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神域。
等聿徽与众神一个个谈过话,一夜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和煦而温暖,聿徽把窗户打开,让清风和阳光能进入到殿内。
明亮的光芒映衬着他清俊出尘的脸庞,落在洁白神袍的衣襟上,依旧是扣到脖子的领口,喉结半掩映在紧束的领口中,引人遐思。
在不远处的小溪里玩耍的人鱼们见他开窗,赶紧摆着尾巴一溜烟蹿进了水中,噗通几声,很快没了影子。
聿徽拧眉看着那个方向,顾忌到还在睡觉的南姝,终究没把傻鱼们叫过来教训一顿。
他没叫南姝,南姝却已经自己醒了,睡眼朦胧地从鸟窝洞口探头,迷迷糊糊地啾啾,似乎是在找他,调子婉转得像撒娇。
鸟类的叫声不尽相同,有的嘈杂,有的动听,有的单一呆板,有的像在骂街,而朱雀身为百鸟之首,传闻能模仿所有鸟类的叫声。
这种娇俏的啾啾叫聿徽很少听到,不知道是不是朱雀原本的叫声。
以前南姝身上的包袱有一吨重,变回本体都不怎么肯,更别说这么娇声娇气地啾啾。
这次可以说很难得了。
聿徽没打断她,静听了一会儿,才过去把她抱出来。
清晨第一件事,给小鸟滴眼药水。
南姝一脸生无可恋地窝在他怀里,想起滴眼药水时的酸爽,恨不得原地去世,有气无力的模样像颗蔫了的小黑菜:“啾~”
聿徽又心疼又好笑,给她两只小眼睛滴了圣水后,照例吹了吹。
聿徽顺着她身上的毛毛,本想让她能舒服一些,没想到一不留神,薅掉了一大撮的黑色鸟毛。
掉毛期的小鸟,越来越不经薅。
聿徽眉头一跳:“……”
隐晦地瞥了南姝一眼,怕她得知这一切后自闭,聿徽不动声色地把不慎薅下来的鸟毛藏进了袖口当中,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子?”
南姝闭着眼没发现他的小动作,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就……随便唱两句。”
聿徽捏着她爪爪,真情实感道:“很好听。”
南姝没想到海神会夸她随便哼哼的调子好听,顿时有点小得瑟:“那我再给冕下来一首?”
聿徽没有拒绝,微微颔首:“嗯。”
南姝就闭着眼啾啾啾唱起来,嗓音越发婉转娇俏。
聿徽眼中多了些笑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身上的毛毛,对那些被薅下的无辜鸟毛视而不见,波澜不惊地将它们藏进了袖中。
于是南姝肉眼可见地秃了许多。
南姝还浑然不觉,一心为他歌唱。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歌,自然而然就唱出来了。
聿徽边揉她的毛毛边听她唱歌,直到南姝能睁眼,才中止了薅毛行为。
南姝一曲唱完,从他怀里飞到案几上,抖了抖浑身的羽毛,歪头期待地问聿徽:“这首怎么样?”
喜欢的小鸟无论唱什么歌,在聿徽听来都是十分动听的。
他自然说很好听。
南姝得了他夸奖,嘚瑟地翘了翘尾羽,张开翅膀要他抱:“啾~”
聿徽极轻地弯了一下唇,把小秃鸟抱起来,然后着手给她装光明神那里淘来的多功用鸟秋千。正常形态时,可以让南姝站在上面吹吹风,展开时,既可以变成一个摇篮,又可以变成一个澡盆。
因为材质特殊,大小还可以随意调节,很是实用。
这个秋千就装在案几旁边,正对着窗口,南姝站上去前后荡了荡,快乐到飞起。
聿徽看她挺喜欢这东西,就放心了,本来还想陪南姝玩一会儿,可兽神那边已经把神兽山的事务转交了过来,事态有些紧急,他只得先去处理掉这些事。
南姝还期待着被他摸一摸脑袋,可一转眼,海神便又有事务要处理了,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说不上的失落。
好像这种事发生曾经过很多次似的。
南姝盯着海神的侧颜发了好一会儿呆,终究没能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熟悉感,不由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别的没想起来,一个念头却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顷刻间,她身体都僵住了。
对了!昨晚睡前明明说过要离海神远一点的!
但她今天做了什么?又是给他唱歌,又是撒娇求抱……简直可耻!
她是色迷心窍了吗?意志力竟如此不坚定!
南姝看一眼海神绝美的侧脸,开始忏悔,并在心里反复默念:别爱他,没结果。
她最终飞出了玄阳殿,眼不见心为静。
聿徽笔尖一顿,抬眼便看到小鸟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唇,再度垂下了眸子。
**
南姝落在一颗开着火红色花朵的树上,心情郁郁地梳理羽毛。
她站着的树枝因此往下压了压,花朵收到波及,火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了碧蓝色的湖水当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一条人鱼从水底下钻上来,顶着花瓣四处看了看,抬头,看到树枝上的小鸟,顿时开心地摆了摆鱼尾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魔镜自动开启翻译模式:“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南姝:“……”
有水的地方就有鱼。
傻鱼鱼似乎无处不在。
那条人鱼的尾巴是白色的,南姝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见过她,站在枝桠上歪头朝下看。
白尾巴人鱼游到岸边,同样很好奇地盯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忽然绽放出奇异的光。
南姝:“……啾?”
