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笑得明媚,安舒却寒毛直竖,“怎么会不欢迎?姐姐快进屋坐,翠珠给姐姐看茶。”
坐下后,安宁握住安舒的手,满面哀伤,“委屈妹妹了,那镇北王昏迷不醒,若是一直不醒,兵权与封地就会被收回,毫无倚仗,妹妹恐怕过得凄苦,若他醒来,妹妹只能随他去偏远北境,无诏不得回京,姐姐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妹妹了,听闻他心狠手辣,曾将胡人送来的貌美女子活生生剥皮挂在城墙上,姐姐实属忧心妹妹的安危。”
“……”
安舒努力扯出一脸笑容,安宁重生而来,肯定知道镇北王命不久矣,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吓唬她。
不过她不怕,因为她看过小说,镇北王过几个月就会死掉,到时候她就是个小寡妇,还是皇亲国戚留下的小寡妇,领着公粮过日子。
都衣食无忧了,还要什么倚仗?
安宁见安舒没有被吓得脸色煞白,又道:“皇上赐婚本该是姐姐嫁给那活死人的,可父亲母亲一意孤行,非要叫妹妹替我出嫁,姐姐是人在其中身不由己,妹妹应该不会怪姐姐吧?”
安舒摇了摇头,“怎么会?妹妹本是一个庶女,若非替嫁,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如此高的身份,沾了姐姐的光,姨娘抬做平妻,亲弟也成了嫡系,我感谢姐姐还来不及呢。”
“妹妹当真是这样想的?”安宁一双美目微眯。
“自然当真!”安舒忙着表明立场,“皇天在上朗朗乾坤,说假话是要遭雷劈的,妹妹怎么敢说假话?”
安宁没能在安舒脸上看出任何不妥,笑道:“如此便好,倒是妹妹比我这个姐姐先出嫁了,母亲说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正在给我寻访夫婿,说那毅亲王世子与我正好相配,怪让人害羞的。”
安舒点头,“嗯,确实很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以后咱俩就差辈儿了,要是没记错,镇北王应该与毅亲王是同辈。”
安宁笑容僵了僵,她接二连三的挑衅,安舒为何无动于衷?
她甚至说自己的议亲对象是毅亲王世子,安舒竟毫不吃味。
想着,安宁道:“明日恰逢大鸣一百五十年开国礼赞,皇上要在武场列兵检阅,京中所有人都会去观礼,妹妹就与我同乘前往如何?”
安舒知道这开国礼赞,类似于现代的国庆大典,只不过大鸣国不是每隔十年,而是每隔五十年举办一次,极为隆重,从祭祀阅兵到歌舞,一整天都有节目。
虽然安舒挺想去看看古代阅兵式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继续苟着算了。
她现在还不足十六岁,好好活着说不定能等下一个五十年。
安舒便摇摇头,“我不去了,司礼苑纳吉请期后婚期就在七月初二,不到一月时日就要成亲,我可能不太适合去凑这个热闹,就请姐姐连我那份一道看了吧。”
安宁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眼前这个安舒,油盐不进仿若顽石,她想报复都无处下手。
但是,她前生因安舒而受的苦,不能如此就算了。
安宁起身,“妹妹当真是贤良淑德,既然如此,那姐姐便先走一步,要去准备一二。”
“姐姐慢走。”
安舒终于发自内心笑了笑,迫不及待送走安宁,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机,面对这种每句话都暗藏玄机的人物,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次日,安舒还在床上睡懒觉,她现在的亲娘秀夫人姜氏进门,轻声细语唤她起床,“舒儿快起来,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一人。”
安舒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准备干什么?”
