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在梦中惊醒,忽地睁大眼睛。
梦中的那个吻太过惊悚,直至醒来,他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
然而,现实比梦境更加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梦中和人接吻,睁眼醒来,现实中也与人接吻?
时霁不可置信地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发现一切没有改变。更让他恐惧的是,现实中和他接吻的人竟然是祝行殊?!
疯了吧!祝行殊有胆子来吻自己?
时霁第一反应是推开面前的人,但打算动手的时候察觉不对。好像不是祝行殊主动吻他的。
这个姿势怎么回事?
祝行殊这一脸誓死不从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时霁猛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将祝行殊按在树上强吻。他和浑身通电似的,立刻甩掉手,猛然后退。
祝行殊的疑惑比他还多。这个黑影有病吧?上来二话不说就强吻,强吻完了还和自己吃亏了似的。
浑身被黑雾包围的时霁二话不说直接就跑。
祝行殊大吼一声:“站住!”
他追着黑影跑了一路,最后在沂园后园的地方跟丢了。
魔兵被聚集起来。
祝行殊让他们围住沂园,一方面是盯住黑影的动向,另一方面保护释空君;万一那黑影对释空君图谋不轨,他们听到声响,直接就进园子支援。
祝行殊气冲冲地回府,身周的气压从未如此低过,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似的。有谁能想到,魔君追不速之客结果把清白给丢了。
一进门,他立刻让人搬了各式各样清新的茶水来,总共有三四十杯。
他漱口漱得牙龈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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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霁回到沂园之后精神恍惚。
为什么会做奇怪的梦?为何会梦游强吻祝行殊?为何他梦游的时候身上会有魔气?
他转头看向那棵小芽。小芽鲜嫩晶莹,唯一的那片嫩叶上带着露水,一副无辜的样子。
时霁:“……”
你无辜什么?一定就是因为你长叶子才会让我梦游!
幸好,时霁醒来后身上的黑雾开始消散。他静悄悄地回到卧房。没人知道他出去过,祝行殊自然也不会认为强吻他的人是时霁。
时霁松了口气。忽然,朔月敲门:“仙君,您醒了吗?”
“醒了。”时霁忍住浑身不安分的躁动,装出大梦初醒、云淡风轻的样子,“朔月,替我准备薄荷水。”
“薄荷水?一大早就喝薄荷水吗?”
“不。”
时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灼烫的触感还未消散:“用来漱口。”
.
上午有一位擅长种植的青年仙人来找时霁请教。平日里,如果有仙人想要请教,时霁是非常欢迎的,对于樱城大部分青年仙人而言,释空君是他们共同的导师。
忽地,时霁手一抖,大半勺灵泉淹没了下面的那株灵草幼苗。然而他本人的表情未变,仿佛没有看到自己快把那株小苗淹死了。
青年仙人:“……”
他小心打量释空君的表情,并没有从那张平静冷淡的脸上看到任何异样。
“樱城的气候不适合九星草生长,因此平日里需要增加火素,可以将穹阳粉混入泥土里。”
哗——一大勺冰蓝色的粉末洒在土上。
青年仙人终于忍不住了:“仙君,这是寒灵粉吧?”
时霁如梦初醒,看着面前的小苗,半晌说不出话。
九星草:“……”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近几日精神不佳。”时霁揉揉额头。
青年仙人战战兢兢地走了。
时霁立在苗圃中间,像一座雕像,心神不宁。
那个梦一直萦绕在眼前,一个可怕的猜测慢慢浮上他的心头。
一直以来,祝行殊都咬定,他们两个曾是师徒,而且有进一步的情谊。时霁一直以为这是他编造的,但结合那个梦来看,这是否才是真相?是自己忘了?
梦里的自己,明显与徒弟有了私情,对徒弟上下其手非但没有排斥,而且万分配合!
时霁拒绝承认,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对象还是祝行殊。
这件事情与谁都不能说,但一直憋在肚子里实在太难受了。时霁恍惚中走到后院的巨树下,抬头,看到满天红叶,久违地产生了倾诉欲。
他摘下一片红叶,想了想,写道。
“如果你突然做了奇怪的梦,梦里自己有背伦的感情。你会怎么办?”
他本想不想留收件人,让它漂流去,但想起了前两次的那个小可怜,鬼使神差地发给了他。
不久,有回信:“那只是个梦罢了。”
时霁憋不住了:“如果这个梦有可能是真的呢?”
