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什么?”
酒青在时霁还没了解真相之前在地上打了个滚,跳起来直接开溜。结果被时霁隔空勾住,硬生生拖了回来。
祝行殊一脸落寞的苍凉:“我知道,我们终究之间隔了太多误会,早已物是人非。”
时霁:“?”
祝行殊亲了下时霁的手指,起身,二话不说就要离去。时霁在后面叫他,他却毅然决然,没有回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不想再想到触及伤心事似的。
“他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我有爱人?这么卑微做什么?”时霁一头雾水,最后眼神落到酒青身上——酒青正在一脸无辜地装死。
“你跟他说了什么?”
酒青磕磕巴巴:“我看他那股自怨自艾的样子太别扭了,想要刺激他一下。所以我就和他说,我是你的老情人。你把他忘了后和我有过一段,现在我打算旧情复燃。他好像信了,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不该多想,最多只能当你的徒弟。”
.
三日后。
魔族发布了一份声明,说明星城和卧夜的事情是由于手下违反规则造成的,已经严惩。
仙人们仍气不过,和魔族泾渭分明地划分开来。他们想要让释空君带领散仙,建立自己的势力,但释空君一直没有这个心,他们也只能叹息无奈。
最后,释空君虽然没有建立武装,但开始正式整顿师门,收了很多仙人做门徒,换了一种方式将周围的散仙庇护在羽翼之下。
时霁忙完手上的事情,终于有空安静坐下泡一壶茶,揉了揉额头。他好久没有这样忙碌过了。
咚。
时霁转头,看到酒青靠在门边。他向来神出鬼没,时霁也习惯了。
“你来做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酒青正色道,“我这事做的不厚道。毕竟我不能为了刺激祝行殊,把自己的终生幸福给交代出去。我才看不上你这个木头。”
时霁:“……”
没人逼你,是你自己的嘴皮。
酒青:“我觉得,我得把这件事和他说清楚。我和你只是老朋友而已。”
时霁放下茶杯,一脸无奈:“那你去说啊。来找我做什么?”
“我要和你提前对好说辞啊。我想要和他说,之前是骗他的,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过。他如果要追你,放心大胆地来吧。”
时霁的身形僵住了,转头:“不行。”
“为什么?”
“我不想和谁有过分的关系。他如果想要我弥补之前误会造成的伤害,我愿意付出;他如果还想当我徒弟,我很欢迎。但更多的,我不会回应。”时霁起身,“你这样的说辞,不是故意给他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吗?”
“你怎么还这么顽固!”酒青气呼呼地坐到他对面,随手拿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我就不信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的确没有。”
酒青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用去和他解释了。反正你们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就让他误会着吧。”
“我无所谓。”
酒青被他这么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给气到了,起身立马就溜了。
就在这时,四徒弟进来,和时霁说了什么。时霁眉头微蹙,起身。
星城一片血海,剩余的仙人逃亡,回不去,无人帮死者念往生咒。如今,星城周围出现了仙族罕见的怨气聚灵。
四徒弟说:“目前星城仍被魔族把持。魔族对此也没有上心,怨气越发浓厚了。毕竟同为仙族,我们该送那些死者一程。师父出面,魔君会同意我们去星城一趟的。”
时霁心里也产生了几分悲凉。仙族除非是渡劫失败,其他时候死去之后并不会消散,而是会再次落入凡间,重新来过。但如果他们聚集成怨灵,长时间不被净化、寄送往生,会堕入鬼道,即使很久之后再入凡尘,也只能落入畜生道。
帝君不管他们,但时霁不能不管。
“我去一趟星城。”
时霁去了一趟大本营,但是值守的魔兵告诉他,魔君回赌城去了。不过,自从那天晚上后,魔兵们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对待释空君极为尊敬。他们立刻传书禀报魔君这个消息。很快,他们回禀时霁,魔君知晓了,释空君如果要去星城,一路上所有魔族都不会阻拦。
时霁带着朔月,立刻动身前往星城。
一路上非常通畅,没有人来阻拦。他们到星城的时候,魔族的兵营沿着城墙驻扎,城市内里空空荡荡。
星城以符箓闻名。原本,三界中想要学习符箓的仙人都会前往星城学习。但此时,一切都没有了。
“怨念过重。死者太多了。”
朔月突然叫了起来:“仙君,这里的怨念好像和之前您去度化过的不一样!”
时霁也发觉了。这里的怨念,似乎缺少情绪。星城上空,未投入凡尘的魂魄太过安静。他们与其说是怨灵,不如说是一群找不到方向的迷途魂魄,没有丝毫的愤恨、恐惧,平静地漂浮在上空。
度化非常顺利。虽然由于数量过多,时霁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全部度化,但过程中没有遇到阻碍。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嘈杂的声音——城门外又来了一股魔头。
时霁和朔月正想离开。走到城门前,朔月看到来者,多嘴问了一句:“这时候来星城做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魔兵看了一眼时霁,回答:“君上在追踪一股力量,一路追到了星城。”
队伍分开,祝行殊骑着纯焰马,从队伍的正中间走向时霁。他翻身下马,看着时霁,眼神轻轻瞥开,有点别扭。
“师父。”
时霁一愣,但旋即点了点头,想要离开。祝行殊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嗯?”
