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 难得的一场雨送给了人们盛夏时节的清凉, 小小的巷子里积洼着水, 有小孩子蹲在一旁伸手试探着, 却被大人发现,一顿臭骂。
早间正是人们上班的时候,处处可见步履匆匆的行人,吆喝的早餐摊子、打招呼的女人、开怀大笑的男人,充满生活气息。
在家待了五天时间, 苏泽适简直心力交瘁。他实在不明白, 简单的六口之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需要拜访的人。
此前他来去匆匆,苏父苏母一直没来得及显摆考上大学的儿子, 这次他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少不了一番走访。
虽说二老嘴上说着不满意贺小枝这个儿媳妇,介绍的时候却满口赞扬,时时不忘说说儿媳妇也考上大学的事。
二老几天中的表现, 让苏泽适觉得他们实在可爱, 不仅没有为难贺小枝, 还在她被人说乡下人的时候百般维护。
从这一点上看, 他们或许观念上有些问题, 可也不是什么恶人,甚至连重男轻女都没有,倒让他安心许多。
但因为他要离开所带来的麻烦依旧没有解决,连苏泽适一时间都拿不出什么好方案。涉及孩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最好还是家中长辈能够帮帮忙。
今日,他们就要离开苏家回贺家看看。算起来,他们也有一年多时间没回去了。
依旧是大包小包的,却多了苏父苏母帮忙送去车站,让苏泽适轻松许多。
送他们上车的时候,二老都快哭了。他们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长期不在身边,哪能不想?
“泽适,有什么难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你不说我们天天担心”,这次再加上两个可爱的孩子,苏母不止一次地动心想跟去照顾孙子孙女。
苏父也是拉着他们好一阵才放开,他比较理智,顾忌着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不想放了就快到手的退休工资,这才拉着苏母不让走。
他算过了,儿子身上的负担不轻,又不要他们给的钱,不能再让他担着他们两人了。不过他也打算过,要是儿媳妇那边实在帮不上忙,还是得让老婆子过去,到时候他们省着些,一个人的工资也够了。
眼见他们就要上车了,饶是自喻冷静的苏父也难受不已,搓了搓手,还是说了一句,“不行就让你妈去,我是不去的。”
火车尽在眼前,苏泽适知道此去回来的时间很少。时间过得很快,父母的老去却不等人,到底两难。
苏泽适不知道父母的盘算,还想着尽量劝劝岳母,实在不行再请个帮工。
他们现在请的阿姨只是帮忙做做家务,孩子没让她接手。主要是她家里的人太多,麻烦事也多,夫妻俩不放心。
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苏泽适一家挤上了车,隔着窗户不住地挥手,随着火车的前行,后面的人影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小孩子的心思很敏感,这几天就跟爷爷奶奶处出了感情,窝在父母怀里哇哇大哭。
好不容易安抚好他们,贺小枝劝慰丈夫,“你不要担心,平常放假我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爸妈的。”她性子温良,哪怕刚开始苏父苏母的态度不算好,却也确实没有难为她,就算为了丈夫,她也愿意多关心关心他们。
知道她是好心,苏泽适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就别折腾了,有时间给爸妈打个电话吧。”
中途转了一次车才到县里,后面就是夫妻俩提着东西在后面,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前面走。
好在贺家所在的村子隔县里不算太远,连骗带哄地让两个孩子走到了。
还没到贺家,就有人认出了他们,“军子,你妹妹和妹夫回来了”,吼声老远就能听到。
苏泽适没认出来热心的是谁,贺小枝开口打招呼,“金花婶儿,您还这么康健,柱子上初中了吧?”
他们闲聊的功夫,贺保军大踏步地到了他们身前,“怎么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要是家里没人你们就该哭了。”
“大哥,这不是怕你们麻烦吗,没有客气的,帮忙拿点东西?”苏泽适说着将贺小枝手里的包袱递给大舅哥,他自己倒还好。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他们说话,说说笑笑地到了贺家门前。
村里就是这点好,谁家来人了都不用专门去请,很快就会有人将消息传过去。这不,贺父贺母已经从地里回来了。
贺母显然也刚进家门,脚上还沾着泥,洗了手就冲过来拉住两个孩子,“哎哟,外婆的小乖乖,这都多久没见了,还记不记得外婆?”
