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大事不妙!”
一个只有半人高的胖仙童扑通一声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他赶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跌跌撞撞冲进园子。
仙雾缭绕,晚翠苍苍。园子里静谧安详,脱尘出世。
“仙君,魔族大军越压越近,离樱城只余不足二十里了!若他们不减速,一个时辰后就会冲城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瘦仙童。他不屑嗤笑:“瞧你这出息。我们仙君住在樱城,他们敢来吗?”
胖仙童傻愣愣地待在原地,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园子里种的灵草们也都有初级灵智,一个个叽叽喳喳地附和。
“我们仙君与与帝君平起平坐,虽然辞去仙庭官职,但是德高望重,声名远扬。”
“魔君征战一生,声名赫赫,但多次来我们仙君门下祈求垂怜,纠缠不休。这成了他多年笑柄,他避着仙君还来不及呢。”
胖仙童被他们说服了,平静下来点点头。
突然,第三个仙童用胖仙童刚才的样子冲进园子:“仙君,大事不妙!魔族来了!”
噗通——
他也摔了一跤,啃了满嘴泥。
胖瘦仙童,满园仙草:“……”
胖仙童啧了声,摇摇还沾着泥的手指:“不不不,魔族不敢真的攻打樱城。”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魔族已经进城了!”
园子里静谧无声。
满园仙草像是打了霜。胖瘦仙童一脸僵硬,咔吱咔吱地转头看向园子深处的藤蔓架。
一个白衣身影从藤蔓架后走出,缓缓捋了把袖子,不急不慢。
“我去看看……望月。”
胖仙童望月一个激灵:“仙君请吩咐!”
“你看着锅上的桂花糕,蒸过头就不好吃了。”
.
城主叛变,城门大开。
虽然散仙们自发反击,暂时封住了城门,但是仍被先前闯入的精英魔兵压制得极为狼狈。
一袭简单的白麻布衣,撑着把平平无奇的油纸伞,他从主街走来。
散仙们狂喜:“是仙君!有救了!”
仙君,这是个平常的尊称。在天界遇到不熟悉的仙人,出于礼貌都会尊称对方为“仙君”。但是在樱城中,“仙君”特别尊称一位仙人——住在城北的白衣散仙,时霁。
大多数仙人眼中,住在城北的时霁是个资历深的老前辈,因为心善所以被敬仰。但有心人知道,他就是传言中隐居多年的释空君。
释空君本与帝君平起平坐。万年前辞去仙庭官职,隐居樱城。慈悲为怀,三界敬服。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隐居于此。
魔兵本以为是个厉害角色,但看清楚时霁的样子后全笑了。
这连件灵绸仙袍都没有的乡野散仙,不足为惧,也就樱城里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子会把这样一个家伙当做救星。
“你们的救星就是这样的吗?哈哈,啊——”
魔兵的嘲笑声还没落下就响起一阵惊呼。
所有魔兵全都双脚离地,像是被无形的大手举到了空中!
“怎么回事?术法全都用不了了!”
“是高级别的法术压制!”
“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魔,他一个仙怎么可能压制得完?”
他们这才惊恐地看向主街上的白衣人。
时霁的面容被油纸伞遮住,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衣角,即便如此,一种无法压抑的战栗席卷了全身,这是一种等级差异过大导致的恐惧。
油纸伞微微一撇,露出面容的一角。没有感情,既无慈悲,又无厌恶。
飘在空中的魔兵仿佛看到了比他们更像恶魔的存在。
油纸伞向下轻轻一挥。
砰——
飘在空中的魔兵快速降落,狠狠撞上了地面,土石飞溅!
一旁的散仙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散仙们感到一股温暖的热流从脚底袭来,迅速包裹全身,将他们身上的伤口全都抚平了。
“谢仙君。”他们感激地说。
资历深的仙人告诉其他仙人城北仙人的身份。
第一次知道城北仙君就是释空君的小仙激动得满脸涨红,像是见到了偶像。
时霁平日里只于花草为伴,多年不理战事。散仙们才缓过气,想要和时霁细说情况。
突然,地面开始摇晃,一道黑色的光帐笼罩住天空,将他们全都圈在了里面!
刚恢复的仙人们被吓得灵魂出窍。
他们与天地的感应被切断了!
