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雪姨娘从天牢里捞出来, 对凤北诀来说轻而易举。
首先雪姨娘不是主犯,其次雪姨娘只是一个妾室,一个没有子嗣的妾室。
连坐之刑除了震慑之用,另外就是为了防止其后代贼心不死,既然雪姨娘只是永澜侯府的一个下人, 便不担心此事, 哪怕最后判罪也不会处斩,至多发卖流放。
雪姨娘与徐氏等人关押在一处, 这日有狱卒打开牢门,问:“谁是李晓雪?”
牢房里的人都没出声, 转脸看着雪姨娘, 雪姨娘只得起身道:“我是。”
狱卒佩刀敲了敲牢门,“跟我走, 有人拿了镇北王的令牌来提你出去。”
“什么?!”
不止永澜侯府众人惊住,雪姨娘自己也不敢置信, “官爷,镇北王为何要提我出去?”
狱卒有些不耐烦, “我怎么知道?你走不走?”
“走!走走走, 这就走。”雪姨娘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忙拎起裙角快步走出牢房。
管他因为什么, 出去总是比待在大牢里要好的。
雪姨娘就要跟着狱卒离开, 牢房里的人不由自主趴在牢门上张望,恨不得跟着一起走。
眼看二人走远,永澜侯安傅杨按捺不住, 出声叫住了狱卒,“官爷,是不是搞错了?镇北王与贱内毫无交集,为何会单独提她?”
虽然安宁打点了牢头,让永澜侯等人在牢里过得好一点,但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如今成了阶下囚,永澜侯也不敢再端侯爷的架子,规规矩矩叫狱卒官爷。
狱卒得了上头交代,对永澜侯还算客气,“不太清楚,外面的人手拿镇北王的令牌,指名道姓让把雪姨娘李晓雪提走,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说完,带着雪姨娘走了,留下其余众人面面相觑。
“傅杨,你说这是为何?镇北王为何会救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徐氏问道。
被削了爵位,她不再叫永澜侯为侯爷,而是像最初一样直呼其名。
永澜侯阴着脸思索半晌,“凤北诀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之辈,此举,可能是为了让我等心绪崩溃,让我等看到生的希望,他却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徐氏脸色难看,惨笑了一下,“如此的话,他的目的达到了。”
永澜侯次子安屈荣哭丧着脸,“父亲,你为何要跟毅亲王谋反?为何不劝着毅亲王?父亲你年少封侯,我们永澜侯府本来蒸蒸日上,大妹嫁给了羽世子,二妹嫁给镇北王,若是我们安分求稳,繁荣昌盛成为百年大族不无可能,现在可好,才风光了几年?还连累了全家……”
安屈荣确实已经崩溃,原本他是永澜侯府二公子,锦衣玉食逍遥自在,结果一夜之间天就塌了。
永澜侯脸色更差,他与毅亲王走在一处时,根本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
人心皆贪,权利在手肯定不可能说放就放,但毅亲王原本并不像现在这样激进,凤霄羽一直主张还权给凤安瑾,毅亲王只说先把他的死对头凤北诀彻底弄死,他才会放心逐渐还权。
因为,毅亲王与凤北诀,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对头,不死不休的那种。
小皇帝与凤北诀关系不错,若凤北诀活着,毅亲王却把权力还给了小皇帝,相当于在仇人面前自断手脚,变成鱼肉任人宰割。
凤北诀的母妃,是死在了毅亲王母妃的算计之下,而毅亲王的母妃,死在凤北诀手里,两人的仇怨因此结下。
当年先皇之所以会将凤北诀送去北胡做质子,正是因为毅亲王记恨凤北诀,给先皇出了主意。
先皇虽是皇后所出的长子,但性子怯懦,没有帝王心术,并不适合做皇帝,朝中大小事务,基本上都要过问毅亲王。
坐在龙椅上的是先皇凤东黎,实际上做帝王决策的人,是毅亲王。
彼时凤北诀年纪虽小,却也明白始作俑者是毅亲王,誓要将毅亲王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当凤北诀从北胡逃回来,毅亲王又让先皇御批十六岁的凤北诀挂帅出征,想让凤北诀身死阵前。
但凤北诀没死,还挣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列土封疆威震四方。
毅亲王开始有些惶恐,怕凤北诀带兵南下,杀入皇城虐杀他取他首级。
而且,凤北诀是连先皇一起恨上的,京城内,不管明面上的皇帝,还是真正的掌权人,都是凤北诀的仇人,凤北诀在世上已然没有任何牵挂,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带兵造反。
所以,毅亲王给了凤北诀一个牵挂,那就是如今的太后萧依秋。
先皇是皇长子,一出生便是太子,而萧依秋是太傅之女,二人青梅竹马,先皇理所当然爱上萧依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册封萧依秋为后。
