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前辈！”
看到重新出现的笑元成，丁妍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他依然是最初出现在一剑仙宗时的模样, 肤色黝黑, 眸光清润, 一派端方正肃之相。
“原来你没有……太好了！”南宫王爵吸了吸鼻子, 快步上前，托起金莲送到他面前，“笑前辈, 这个还给你。”
笑元成抬手推回了金莲，慈爱地望向他们, “三位还是亲自交到法师面前吧。”
南宫王爵只好又把金莲收回手中，语气委婉地询问：“笑前辈, 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
笑元成垂下眼帘，低低宣了声佛号, 笑答：“生生死死, 无始无终，一切缘法, 早有定数。”
说完，他向着三人行礼, 当先转身，踏入了人像后方的朦朦雾气之中。
与此同时，竖立在地参天人像也悄无声息地化作了烟尘。
“难道他是……”
三人对视一眼，尽皆露出震惊神色，连忙动身追了进去。
雾气背后, 是一片充斥着粉、橘、红、紫四色霞光的空间。
暖风吹来，托举起笑元成和丁妍三人的身体，带着他们穿过瑰丽绚烂的霞光。
前方矗立着一座巍峨雄奇的殿宇，可惜通体都被霞光遮掩住了，影影绰绰间只露出敞开的巨型殿门。
门内坐落着一尊难以看清面容的人像，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很温和，并不灼目，反而令人感到通体舒泰，心清目明。
当他们刚刚落在门前的时候，南宫王爵手里的生生无灭金莲便自行飞出，旋转着飘进殿宇之内，落到了人像面前。
嗡——
整座大殿开始颤抖，有低低的诵唱声从殿宇中传出，下一刻，三人见到了一只闭合的巨眼。
明明相距甚远，可这巨眼却好似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般，随着睁开，极具冲击力的金碧光芒冲向三人，霎时便让他们心扉震颤，忘记身在何处。
三道白色星芒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飞来，停在了丁妍、崔衍还有南宫王爵的面前。
笑元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三位小友护持金莲，守信履约，获功德嘉奖，此为得道仙缘，还请凝神参悟。”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丁妍和崔衍面前的星芒径直融进了他们的脑海中，让两人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奥的状态。
笑元成赞叹道：“两位果然与仙有缘。”
南宫王爵刚要阖起眼眸与星芒融合，可听到笑元成的话后，他又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迟疑片刻后，他喉结滚了滚，问：“笑前辈，我可不可以……用得道仙缘换别的东西？”
他的脑海中浮掠过了许多人的身影，那些曾经帮助过他，或是对他展现过善意的人……最后，停留在了南宫永昊那张苍老憔悴的病容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托起了那团星芒，送向了殿内的人像。
“殿内的前辈，若是可以，我只愿所爱之人、所亲之友能够平安幸福，长生康健！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笑元成深深凝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突然滚落泪珠。
“南宫小友，多谢你……”
“小僧……也感受到了你的诚挚真心。”
白色的星芒飞出了南宫王爵的双手，飞向高空，化作碎沙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佛音传响，笑元成的身上闪烁着佛纹，为他的面容添了几分神圣庄严。连同沉浸于感悟中的丁妍和崔衍，身上也都亮起了一阵更为耀眼的白光。
南宫王爵牵起唇角，露出灿然醉人的酒窝。
随后，他俯身下拜，向着殿内人像虔诚地行礼。
“谢谢你，应了我的心愿。”
*
只是片刻的时间，丁妍和崔衍就清醒过来，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向着殿内的人像深深行礼，表达着内心的感激之情。
南宫王爵感受得到，他们两人的修为虽然还没有发生变化，但却出现了另一种新的气息，神秘缥缈，令人捉摸不透。
应该是参悟了得道仙缘的结果。
等丁妍和崔衍行礼结束后，笑元成也走上前来，说道：“小僧只能送到这里了，往后余生，大家有缘再见。”
“笑前辈，你还没有带我们去见法师……”南宫王爵刚刚开口，面前的人已然化作了石像。
不过这回却是一尊灰金色的石像了。
巨型殿门缓缓闭合，一瞬间三人落下高空，面前场景斗转星移，他们站在了坚实的山坡上面。
一群碧色的树精围拥而来，周身的枝叶随着动作摇摇摆摆，也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人声：“法师的客人来啦！”
随着话音落下，路边的石头睁开眼睛，菌菇支起身体，好多拳头大小的虫豸拉着小手躲在旁边偷偷探出脑袋，还有一群鸾鸟展翅掠起，飞向了山崖顶端。