祝行殊张了张嘴,慢慢放开手:“我遇见了一些事。师父能帮我一起看看吗?”
祝行殊告诉时霁。他们找出内鬼之后意识到,岐尤的旧部隐藏得很深,恐怕有图谋,因此他立刻回了一趟魔都,检查岐尤的封印,并且清洗内部势力。
结果,他在清洗内部时发现,一些魔身上带有同一个印记。而最初被捉到的内鬼身上,同样有这样的印记。他从印记上找到了一股奇特的感应,于是开始顺藤摸瓜,想要找到知道印记的作用是什么,一路感应,最后到了星城。
“有可能与星城的怨气有关。”时霁淡淡地说,“我已经将星城附近游荡的怨念全都净化完,送他们往生,应该无事了。”
“但是感应没有淡。”
时霁一愣。
“师父净化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时霁蹙起眉头。怨念太过安静了。他把事情告诉祝行殊,祝行殊面色越来越沉重。听完,他带来的那支魔族高手陆续进入星城。时霁和朔月对视,跟了上去。
士兵进入星城后四散,去四周搜索。祝行殊则去了星城原先最大的符箓宗门——合宗门。符箓是法力感应很好的载体,说不定里面能找到这个感应的线索。
时霁也去了合宗门。看着认真寻找的祝行殊,他问:“你是魔君,为何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亲自过来?”
“因为岐尤。”
时霁眨了下眼睛。
祝行殊转身,叹了声:“与她有关的事情,我不可能不上心。不能给她半点重来的机会。”
传言中,祝行殊离开天界后,在魔界四处游荡,遇到了岐尤,拜岐尤为第二位师父。但后来,他亲手镇压了自己的师父。所有仙魔都相信,若不是岐尤本身特殊,杀不死,祝行殊必定会将她挫骨扬灰,打得魂飞魄散。
没人知道岐尤和祝行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的名声都一塌糊涂,没一个是正常的。大家也对他们的恩怨没什么兴趣。时霁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的种种事情都让他对祝行殊有了新的认识。
若是旁人,此时会认为,祝行殊害怕岐尤重来,是因为魔君的位置。
但时霁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灵浴中的一瞥。
祝行殊脖颈上的伤痕不停闪回在他面前。他虽然不记得自己和祝行殊的那段记忆,但以时霁对自己的了解,这些伤不可能是祝行殊还是他徒弟的时候留下的。
那些伤,是岐尤给他的。
祝行殊没多说,走进存放符箓的书房。时霁心里思绪纷繁,也走进书房,心里却仍是灵浴中的画面。
“你当时是岐尤的徒弟?”
“算是吧。”
“她对你还好吗?”
祝行殊翻找符箓的手停住了,回头看向时霁,认真道:“不及师父你。”
时霁一下说不出话,回避他的眼神:“我不记得。”
祝行殊落寞地移开视线,继续在符箓库中搜索。
“若不是当时形势逼迫,我不会拜第二位师父。而且她也不想要徒弟,她要的,只是一个本族、血脉相近的蛊而已。”
“蛊?”时霁一怔,心里盘旋的话脱口而出,“你身上的伤痕是她种蛊留下的?”
话一出口,时霁就知道坏事了。
祝行殊果然一怔,立刻转身过来,双眼里放着亮光,一步跨到时霁面前,握起他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的?”
“我……”
祝行殊打断他:“你是不是在暗中偷偷观察我?”
时霁想,这么说也没错,但他怎么能承认?他微微后退了一步,不敢对祝行殊对视。然而,祝行殊又逼了上来。
如果他有根尾巴,此时一定摇得像狂浪中的狗尾巴草。
眼睛扑棱扑棱地看着时霁,祝行殊开心极了:“师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
“让我想想,一定是我换衣服的时候,不对,也有可能是洗澡。”
“……”
“师父,原来你竟……”
“你别多想。真的没有!我只是随口猜测罢了。”
祝行殊一脸“你别狡辩” 的表情,凑了过来,感受着掌心被握住的那双手的僵硬。
时霁枯井般的心里,再次跳起不安分的鼓点。祝行殊越凑越近,他身上的气息混着火元素躁动的波动,绕在时霁身周,几乎要将时霁身周似水的仙力波动蒸干了。
时霁深吸一口气,想要挣脱。
突然,祝行殊放手了。他不仅放手,甚至后退到远处,满脸落寞。
时霁:“?”
祝行殊半垂睫毛,自嘲似的笑了:“我不该痴心妄想的。”
时霁更加糊涂了。祝行殊这人怎么总是自己在演戏?他的心理活动未免太多了点。
“怎么?”
“师父,我之前的举动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让你为了我和酒青心里纠结?”
时霁脑袋里一响!又是酒青!
“所以师父才会来暗中观察我,想要做出抉择吧。”
不,你多想了。
祝行殊笑了笑:“师父不记得我,只记得酒青。我不想成为师父失忆后突如其来的负担。我只是个徒弟,不会逾越的。师父和酒青安心地去吧。”
你同意了,但我和酒青都不同意。
时霁愣在原地,半晌想不好要说些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像掰开祝行殊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本来在期待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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