但萧依秋,进宫前有意中人,并不喜欢先皇。
萧依秋进宫后,与凤北诀关系不错,她比凤北诀年长五岁,经常会带着凤安瑾与冷宫里的凤北诀戏耍,凤安瑾的武艺启蒙之师,是凤北诀,习武拿的第一把木剑,出自凤北诀之手。
凤安瑾五岁时,凤北诀十五岁,被送去北胡做了质子,从此再无交集。
先皇对毅亲王极为信任,毅亲王借便利设了局,找到萧依秋当年的意中人,再捅给先皇,让先皇当着萧依秋的面,将其千刀万剐。
萧依秋因此恨上先皇,并且杀了先皇。
毒杀先皇之前,萧依秋设法联络了凤北诀,信中说到,她为凤北诀报了一箭之仇,让凤北诀辅佐她儿子凤安瑾坐稳江山。
凤北诀答应了。
萧依秋不知道,她送给凤北诀那封信,是毅亲王特意让她送出去的,否则那封信出不了皇宫,她毒杀先皇也不会成功。
毅亲王亲手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敌人,用来限制凤北诀的行动。
先皇一死,萧依秋和小皇帝被毅亲王攥在手里,凤北诀有了顾忌,便不会轻易反身杀回来,而是采用了相对温和的方法,一步步帮小皇帝夺权。
毅亲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两方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毅亲王步步为营精心筹划,看似是为了夺权称帝,其实,只是害怕自己没了权力,被凤北诀报复。
这场权力争夺战,一开始就是毅亲王与凤北诀的战争,凤安瑾只不过是毅亲王用来牵制凤北诀的棋子,防止凤北诀直接带兵杀回京城。
凤北诀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回内京,毅亲王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与凤霄羽达成协议,只要凤霄羽将凤北诀刺杀,他就把政权还给小皇帝,当一个称职的摄政王,辅佐小皇帝成就大业。
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毅亲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此在朝堂争斗大半辈子,他也累了。
所以凤霄羽不遗余力刺杀凤北诀,却差点被凤北诀的暗卫反杀。
这些事,永澜侯最开始并不知道,是他真正成了毅亲王心腹之后,毅亲王才逐渐吐露。
得知毅亲王真正的计划,永澜侯没什么意见,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毅亲王把手中的政权还给凤安瑾,毅亲王身为皇室直系的分量还在,并且更加稳妥,所以他鼎力支持毅亲王。
凤北诀本应该死了的,若是凤北诀死了,就不会有如今这些事,若凤北诀死了,毅亲王可能已经开始归还政权,与小皇帝打好了关系,整个大鸣朝一片祥和。
但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凤北诀没死,他醒了,与小皇帝联合,毅亲王手中的势力被迅速削减,毅亲王一日比一日焦躁,到了最后,开始剑走偏锋,真正走上谋反夺权的路。
永澜侯与毅亲王俨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以凤北诀过往的行径,断然不会放过永澜侯府,永澜侯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上。
而且,永澜侯以为这个计谋万无一失,便咬牙一博。
谁曾想凤北诀竟有所准备,早已让人埋伏在了凤安瑾寝殿周围,就等着他带兵进宫,来个瓮中捉鳖。
他带兵进入寝殿,墙头弓箭手现身,万箭齐发,不过一瞬间,他所带兵力死伤过半。
凤北诀战神之名非虚,一路杀向他,直接将他生擒。
所有事情的反转,仿佛只是一息之间。
永澜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凤北诀是如何提前得知他们的计划。
安屈荣还在控诉,“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秀夫人一起,也陪三弟流放关外,好歹能留得一命,不像现在,只能眼睁睁等着被砍,当初还说三弟倒霉,现在看来,三弟才是最幸运的人。”
听到这话,永澜侯脑中电光石火抓住些什么,怎么会这么巧合?安屈和与姜氏,是安舒的至亲,在永澜侯府落难前一个月,被人诬告流放到了关外。
“官爷!我要见毅亲王世子妃一面,请官爷代为转告。”永澜侯叫了那边的狱卒,他要让安宁去求安舒。
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呼之欲出,凤北诀,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使用此计,此计,可能是凤北诀故意留给他们的。
凤北诀何止是在意安舒,简直是把安舒捧到了天上,在对永澜侯府下手之前,竟然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戏,将安舒的亲娘亲弟送出城去。
他为何早点没想明白?