南姝还在猜这条傻鱼鱼在想什么,但打死她都没想到,下一秒,那条白尾巴人鱼尾巴一拍水面,整条鱼借着反作用力跃上了岸,然后翻了个身,面朝下,尾巴拱起,学做毛毛虫的样子,一扭一扭往树底下拱。
一路过来,碾坏了不少花花草草,纵使面容再美,也毫无仙气可言。
南姝鸟脸懵逼:“!!!”鱼上岸了!
等等!这是什么清奇的上岸方式?!
树离岸边不远,人鱼很快便拱到树下,抬头对她欢叫:“呜呜~”
魔镜尽职尽责地翻译:“我来啦~”
南姝倒不担心人鱼要对她做什么坏事情,从树上飞了下去,落在人鱼抬起的指尖上。
人鱼姑娘笑起来,小心地摸了摸南姝身上柔软的羽毛,然后带着她往湖边挪。
她的鱼尾巴在岸上很不方便,在地上蹭一蹭,还会掉鳞片。
南姝眼睁睁看着几块漂亮的鳞片从人鱼美丽的白尾巴上脱落,傻傻的人鱼也不管,笨拙地往前挪,她实在看不过去,“啾”了一声,飞下来挡住了人鱼的路:“等等!别这么挪。”
魔镜将鸟语翻译成人鱼语。
白尾人鱼疑惑地歪了歪头,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而后全变成惊喜:“你会说话?”
南姝解释了其中的原因,人鱼似懂非懂的,好奇地摸了一下缩小成项链吊坠的魔镜。
魔镜突然炸毛:“淦!莫挨劳资!”
人鱼没听懂它在哔哔什么,怯怯地缩回手去,好奇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南姝不好在人鱼面前骂魔镜,叼起一块鳞片给人鱼看,不赞同道:“这样不行,鳞片掉了——你痛不痛呀?”
这条人鱼,暂称她为小白,小白想了想,实话实说,声音弱弱的:“有一点点疼。”
这傻鱼。
南姝无奈,指导道:“躺下滚一滚,把尾巴翘起来,就不会掉鳞片了。”
小白恍然大悟:“对哦!”
说完,她干脆利落往地上一躺,咕噜噜滚回到湖里,然后从水里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方法开辟了人鱼上岸的新思路,大大降低了人鱼在岸上活动的难度,比毛毛虫式扭动效率高了不知多少!
人鱼心思单纯,很容易因一件小事而感到快乐,南姝看她笑得傻乎乎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之后小白很热情地邀请南姝去吃果子,南姝便飞上她的头顶,欣然同行。
*
聿徽本以为南姝在外面玩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想到她一出去便是一整天。
从日出到黄昏,夜幕降临时,她才披着满身月色飞回来。见到他时,也不像往常那样撒娇要抱抱,一反常态,只啾啾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便一头钻进了鸟窝。
聿徽放下笔,站在鸟窝边道:“眼睛还没滴。”
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南姝在里面懂事又乖巧地说:“冕下,让我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现在只有两只翅膀,怎么自己动手?
聿徽终于琢磨出味来,自己似乎被小鸟疏远了。
只出去了一趟,她遭遇了什么?
——难道是人鱼们在小鸟面前说他坏话了?
聿徽目光沉下来,抿了抿唇,声音却仍是温和的:“你自己动手不方便,让我帮你好不好?”
南姝光听他声音就不行了,哪敢出去直面海神这个温柔乡,只得艰难地抵制住诱惑,吞咽了一下口水,拒绝:“不用,太麻烦冕下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总不能每次都麻烦冕下。”
话里话外,都是是明晃晃的抗拒
过往千余年,聿徽从没在她这里得到这样的待遇,一时间愣了好久。
她只是失忆了,不记得他了……
聿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压下去,哑了声音:“你自己不行的,姝姝,听话。”
他说着,直接把南姝抱出来,不容抗拒。
南姝还能说什么,再拒绝就真的是不识相了……再说她感觉海神好像有点不高兴,他垂着睫羽,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一张美人脸黯然失色,唇色也变得有些白,似乎是被那些有意疏离他的话伤了心。
南姝心里的罪孽感顿时爆棚。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圣水落在眼睛里,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很快,清凉的风吹散了那股痛意,动听如冷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微不可察的冷意:“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不知为何,南姝因这声音打了个冷颤,直觉有点危险,忙说:“没有没有。”
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才渐渐消失。
南姝被聿徽一下下顺着炸掉的毛,缩了缩脖子,迈着小短腿想从他手上下去,却被他牢牢拢在掌心里。
“陪我。”海神如是说。
南姝僵着脖子:“……”
药丸!
海神是不是黑化了?
南姝开始犹豫明天要不要继续躲着海神了。
思考了一夜,南姝有了答案。
**
第二天,聿徽再次收获了一天的寂寞。
南姝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跟他拉开界限了,不仅是这一天,接下来好几天都是如此,明明眼馋他的怀抱,却硬是克制地拒绝了,对他也没有之前那样热切,言辞中多了几分敬重,也不撒娇了,不出去的时候,就在一旁看魔法书,偶尔抬眼,偷偷打量他,被他撞见,就心虚地偏过头去,目光微闪,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小鸟迷惑行为。
聿徽确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的容貌对南姝都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小鸟做出这些反常行为?
聿徽好几次都想直接向南姝询问原因,话到嘴边,每次都没能问出来。
怎么问?难道直接问“为什么疏远我”?
聿徽顾及南姝的面子,遂没有问出口。
他想到了别的从南姝嘴里套话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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