不一会儿,又是一张红叶传来:“那就看自己到底是否喜欢他吧。如果喜欢,那伦理什么的都不是阻碍;如果不喜欢,那就单纯将它当做一场梦,反正除了你,别人又不知道你做了个梦。”
果然是个年轻孩子,如此意气用事,果断直爽。
时霁想,或许这样也不错。
他仔细思考自己是否喜欢祝行殊,脑海里划过祝行殊在自己面前直愣愣、傻乎乎的样子,一种慈爱之心油然而生。
很好,自己可以割断了。
时霁满意地回房。
.
“仙君,仙君!周围全被魔兵围住了。他们说,没有魔君的命令,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魔君来了!”
时霁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来做什么?”
“他说,昨晚樱城出现了奇怪的魔族强者,最后消失在沂园附近。他要来问问仙君。”
时霁的茶杯险些落地:“说我身体不……”
“你没事吧?”
时霁话音没落,祝行殊竟然径直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榻上恹恹的时霁。
“没事。”时霁扯动嘴角。
祝行殊松了口气:“昨晚樱城中有一股强大的魔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时霁不动声色:“魔君是否太过紧张了?樱城被封锁,这样的不速之客是进不来的。”
“如果有魔族能进来,那就说明他能突破沧海境。这样的情况更需要警惕。”祝行殊严肃地说,“仙君昨晚有感受到什么吗?”
时霁摇头。
祝行殊露出狐疑的神色,仔细打量时霁,突然,他先前一步,一把抓住时霁的胳膊。
梦中滚烫的触感在刹那间涌上头脑,时霁愣住了,仍由那登徒子拉住自己。
“这是什么?”
时霁瞳孔微缩,低头看向自己露在衣衫之外的脖颈。
这是一道红印,应该是梦游和祝行殊扭打的时候留下的。
祝行殊本人也惊住了,他抬头,惊讶地看着时霁。这道红印的位置太过暧昧,更何况释空君平日里是多清高、孤傲的仙君啊,怎么可能会在身上留下这种印子?
时霁的头脑中嗡嗡作响。
如今,他对祝行殊真的没那种心思,要是暴露自己就是昨日的黑影,不仅说不清为何自己会有魔气,而且还会因为那次强吻让祝行殊误会。
时间仿佛被拉慢了。他竟不敢去看祝行殊的双眼。
祝行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一把钝刀,将他多年平静无痕的心一点点刮碎。
“难道……他是你藏的野男人?”
时霁:“?”
我当了自己的野男人?
祝行殊表情狰狞:“你在这樱城手眼通天,法术高强,说不定藏了什么秘宝,所以可以将他的魔气波动掩盖起来。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时霁惊呆了。
“原来你并非无法接受魔族。可你宁愿接受这样一个魔,都不接受我吗?”
“我只是触碰到了药粉,因为瘙痒所以挠红了而已。”
祝行殊不听他的解释,甚至悲痛起来:“那魔水性杨花,看我好看甚至非礼我。你不要被他蒙了眼睛。”
这个呆子!
时霁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烟。
他的双唇在颤抖:“我昨晚一直睡在卧房,没有人进出,你不信的话就问仙童们。”
“你与那魔实力出众,想要瞒人的话,他们根本察觉不了。”
时霁觉得自己失去了和他沟通的能力。
砰!
祝行殊一惊,只见时霁正襟危坐,重重地将茶杯摔到桌上,眼睛眯得细长,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声音清冷平静:“魔君是用什么身份来责问我的?”
祝行殊哑口无言。
“如今仙魔共治,我不低你一头。”时霁抬头,“而且我好歹还是你的长辈,沂园中出了什么问题,还需向小辈报备吗?如此胡搅蛮缠,你在这里能将那魔找出来吗?”
祝行殊眼中挣扎过难过的光亮,但时霁说的的确有道理,因为时霁根本就只把他当做小辈。
时霁松了口气,补充:“我最多将你当做一个心地不坏、立场相反的后辈,如果真有爱人,没有理由来瞒你。不用自作多情。魔君若无事就请回吧。”
自作多情。
祝行殊眼中的光亮迅速消失,失了魂似的走了。
打发走祝行殊,时霁无比心累,像是脱力似的靠在榻上,闭眼小憩。
不久,望月又跑进来了。
“仙君仙君,那些魔兵还没走。”
时霁皱眉:“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捧起茶杯压压火,做好继续被祝行殊气到的准备。
“魔君说,如果您与那神秘魔头真没关系,他担心那神出鬼没的魔头对您不利。”
端杯的手停住了。
茶水轻轻触到他唇畔,时霁却没有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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