安宁去求安舒,只要安舒心软,说不定永澜侯府众人还有生的可能。
……
雪姨娘跟随狱卒出了牢房,狱卒还丢给她一身外衫,让她穿上。
穿上外衫,整理了一下仪容,踏出刑部大门,炽热的阳光洒在脸上身上,一片暖意宛若新生。
门前站了一个冷脸汉子,雪姨娘并不认识,迟疑着走上前,福了福身,“多谢壮士相救。”
秦训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并非在下相救,在下只是听命行事,请随在下来。”
说完,转身就走,腿有些瘸,并不影响他走路速度,雪姨娘要小跑才跟得上。
雪姨娘多年养尊处优,气喘吁吁,“壮士,你要带我去哪里?能不能走慢点?”
“到了,请进。”秦训带雪姨娘来到一家茶馆,在雅间前停下,让到一边叫雪姨娘进去。
雪姨娘满心疑惑,却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她以为自己会见到镇北王,但茶馆雅间只有一个陌生女子在座。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雪姨娘致歉,正要离开,那陌生女子开口道:“娘,是我,你没走错。”
听到声音,雪姨娘脚步猛地顿住,缓缓回身,嘴唇颤抖,“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娘,是我,我是然儿。”殷红眼里噙满泪水,起身扑进雪姨娘怀里。
雪姨娘手足无措,“然儿?怎么会是然儿?我的然儿已经死了……我的然儿不长这个样子……”
“我真的是然儿。”殷红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黑痣,“娘你看,这颗痣,娘说很不好看,想在及笄之前请个高人来帮我去除,高人还没找到,我就出事了。”
雪姨娘见殷红说得如此之细,终于有些相信了,“你要真是然儿,怎么活下来的?又为什么会变了个样子?”
“娘,先坐下说。”殷红整理好衣襟,拉雪姨娘坐下,将前因后果细细讲给雪姨娘。
雪姨娘听得目瞪口呆,“所以……镇北王救了你,还帮你换了一张脸?”
“倒不是换脸,那个女人极为厉害,她把我脸上的骨头削去,改变我的脸型,是从嘴里下手,疤痕都在嘴里,从外面竟看不出任何端倪,又用我自己的骨头,将鼻子垫高,眼睛也划开变大了,我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雪姨娘光是听描述,就觉得心惊胆战,轻轻抚摸殷红的脸,泪流满面,“那得有多疼啊?”
“现在不疼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从今往后我就不叫安然,叫李然,跟娘姓。”她不打算用原来的名字,也不打算用殷红,因为殷红这个名字,是安宁赐的。
“重新开始,又能去哪里?”雪姨娘并不乐观。
李然将包袱拿出来放在桌上摊开,里面全是黄金和银票,安宁赏给她的,“我们出城去,离开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镇子,这些钱,够我们娘俩花一辈子。”
李然思来想去,决定不回安宁身边了。
安宁是个聪明人,现在着急救永澜侯府的人来不及细想,等安宁冷静下来,定会将安屈和被流放的事与永澜侯府被抄串联,稍一琢磨,就会猜到是她在其中周旋。
所以,她准备带着娘亲远走,改头换面从头开始。
至于安宁,现在家破人亡,镇北王不会放过毅亲王,毅亲王府覆灭,安宁必然被连坐。
完全不用她动手,她回去,除了添乱没有任何作用。
雪姨娘点头,“嗯,我们这就走。”
……
牢头收了安宁好处,听狱卒说永澜侯要见安宁,只得差人去叫。
安宁正焦头烂额四处找人解救永澜侯府,听说永澜侯要见她,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天牢。
毕竟这些天下来,京中勋贵无人见她,她并没有找到解救的办法,与家人可能见一面便少一面。
来到牢房前,安宁道:“爹爹,这么着急见我,是什么急事吗?”
“宁儿,爹爹要你去一趟镇北王府。”永澜侯语气坚定,这一趟,安宁必须去。
安宁疲惫的叹了口气,“爹爹,我已经说过了,没用的。”
“有用,宁儿,你听爹说,那镇北王,今天把雪姨娘提出去了,他是有办法救我们的,能救一个算一个。”
永澜侯将他的猜测说给安宁听,越听,安宁的脸色就越难看。
旁人不知道内情,以为安屈和被流放是凤北诀设计,但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安屈和是她亲手送出城去的。
殷红!
