓一抬手示意, 开始为崔衍介绍：“这些都是感应到阁下无上剑意之后, 愿意前来认主的灵宝，皆由我卓姓一脉炼制而成。阁下可从其中挑选，至多三剑。”
随着他话音落下, 第一把墨绿色的宽剑主动上前发出清吟，展示着自己的强大的剑气。
“灵宝重尧，于八万年前炼制而出。”
重尧退后，接下来上前的是一把冰紫色的长剑。
“灵宝紫极，于七万四千年前炼制而出。”
紫极退后，第三把通体赤红，剑身如长羽。
“灵宝绯羽，于六万九千年前炼制而出。”
“灵宝凝宵，于六万五千年前炼制而出。”
“灵宝……”
卓一的语速很快，所有灵宝流转浮空，在他的介绍下依次现身，又乖乖退回。
万年难见的宝剑齐聚在空，静待一人挑选，众修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登时愣在当场，哑然无言。
六位尊老依次起身，老尼开口高呼：“拜剑！”
一剑仙宗的长老和弟子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
哪怕脸上还残存着悲痛，他们还是敛襟肃容，向着空中所有灵宝俯身下拜。
包括在另外一边的正道修士，有剑修也虔诚地献上了敬意。
空中，卓一还在继续介绍。
这次飞上前来的是一对长剑，一者为金蓝色，一者为金红色，通身漫洒着飞花与落叶的清影。
两剑气息极为相近，就连表面的灼纹也近乎配对，若不是颜色各异，恐怕很难区分出它们的差别。
“灵宝钟情、灵宝怀恋，于一万一千年前炼制而出，本为一块剑胚，可因前人意外失手，不慎将剑胚炼断为二，才得了两把灵宝。”
“两剑剑性相合，从未分隔，万年来沉寂地下，直到今日才一同飞出。”
崔衍长睫微颤，稍稍抬手。
钟情与怀恋亢奋长啸，瞬间飞到了他的手边。
崔衍抚摸它们的剑身，点了点头。
金红色的怀恋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意，立即飘到了丁妍的面前。
丁妍问：“给我的？还有一些灵宝不看了吗？”
“就要它们……”崔衍又望向了卓一，问：“可以吗……”
卓一应声：“当然，钟情与怀恋本就是一对情人剑。”
丁妍沉默片刻，视线抬高，定格在了一把电光流转、薄如蝉翼的灵宝身上。
尽管已经介绍过一次，卓一还是十分贴心地再次解释：“灵宝承电，四万三千年前炼制而出，剑性与雷电相合，共生共长。”
“最多三剑，对吧？”丁妍也没客气，指了指那把承电，对崔衍说：“还有它。”
崔衍抬手召唤，承电发出滋啦电响，急速飞了过来。
等到两人全都完成了认主，卓二卓三又分别献上了特制的剑囊，这才退回卓一身后。
丁妍与崔衍将各自的灵宝背在身后，一同向他们稽首行礼。
“多谢前辈赠剑。”
三名卓姓修士回了一礼，卓一再次祭出剑纹符箓，所有未被选中的灵宝齐声发出遗憾的剑吟，随后便在年岁最大的重尧带领下，再次化作光芒长河，呼啸奔向原先的地方。
丁妍与崔衍再次行礼，送别了那些灵宝。
随后两人没再停留，径直往通向玉琼派的传送阵去了。
没有人再阻拦他们。
部分一剑仙宗的长老和弟子拖拽着剑气王座，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远去了，剩下的人也开始收拾残局，整理现场。
南宫王爵抿了抿唇，不顾南宫雄天的呼喊，绕过众人从外围追向了丁妍和崔衍。
连同玉琼派的长老和弟子，也托起重伤不醒的珞瑶仙子，去往了琅嬛剑阁治伤。
空中，三位卓姓修士暂时没有离开。
卓一转向下方的六位尊老，嗓音淡漠地宣布道：“今日过后，我卓姓一脉会离开一剑仙宗，还请诸位早作准备。”
“什么？！”
众修同时抬头，瞠目结舌地望向了那三道灰蒙蒙的身影。
六位尊老同时遁空，落在他们身前，老尼主动踏出，声音含着颤意：“三位，这是为何啊，还是说一剑仙宗有什么让三位不满意的地方？”
卓一不紧不慢地回答：“众位不知，我族之所以世代居住在骨骸山南，只因十几万年前，祖上曾向夜祖许下约定。”
“在有人能破碎夜祖的剑意之前，在无上剑意现世之前，我族都要陪伴夜祖后人，为其炼制法宝，助其成长。”
“如今山门石剑碎裂，无上剑意现世，我族约定达成，自当离开。”
有人喊道：“可是神剑使走了，他不会再为我们一剑仙宗效命……”
卓一态度冰冷，强行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这是诸位之事，与我卓姓一脉无关。”
下方哗然一片，不少一剑仙宗的长老和弟子都心急如焚。
“这该如何是好？神剑使走了，卓姓修士也要离开！”
“可以挽留的吧，宗内资源无数，我们能提供很多……”
“偏偏现在又没个主事之人！”
敕怀、敕义两位长老同时飞起，向着三位卓姓修士发出了恳求，“仙友，有什么都好商量……能不能……”
卓一语气坚决，“不能。”
他也不再停留，周身灵力一动，便带着卓二卓三遁空而去。
“慢——！”
老尼一声呼喝，与身后五位尊老齐齐出手，想要阻拦。
然而意外的是，当六道强悍无比的剑气斩在三人身上的时候，却只如清风拂过山岗，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三名灰衫修士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有人在惊叫：“怎么会这样？！”
六位尊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甚至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幻境。
