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北诀没有直接缴械, 而是攻势更猛,将李全治住,长剑横在李全颈间, 语气冰冷, “说,为何要如此?提及本王的王妃是何用意?”
李全丝毫不见慌张,有恃无恐, “王爷只需知道, 若王爷今日活着从这凉岗下去, 镇北王妃就会死于非命,镇北王府早已被控制, 不要妄想那个残废暗卫能护住镇北王妃。”
凤北诀手上用劲儿,将李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李全又道:“只要王爷下山,便会有人马不停蹄去京城报信,待王爷赶回京城,迎接王爷的, 保证是镇北王妃的尸首, 若王爷不信,只管动手试试。”
听到此话, 凤北诀脑中万千思绪电光石火交杂,只是一想安舒会死,他的心就猛的往下沉,宛如沉入万丈深渊。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曾经无数次绝境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竟是害怕得浑身颤抖。
从前支撑他活着的,是仇恨,如今大仇得报,安舒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若安舒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何意义。
如果他与安舒只能活一个,那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安舒活着。
因为,安舒死了,他也就没了生的念头。
趁着凤北诀分神,李全猛地反击,击落凤北诀手中的长剑,对着凤北诀胸膛便是一拳,将凤北诀打得直直后退了两步,身后就是悬崖峭壁,倘若跌落,粉身碎骨。
李全一鼓作气,拾起长剑刺向凤北诀。
凤北诀赤手空拳,只有抵挡之力,接连被刺中肩臂,加之心神杂乱溃散,顿时不敌落于下风。
李全完全没有手软,寻了个破绽,一剑钉入凤北诀胸膛,凤北诀早已被逼到崖边,这一剑,直接将他震下了悬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只是一瞬之间。
见凤北诀落崖,李全忙上前查看,凉岗高耸,悬崖被雾气掩盖,仿若深不见底。
李全看了看手中凤北诀的佩剑,提着回到前山,将长剑放于石台,唤来手下将士,道:“后山窝藏了乱党残余,偷袭本将与王爷,镇北王不慎与乱党双双坠崖,只剩这一把佩剑,众将听令,召集人马全力搜寻崖下,务必找到镇北王,就算已经身亡,也要找到尸首凯旋安葬。”
“末将领命!”
众将士只得领命去搜寻,凉岗后山悬崖下是一条河,将士率兵绕路下去,找了许久,只找到一些此前落崖士兵的尸首与残肢断臂,以及凤北诀的头盔。
又沿河搜寻数日,除了一块凤北诀的胸甲,还找到一条断臂,断臂上残留的暗红布料,与凤北诀征战当日穿在盔甲内的衣物一致。
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与凤北诀相关之物。
看着眼前的一剑一盔和一条断臂,一众将士不由得面面相觑,镇北王英勇无匹,征战了半生,竟然阴沟里翻船,在战斗胜利之际,被残余乱党打落山崖,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李全做事谨慎,没有就此罢手,传了命令下去,让一队人马继续沿河搜索,各处关卡严查,只要看到疑似凤北诀的人,一律扣押上报。
乱党彻底剿灭,李全要率军回京城述职,留了一个见过凤北诀的将领在南疆,继续搜查凤北诀的踪迹。
……
南疆乱党被剿灭的消息,比凯旋大军早一步传回京城,安舒满心欢喜,每日都去城门张望,盼着凤北诀凯旋归来。
安舒已经一个来月没有收到凤北诀来信,但既然打了胜仗,在路上的就是凤北诀本人,不需要再写信。
从收到大获全胜的消息,又等了半个多月,听闻军队到了城外十里处扎营,明日正午就能进城,安舒喜不自胜,将凤北诀为她挑选的那身衣裳翻出来,准备明天穿着去迎接凤北诀。
六月初一这天,安舒清早起床梳洗打扮,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老早就去城门处,抢了个前排的位置翘首以盼。
围观的百姓逐渐站满街道两旁,午时一刻,城门大开,由远及近传来铿锵之声,是马蹄声,是脚步声,也是步兵行走间盔甲摩擦之声。
第一个进入视线的,是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四肢蹄掌绕着一圈白毛,它高昂马首,煞是威风凛凛。
这是凤北诀的坐骑,凤安瑾特意赐给凤北诀征战南疆的汗血宝马。
看到这匹马时,安舒笑容绽满全脸,但她没在马背上看到凤北诀,只看到马鞍上放着一个头盔和一把佩剑。
佩剑还没有剑鞘,泛着幽光的剑刃就这么横在马背上。
安舒笑容僵住逐渐淡去,伸着脖子往后看,直到长长的队伍从眼前走完,也没有看见凤北诀的身影。
“秦训,王爷为何没在?”安舒意识到事情不对,为什么镇北王的马走在最前头,镇北王却没在马上?