姜氏将她特意准备的衣裳首饰拿出来,“开国礼赞,这可是几十年一遇的大事儿,侯府上下都要去呢,快起来穿上,这是娘特意为你求来的,穿上就是整个侯府最好看的姑娘。”
安舒本想装病不去,看着姜氏期盼的眉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这一犹豫的功夫,姜氏已经叫了侍女为她梳洗,姜氏特别喜欢给女儿打扮,漂漂亮亮的带在身边极其有面子。
安舒索性就随她去了,只要提防着点,随时与姜氏走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安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茬。
毕竟安宁知道凤霄羽最为厌恶张扬恶毒之人,安宁不可能自毁形象。
安宁看到盛装打扮的安舒,嘴角勾了勾,她就说安舒不可能如此安分,而后转头在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丫鬟点头离开,过了片刻才回转。
用过早食,永澜侯府一行人坐着马车前往武场,姜氏成了秀夫人,有单独的马车,安舒便与姜氏同乘。
武场在城外五里之处,是京城最大的练武场,周围用木栅栏围了起来,有士兵把守,以防民众拥挤走进武场。
已经有不少百姓来到此处往里张望,有人还带着些干粮,看样子是准备观看一整天,等晚上的礼赞宴。
平常是不可能看到这种大场面的,而且这是可以光明正大面见天颜的机会,百姓自然十分热切。
朝中高官贵族带家眷从特殊通道进入,有专门的屋子以供休息用饭,待礼赞开始,便有专人来接应安排座位观礼。
永澜侯手握护城军兵权,昨天没有回府,在这边与礼部一起督办事务,一点疏忽都不能有。
皇帝更是天不亮就要起床,准时举行祭祀仪式,再来此处检阅精兵。
检阅午时开始,申时结束,晚上便是礼赞宴,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再燃放火树银花,前来观礼的百姓都有流水席可食。
宫人将众人引到各府的房屋处,这房屋长长一大排,虽然外表看上去简陋,但里面宽敞,除了用饭的桌子,内间放了十来张软榻,供人小憩。
安舒她们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就有人送来饭食,“请各位夫人小姐用饭,饭后会有人前来引路,莫要乱走错过了观礼。”
平时很少有这种机会,所有女眷齐聚一堂,吃完饭还没到时间,长辈带了叶子牌,几个小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哪家的唇脂不错,哪家的胭脂也很好。
安舒坐得远,她不太懂这些东西,看着一众庶女把安宁围在中间欣赏,安宁身上什么东西都是顶顶好的,比如天香阁的香,珍宝阁的头面,还有秀衣阁的衣裳……
安宁笑眯眯的应付着,又拿出一个粉红瓷瓶,揭开盖子朝众人扇了扇,“这是我自己调的香,闻闻怎么样?”
“哇……好独特的香味儿,我从来没有闻过。”
“是呀是呀,姐姐可不可以教妹妹怎么调?”
……
安宁抬眼看了看安舒,端着瓶子朝安舒走去,“舒妹妹,来闻闻这香如何,我记得妹妹也会调香,可以给姐姐一些意见。”
安宁将瓶子递到安舒鼻尖,安舒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儿,确实很少见。
但她立刻屏住呼吸,离远一点,“姐姐调香手艺高绝,我觉得极佳,没办法给姐姐什么意见。”
“真的吗?那太好了。”
安宁喜笑颜开,正要将瓶子收起,不知道是谁从后面撞了她一下,手上一滑,那粉红瓷瓶就飞了出去。
瓶盖来不及盖上,安舒又刚好在正前方,那瓶子里的桃色粉末就洒了安舒一头一脸,瓷瓶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安舒正屏气,猝不及防吸了一口,来不及说话,安宁大惊失色,忙去给安舒擦拭,“啊!妹妹有没有被瓶子砸到?”
安宁忙着擦拭,手上的饰品又将安舒颈侧划出一道血线,安舒捂着脖子连滚带爬离开安宁的可触范围,连连摆手,“我没事,我自己擦洗一下就好了。”
摸了摸刺痛的地方,在下巴下面一点的地方,不深,应该过几天就会落痂痊愈。
安舒松了口气,安宁不会是想装作不小心把她毁容吧?还是想直接划开她的颈动脉?
外间打叶子牌的几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进门一看安舒灰头土脸靠在墙边,姜氏忙不迭拉着安舒上下打量,轻轻给她抹去脸上的粉末,“舒儿这是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没有?”
永澜侯夫人波澜不惊,“宁儿,这是怎么了?”
安宁转身就给身边的丫鬟一耳光,“走路没长眼睛?没看见我正给妹妹闻香?”
丫鬟立马跪地求饶,“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撞小姐的,只是脚下滑了一下,小姐饶命啊!”
安宁无动于衷,“害得舒妹妹如此狼狈,说几句饶命可不行,自己掌嘴二十,不允许去观礼,在此反省,把地板擦二十遍。”
丫鬟开始边哭边掌嘴,永澜侯夫人徐氏道:“日后做事当心点,舒姐儿快去收拾干净,观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安舒默默洗脸去了,安宁这套路玩得很熟练啊,整出戏就被安宁和丫鬟演完了,她一句话都说不上。
洗干净脸,拿出随身镜,看了看伤口,不大一点,还挺疼,不过没什么大碍。
头发也被撒上了粉末,但没办法现洗,让姜氏帮着擦一下,大体看不出来就行。
安舒刚拾掇好,就有人来引路,去高台之上落座,观看列兵。
火器一响,步兵骑兵齐上阵,整整齐齐铿锵有力,确实兵强马壮的样子。
安舒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可能正值炎炎盛夏,她越看越热,出了一身汗,丫鬟的扇子都不太顶用。
又过了片刻,安舒热得头晕,实在有些顶不住,便对姜氏道:“我可能中暑了,翠珠扶我去屋内歇一下。”
翠珠扶着安舒往后方屋子走,路程过半安舒已经热得手脚发软,仿佛一股邪火在身体里乱窜,烧得她意识都开始混沌。
这不对劲!
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些什么,安舒无语凝噎。
安宁竟然给她下药,而且还是下三滥的药。
粉红瓷瓶里的粉末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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