就在他们飞驰追去的时候，远方天际传来了雷鸣响声——
“若再行攻击，休怪我等不顾夜祖情面！”
*
丁妍带着伤痕累累的崔衍飞回了小环山。
一路过去都没有见到弟子的身影，倒是免了那些异样的注视。
虽然不知道一剑仙宗和玉琼派是否会联手追杀，但两人已经打算离开雾光洲，前往其他洲域。
只能拜托笑元成带着生生无灭金莲一起走了。
金莲不在眼前，丁妍总觉得不太放心。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当赶到小环山东侧客居的时候，小院已经狼藉一片，连同正潇真人的梅树都已经化作了齑粉。
笑元成倒在地上，眉心腐烂流血，露出森森白骨，还不断浮涌着黑灰色的烟气。
“前辈，你怎么了？”丁妍连忙松开崔衍的手，把人扶了起来。
笑元成睁开眼睛，借着她的力量坐了起来，气息虽然衰弱，但情绪还挺乐观，淡然无波地回答：“有邪修来过，抢走了生生无灭金莲。”
尽管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然而丁妍却还是被这个直截了当的答案惊到了。
心底猛地一揪，她五指成爪，用力抓紧了笑元成的肩头。
“是谁？我去抢回来！”
“小僧……”笑元成愣了愣，回答：“好像忘记问他的名字了，嗯，不过也没关系，他应该是小僧的熟人，让小僧好好想想……”
他不慌不忙，答非所问，可偏偏脸上受伤流血，让人看着就疼。
丁妍松手退后，难忍内心郁愤，一脚踏地，震碎了周围的枯枝和碎石。
“妍妍……”臂上传来触碰的力量，是崔衍走到了她的身边，“别生气……”
“可是你的眼睛——”望着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丁妍越想越是难受，指甲扣紧，在掌心留下了道道血痕。
崔衍点头，“我们去找……”
“对嘛，崔施主说得有理。”笑元成还在那里接话。
丁妍咬了咬唇，塞了他一颗丹药，揪住他的衣衫提了起来。
经过主苑的时候，她又松开崔衍和笑元成，跪在结界外面磕头，以作道别。
刚下小环山，他们就碰到了追来的南宫王爵。
“丁师妹、小崔、笑前辈！”
“南宫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南宫王爵眉眼弯弯，未及回答便看到了笑元成的伤势，又连忙惊问：“笑前辈是怎么了？”
笑元成手捻念珠，笑答：“被刚刚出生的小猫抓了一下。”
南宫王爵又不傻，捏了捏鼻子，没有搭腔。
丁妍将笑元成送到他手中，“好了，我们先离开，边走边说。”
*
等飞出了玉琼派，抵达偏僻的山涧灵泉附近，南宫王爵才知道生生无灭金莲被抢走的事情。
他也算是脾气温和又有耐心了，可望着淡然自若的笑元成，他都没忍住道：“笑前辈，金莲不是你们佛国的灵物吗？现在都被抢走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着急吗？”
笑元成正在就着泉水濯洗伤口，浊气随着念珠的碧光消失，他笑起来：“法师早就算到金莲有此一劫，只是小僧不知，为何会来得这样早……”
丁妍拳掌相击，狠狠震碎掌心的丹药，“那法师可算到金莲去在何处？”
仿佛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怒意，笑元成不紧不慢地答：“且等小僧恢复一下，晚些时候算上一算，便可知晓了。”
丁妍拉走了崔衍，她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暴打笑元成。
五剑浮空，环立两人周身，发出五种剑气凝成屏障，遮挡了灵泉附近的两道视线。
丁妍用绒毯在地上铺出一块干净的区域，让崔衍服下丹药修炼疗伤。
崔衍刚刚盘腿坐下，又拉住她的手问：“你待在……这里吗……”
丁妍答：“嗯，我哪里都不去。”
崔衍抿唇一笑，开始凝神修炼。
丁妍取出储物镯里的东西点算，丹药不多，灵石也少，先前从大荒剑冢里面得到的宝物倒是都还在。
晚些时候得去一趟拍卖会或者商贸行了，不然她要穷死了。
得知她的想法，南宫王爵讶异万分：“啊，你缺灵石用？”
他拉起自己的衣摆，指着上面一座座山峰图案说：“我送你一点吧。”
丁妍的嘴角抽了抽，“你……有很多？”
南宫王爵摸了摸后脑勺，回忆了一下，回答：“一座山大概是五百万灵石吧，我身上有七八座，多吗？”
丁妍觉得自己不该问他。
*
大概半个月之后，崔衍和笑元成的伤势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四人去往了一处高山峰顶，静静等待所谓的天时降临。
笑元成很讲究地沐浴焚香，又在四人周围的土地上加持了佛纹。
当月华在夜空亮起，洒下阵阵清光，他手中的念珠便飞在半空组成了各种不同的阵型。
一片寂静之中，笑元成宣了声佛号，道：“算出来了，金莲在雾光洲南方。”
南宫王爵恍然回神，“啊，这么快？”
丁妍和崔衍没有多问，一同起身朝向了南方。
“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3 23:50:35~2020-06-24 13:3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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