玲玲和晨晨离开家的时候已经记事,一屋子的人都没忘,惹得长辈们又是一番疼爱。
“爸、妈”,贺小枝也很高兴,她离开家时心里惶然不安,现在却只有纯粹的回到家中的愉悦。
贺父的腿已经养好了,除了不能挑抬重物,站在人前没有丝毫问题。他矜持一些,没有跟老婆子争抢外孙,应了一声,“嗯,先进屋吧。”
“你看我这都忘了,一路回来累坏了吧?先进屋坐会儿,你们嫂子已经在做饭了”,贺母一拍脑袋,招呼他们进去。
贺小枝和苏泽适将东西放进屋里,现在他们也没心思分。
苏泽适陪着岳父和大舅哥说话,他出过国,贺父和贺大哥对他的见闻相当感兴趣。
贺小枝见没什么事情,转身去了厨房。大嫂的性子,真让她一个人做一桌菜肯定又有怨言。
一顿饭吃得喜气洋洋、和乐无比,哪怕是小心思过多的贺大嫂都难得没有插话。
体贴夫妻俩累了,天一黑贺母就赶他们回房休息,两个孩子也是早早睡下。
窗外不知名的小虫欢快地啼叫,偶尔一缕风穿进屋中,给睡梦中的人送去一阵清凉,让人在夏日中难得有个安宁。
安安静静的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一早贺家人就都起了,农家之人,早已习惯天亮即起的作息。
院子里有母鸡要食的叫声,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一会儿各自散开,跑跑跳跳间尽是轻快的笑声。
贺小枝依旧去帮大嫂做饭,贺母端着破瓷碗味鸡,还要准备猪食,一大早就没有轻松的。
苏泽适转了一圈,去了后院给贺父帮忙。
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苏泽适却从这平常中感受到了放松。每日里忙忙碌碌,回到乡间难得轻松。
吃过早饭,贺家人拿着农具该上工的上工,女儿女婿不算外人,真要特意招待才奇怪。
苏泽适没有丝毫的不适,也扛着锄头跟着去了。贺父贺母走在前面,
没注意女婿,贺保军奇怪地看了妹夫一眼:吃错药了?他不是最讨厌下地吗?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想忽视都难。苏泽适无奈一笑,“别看了大哥,我别的不会,稍微帮点忙还是可以的。”难不成他还能让一家人都干活自己待在家里歇着?
哦,也对,原主就是这样干的。
不出所料,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随时找话题的伯母婶婶,一见苏泽适和贺小枝就是一阵调侃,“银花嫂子,小枝他们难得回来你还这么勤快呢?”
这就是挑事了,明里暗里说小辈不孝顺呗。贺母可不是软柿子,当即刺了回去,“你姑娘那么久没回来,你不照样下地吗?”
刺她的是会计老婆,闺女嫁进了城里,少有回家的,最不乐意的就是有人提这事,此时一听,脸色一下就垮了,“还不兴说了。”
贺母没理她,转头看见女婿,顿了顿才说,“实在不行你回家帮你侄子看看作业,臭小子就知道疯玩,眼看就要开学了,肯定作业都还没写。”
从这句交代就能看出原主给别人的印象,苏泽适无力解释,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忙吧。
他没接话,在贺家人看来就是默认了。
贺小枝狠松了一口气,丈夫基本没干过活,今日看样子太阳就热,她就担心他逞强,愿意回家就好了。
见不得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贺父发了话,“大男人家家的,就是得干活,你们这像什么样子”,说完自顾自地开始锄草。
苏泽适问了一句,“咱们是要施肥吧?”
“是啊,等会儿我和你大嫂负责挑,这些草得翻过来晒着,你看着帮忙就行”,贺保军不在意地点点头,就准备去另一边。
贺大嫂虽说小心思多了些,嘴碎了些,可干活却从不含糊,记工分的时候她可是次次满工分。
闻言,苏泽适叫住了就要走的人,“不必了,等下我跟你去挑,草就让他们来吧。”贺家的土地靠得近,劳动力也不少,动作快点趁他们在家能把这一轮忙完。
贺父听到了这话,打断了贺保军就要拒绝的话,“让他去,磨磨唧唧的。”
他也不信苏泽适能干这活,城里娃,有点脏的臭的就受不住,能挑粪才有鬼了。可既然话是他说的,总得让他试试,他最是不喜空口白牙的放大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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