每个仙人平日里容纳有限的仙力。每当用完,他们都会通过天地感应恢复力量,就算强如帝君和释空君也是如此。
而此时他们都像潮汐退去后沙滩浅窝中的鱼,只剩下一滩有限的海水,再也得不到更多的水补给。
当海水蒸干,他们就会渴死。
突发变故,所以仙人被吓得脸色苍白。
时霁淡淡安抚道:“没事,我在。”
万年过去,释空君的传说仍在流传。散仙们对他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即使释空君被限制了仙力,面对魔军和魔族将领还是有不可磨灭的优势。
只要速战速决,他们仍能胜利。
那道挡在整座城前的白色背影,和传说中一样,永远不可战胜。只是立于原地,就似乎可以挡住千军万马。
城门外乌压压的军队映入他们的眼帘。魔族特有的暴躁、阴森之气磅礴汹涌,穿过城门灌透樱城。
时霁撑着伞,像是没有感觉到压迫似的,静静站在原地,云淡风轻。
他仿佛看不到军队最前那位穿着盔甲、身材高大的魔头在群魔簇拥之中走过城门,径直奔着他而来。
突然,时霁身后的仙人瞳孔紧缩。他上过前线,认出这个大魔头身上的铠甲是三界独一份的——属于魔君祝行殊的那套。
竟然是魔君亲自降临!
原本的信任和敬仰在刹那间化作惊恐和担忧,他被吓得说不出话。
他的目光聚集到浑然不知来者是谁的时霁身上,思绪被沸沸扬扬的传言勾走。
据说那是一个明媚的清晨,魔族浩浩荡荡的大军停在云崖下。
仙人们都很警惕,谁知祝行殊却礼数周全地说,自己是来求亲的。
数万年前,仙魔关系还没僵化,常有往来。不少仙魔都想拜释空君为师,当时还是个小魔头的祝行殊也不例外。
他自称曾成功拜师并出师,在学习的过程中对师父产生了额外的情愫,因此登上魔君大位后前来求亲。
师徒情谊在魔界并不少见,但仙族却绝不可能违背伦理,更不用说对象是孤高的释空君了。
所有仙人都翘首期盼他出丑,想知道释空君是怎么将他丢出来的。
结果不出所料,魔君还没上到云崖巅就被隔空一脚踢了下来。
然而,出人意料,释空君的童子对着山下喊话:魔君的确来拜过师,但是释空君看他根骨恶劣,直接丢出了清仙台,根本没收他,甚至都没见过面。所谓的拜师出师,都是他为了纠缠仙君,故意编造出来的借口。
不仅群众吃惊,连魔君本人都惊讶了。惊讶之余,他一脸真心错付的样子:时霁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小人,无情无义。时霁如若不同意拒绝便是,却因为怕与魔族扯上关系,竟然连师徒情都不承认了。他与时霁一刀两断,必定要时霁后悔莫及。
两方各执一词,有着完全不同的故事。
时霁是否曾是祝行殊的师父?是否是故意不认祝行殊的?
这成为了个谜,答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是释空君的名声明显要比魔君好多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时霁。
这样一来,三界都知道了,魔君不仅在万年前被时霁踢下了云崖,还在十万年前被他丢出了清仙台。
一时间,魔君成为了三界笑柄。虽然,后来他用铁拳和征战让三界闭上了嘴,但是那些看不惯魔君的,总会心照不宣地用这件事来嘲讽他。他为了不触及糗事,也一直在回避释空君。
然而,所有仙魔也都知道,如果魔君有一个能完全制服释空君的机会,他一定会狠狠报仇。
如今,仙族被限制了仙力。
这个机会来了。
时霁眼皮也没抬,任由那个大魔头走到自己面前,脱掉头盔。
与传言中凶恶的外表不同,头盔下的脸竟异常英俊,剑眉英挺,五官深邃,一双桃花眼不笑却含情。如果没有浑身令人胆寒的恶煞之气,甚至可以说是俊美的。
祝行殊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肆意恣睢,紧紧盯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多年过去了,时霁还是这副样子,永远穿着最朴素的衣衫,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假清高!
他盯着时霁那张好看却总是漠然的脸,盯着时霁雪白晶莹的耳垂,像是要从细微处看到他压抑的战栗和颤抖,以及对拒绝他的悔意。
你只是我的掌中之物,必须付出代价。
祝行殊俊眉微挑,仿佛一只即将品尝到梦寐以求饕餮盛宴的猛兽,兴奋得浑身发热,极度迫切地想要听到时霁说出退缩、求饶的话。
时霁微微张口,说了句话。
祝行殊一愣,没听清。
时霁重复了一遍,这次,祝行殊听清楚了。
他薄唇微启:“你是魔族的哪位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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