安宁怒火攻心,千算万算,没算到凤北诀百忙之中竟然还有精力对她上心,特意派了细作来她身边,为的就是让她陷害安屈和。
她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凤北诀会大费周章,借她的手将安屈和送走。
是了,如果凤北诀自己动手,定会让人有所警觉,而且,凤北诀现在两手干净,等到了最后,凤北诀肯定会将她暴露出来,以换安屈和清白。
好一招借刀杀人!
永澜侯见安宁脸色不对,以为她还记恨凤北诀打她耳光,便劝道:“宁儿,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女儿家也是如此,如今我们有求于人,便放低身段,这世上,什么都不会比命重要。”
安宁突然笑了起来,却忍不住咬牙切齿,“好,我听爹爹的,明日便去镇北王府,求他们。”
见安宁答应下来,永澜侯道:“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记得不要置气,全家人的性命,都靠你了。”
众人心中又有了些希望,安舒出嫁前与安宁最为要好,虽然他们让安舒为安宁替嫁,但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成了镇北王心尖儿上的人。
第二日,安宁将自己收拾妥当,便来到镇北王府门前。
她做好了被羞辱被为难的准备,她父亲说的对,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安舒正帮着凤北诀换药,听闻下人来报:“王爷,王妃,毅亲王世子妃求见王妃。”
安舒手一顿,她有想过永澜侯府会来求她,说实话,事到临头她有些慌,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办。
若她说不答应帮忙,定会遭到道德绑架,不可否认那也是她的亲人。虽然她对永澜侯府的人没有什么感情,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必定逃不出这些道德枷锁的限制。
但她也不敢答应帮忙,永澜侯曾想要她死,她并没有以德报怨心思,再说人心难测,她不能确定帮了永澜侯府就会感恩,留下后患谁知道永澜侯会不会再一次想要她和镇北王死?
作为现代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赞同连坐这个做法,但如今身处古代,如果没能力改变所有人的观念,就该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所以,她选择融入这个世界,真求到她头上,她只能说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这种种原因,她可能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拒绝的话。
她本就习惯性的讨好别人,平时基本不会拒绝别人,面临眼下这种情况,更是紧张不安。
凤北诀看了看安舒,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别怕,有我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是你说的,我为之负责。”
安舒稍稍定神,心中更多的,是感动,镇北王这句话,表示就算她答应要保永澜侯性命,镇北王也会为她说的话负责。
“我会实话实说,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我是夫妻,也是独立的个体,有能力的人是你,我没有能力怎么敢擅自答应?”
凤北诀理解了安舒的意思,吩咐道:“让她进来。”
安宁腰背挺得笔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走进屋内,“见过皇叔,皇婶。”
“免礼,赐坐,看茶。”
凤北诀语气平淡,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也不开口问安宁为何来访。
坐定后,安宁双手紧握,她没想到凤北诀会陪安舒来见她,半晌才道:“婶婶,想必你也听说了,你我二人的娘家出事了,府邸被查抄,全家都锒铛入狱。”
安舒来不及开口,凤北诀接过话头,“自然听说了,安傅杨是本王亲自擒下的,他无诏入宫,带了士兵一路杀进去,意图谋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王的王妃是永澜侯府所出,但本王绝不会徇私枉法,藐视国律。”
凤北诀一席话,安宁脸色惨白,凤北诀这是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堵死了,如果她开口请求帮忙,就是徇私枉法藐视国律。
这个罪名,她担不起。
见凤北诀口才如此了得,安舒选择闭嘴,是她太嫩了,一直在想如果安宁开口让她帮忙,她该怎么怎么样回应,而镇北王,三言两语下来,让安宁连开口请求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凤北诀与安舒,安宁惨笑一声,之前镇北王借安屈和向永澜侯发难,她还以为镇北王并不是那么在意安舒,如今看来,她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镇北王在意安舒,在意到了极点,直接将她要对安舒说的话堵死,是不舍得让安舒有一丝为难。
再一看,当初让安舒替嫁,更是可笑至极。
是她亲手酿成了今天的一切。
她活过一辈子,分明镇北王该死了的,可偏偏安舒嫁过来之后,镇北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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