她还幻想着自己站在人群最前,极为显眼,镇北王骑马归来就能看见她,或许她可以与镇北王同乘回府。
没想到镇北王根本不在队伍之中。
更让安舒不安的,是马背上的头盔与没有剑鞘的佩剑,这两样东西,可能是镇北王的。
她心中慌乱不已,什么情况下才会人不在东西在?
秦训面色沉着,“属下不知。”
“回府。”安舒转身拨开人群往回走,不管事情如何,总要有人来镇北王府通报。
回镇北王府不久,就有将士牵着那匹黑色战马来到门前,不入王府,让人通报之后站在原地等候安舒。
安舒从府内出来,将士见礼道:“末将刘云,护送镇北王回府。”
“镇北王在哪里?”安舒努力让自己平静,但声音微微发颤。
刘云身边的士兵上去,手中托着一个茶盘,上面盖一块红布。
安舒颤抖着手揭开红布,一瞬就红了眼眶。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可她根本不愿意相信,抱着不知所谓的侥幸,希望一切都是她多想。
茶盘上放着四样东西,一个头盔,一把长剑,一片胸甲,以及一条断臂。
凤北诀离开那日,是安舒亲自为他穿的铠甲,安舒认得,这胸甲与头盔,正是凤北诀之物。
经过一个月的路程,那条断臂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散发着无法言喻的气味儿,安舒看不出这是不是凤北诀的手臂,却紧紧盯着不放。
断臂手掌紧握成拳,从中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布料上有一丝金色。
安舒缓缓伸手,捏住那一角布料,好似用尽浑身力气才把它从断臂手掌中拿出来。
这是一个荷包,黑色为底,金线刺绣,图案为身形肥胖的玄武,和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正是安舒绣给凤北诀那个。
安舒再也绷不住,泪如雨下,脚下一软几欲跌倒,云裳云衣忙上前左右扶着她。
刘云拱手:“王妃节哀顺变。”
秦训双眼血红,却保持着冷静,问刘云:“这是怎么回事?”
刘云闭目,“镇北王他……被乱党打下山崖,山崖陡峭,李将军命人搜寻多日,只在崖下找到这些。”
秦训声音嘶哑,“既然没有尸首,怎么能确定王爷身亡?”
刘云叹了口气,“那处山崖极为险峻,落崖之人无一生还,不少士兵生生摔得粉身碎骨,镇北王生还的希望……极为渺茫。”
秦训跟了凤北诀十年,不信凤北诀会死,转身对安舒道:“王妃,属下这就收拾行装,前往事发地找寻王爷。”
刘云道:“这位壮士,恕我直言,你腿脚好像不灵便,去了也是枉然,请王妃和壮士放心,李将军没有放弃,留了大队人马在凉岗,下令直到找到镇北王为止,若镇北王活着,定能将他寻回。”
秦训看了看哭得撕心裂肺的安舒,对刘云道:“多谢刘将军,不便招待,刘将军莫怪。”
刘云摆手,对安舒抱拳,“末将告辞。”
说完,便带着士兵离开了。
秦训让人将马牵回马厩,双手捧着那个茶盘,“外面风大,先扶王妃回府。”
安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沾满尸臭的荷包不放。
镇北王说过等他回来,发过誓再让她担心就是狗,怎么可以食言?
难道镇北王逃不脱死亡的命运?那为什么偏偏要让他苏醒过来?
秦训处理好一切,来到长辉院,问云裳:“王妃怎么样?”
云裳眼睛微红,“王妃还在哭,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
秦训不再接话,跨进门去,看到安舒跪坐在地趴在床边抽泣,手里紧紧捏着那个荷包,好似闻不到令人作呕的臭味。
“王妃。”秦训站在安舒身后,叫了安舒一声,却不知接下来如何开口。
安舒哭得思绪都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甚至觉得要是镇北王从来没有苏醒就好了,何必要醒过来说些谎话骗她!
骗得她如此难过。
人要是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
秦训蹲身下去,伸手去拿安舒手中的荷包,“王妃,这个荷包脏了,王妃这样容易染病,属下让人清洗干净再送来给王妃好不好?”
瞬时心痛的感觉铺天盖地压向安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泪眼通红看向秦训,“他死的时候抓着我绣的荷包啊……摔得四分五裂都不曾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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