叽叽喳喳的声音连成一片：“法师，客人到了！”
不知道多少生灵现出身形，簇拥在三人的身畔，引领着他们向山顶走去。
只是片刻的时间，视线范围内便出现了一座茅草木亭，亭中坐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的背影给丁妍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呼喊出声：“师尊！”
那人放下手中的事物，缓缓站起身来，转脸面向了他们。
的确是丁妍的亲传师尊，正潇真人。
墨发随意束起，他穿着一袭没有花纹的普通白袍，与往日铺张浪费的习惯大相径庭。然而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眸依然风流俊俏，纵使衣着素雅，也没有减去他半分风姿。
“正潇前辈！”崔衍立刻乖乖见礼。
南宫王爵惊呼：“正潇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正潇真人无暇回答这个问题，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扑到面前的徒弟身上。
十年未见，冥冥之中有一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但面前清丽柔美的脸庞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刹那间勾起了正潇真人心头的无限回忆。
他沉了沉眼眸，忍不住伸出手，若即若离地撇去了她面颊上的泪痕，随后他放轻声音，问道：“听说你在鬼蜮里面受到浊气侵蚀，现在可恢复了？”
“恢复得差不多了。”丁妍驱散眼中的泪水，很快便平复好情绪，“师尊，您又是什么时候来到佛国的？”
“大概是五年前吧。”正潇真人看向了坐在木亭内的另外一道身影，抬手介绍道：“这位便是佛国的法师，快些见礼。”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白发白须，笑意盈盈，枯瘦却有力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金碧相间的佛珠。
见到丁妍三人向他见礼，他胡须抖动着发出苍老笑声，伸手一指，便用灵力托举着三杯清茶飞了起来。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请品茗一杯。”
丁妍接过的时候瞥了一眼，三杯清茶并不相同，更像是色泽不一的药汤，而并非茶水。
“多谢法师。”
道过谢后，三人依次接过属于自己的一杯。
丁妍只觉得有股微凉的气息涌入唇齿舌喉，倏然间，眼前一切都远去了……
见到丁妍与法师同时消失，崔衍差点儿捏碎了手里的杯盏，“妍妍？！”
正潇真人却说：“不必担心，法师只是对她稍作点化，有利无弊。”
听到解释，崔衍面色稍缓，他将杯盏轻轻放在桌案上面，踏前几步走到正潇真人面前，撩起衣衫跪在了地上。
“正潇前辈，有关妍妍的事情，晚辈想向您作出一个请求……”
*
“人满了，等下一辆吧！”
“唉，刚刚从后门上来的四个人别忘了刷卡！”
丁妍回过神的时候，看到了雾气蒙蒙的车窗。
冬天，又下了雨，公共车内又闷又冷，还有不懂事的学生在吃辣条，味道从角落里蔓延向整个车厢，引得其他乘客不满地抱怨起来。
雨天路上的私家车总是要多一些，不凑巧还碰上了下班时间，经过学校门口的路段更是被堵到水泄不通，外头喇叭声比赛似的，吵吵嚷嚷一阵高过一阵。
丁妍听不到报站声，只好抓起窗边的帘子抹掉雾气，透过玻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建筑，随后赶忙起身，趁早挤到了后门门边。
她今天没有带伞，下车之后便把帆布包顶在了头上，踏过一块又一块的水塘，飞快地掠过路灯，跑进了街边的一家咖啡馆。
现在已经是饭点，咖啡馆里来了几个客人。
店员见到她很殷勤，照例给她上了美式咖啡加红丝绒蛋糕，另一个小姑娘还给她拿来条热毛巾，说：“老板去进货了，很快就回来，丁小姐你等一下吧！”
门口响起刹车声，很快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大刘、小雷，出来搬货！”
几个店员出出进进，忙碌了一通，最后踏入店中的，是一个年轻小伙。
似乎是知道丁妍过来了，他刚进门就兴奋地跟她打招呼：“妍妍！”
丁妍手一抖，杯子里的咖啡洒在了桌上。
她的脑子开始紊乱，隐约间她记起，似乎在某个地方，也曾经有某个男人这样亲昵地称呼过她……
小伙很快就安排好事情，走过来坐到她面前，说起了今天的工作。
丁妍看不清他的脸，哪怕距离不过一张胡桃色的小餐桌，也完全不知道他的五官是圆是扁。
反而因为先前的称呼，她的眼前渐渐浮涌出另外一张高眉深目的脸庞，他有着琥珀色的瞳眸，还有澄澈专注的眼神，总是蓄满了只属于她的缱绻爱恋。
这让她突然有了个念头。
——为什么会回来？明明她早就不属于这里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听到了杯子坠地的碎裂声，还有其他人的惊呼。
*
咕嘟嘟、咕嘟嘟……
茶水沸响徜徉耳畔，丁妍睁开眼睛，见到法师正坐在桌案对面，静静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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