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百日宴中规中矩,但因着三皇子养在叶皇后膝下,倒也没人敢在这时候说出些扫兴的话,只捡了些好听的话说着。
“三皇子看上去是个壮实的,皇后仔细养着,日后也是有大福分。”太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便将怀中的三皇子递还给乳母。
叶皇后虽也不喜三皇子,但如今她成了三皇子的养母,自然得装出一副慈母模样道:“这些日子三皇子乖巧得很,确实是个会疼人的。”
底下的人又附和说了一车子好听吉祥的话,以至于这殿上的气氛一片和乐。
太后又瞧了一眼襁褓中熟睡的婴孩,无由来地涌上一阵厌烦,幸好这孩子生在八月十六,若真与她一般降生在八月十五,真要把她膈应死了。
不仅让她的圣寿染上的血腥,这生出的孩子竟还是个天残的,这叶家的女人果然都讨厌得很。
“叶容华与皇后娘娘是同族姐妹,待三皇子自然是更加亲厚些。”祁贵妃乐得看叶皇后的笑话。
叶皇后轻挑眉头,不轻不重地回击道:“本宫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并无偏袒一说。”
祁贵妃又是一笑,并未反驳。
姜云姝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暗暗点了点头,这叶皇后和祁贵妃斗了这么多年,谁也不能从谁的手中讨到好处,也算是势均力敌了。
不得不说宇文泽的合纵连横之术用的不错,让后宫众人相互制衡,这也让后宫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是如今太后一方的加入,势必要打破这平衡的。
到时候这宫里算是把角儿都凑齐了,日日唱戏热闹得很。
姜云姝眉眼弯弯,她倒是十分期待。
一旁的丽容华却瞧不得她这高兴欢喜的模样,故作伤感道:“真是天意弄人,本想着叶容华是我们这批秀女中的第一得意人,谁成想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当真让人惋惜。”
姜云姝瞟了她一眼,便知这女人又得说话恶心自己。
轻拍手上的糕点渣渣,浅笑道:“这做人还是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好,否则起了什么害人的心思,这下场说不定还比不上叶容华呢。”
毕竟人家叶容华还有叶皇后罩着呢。
丽容华听了姜云姝暗讽的话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偏偏此时宇文泽到了,她也只能跟着众人一起下跪行礼。
“皇上来了。”太后笑道。
“给母后请安。”宇文泽点了点头,坐在了上首,望向叶皇后道:“皇儿呢?”
“臣妾瞧着皇儿累了,便让乳母将他抱下去了。”叶皇后有些摸不准宇文泽的心思。
若说是不待见,却偏偏让他养在自己膝下,还给了他一个体面的洗三,但若说是喜欢又说不上,毕竟自从三皇子出生后,宇文泽只来见过他一次。
所以如今她唯有试探性地问道:“臣妾这就让乳母将三皇子抱来给皇上瞧瞧?”
“嗯,若是皇儿睡了就不要折腾他了。”
“是。”叶皇后立马就命自己的大宫女去宣乳母上殿。
“三皇子向父皇请安。”乳母抱着三皇子向宇文泽请安。
叶皇后抱过三皇子,神色带着几分小心地问道:“皇上可要抱抱三皇子。”
三皇子面容肖似叶容华,长得白白胖胖,此时他正酣睡,模样越发乖巧可爱了。
姜云姝抬眸望去,便见宇文泽神色平静,根本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因着他的沉默,在场众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就连叶皇后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不用了,带下去吧。”宇文泽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三皇子一眼。
叶皇后也暗暗地松了口气,立马让乳母将孩子带下去。
这孩子她看着都闹心,更别说是皇上了。
今夜月色如水,宴席结束后姜云姝便扶着谷雨的手慢慢走着,晚风微凉,倒舒适得很。
只是在一个巷道口处,姜云姝便看到一堆人在拉扯着,其中不乏有口出恶言者。
“您还以为您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婕妤娘娘啊?也不看看您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您自个儿折腾就算了,这大半夜满宫乱窜,这不是白白折腾奴才们呢。”一个太监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用力地踹着地上躺着的人。
地上的人被踹得生疼,却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大喊着:“我要见我的皇儿!”
“还不塞着她的嘴!若是冲撞了别的主子,你们就别想活了!”为首的太监立马让身旁的太监宫女们动手,那本还挣扎的人便被人捉得死死的,身上捆着绳子,口中也被塞着破布。
披头散发的女人还不死心,依旧拼死地挣扎,双手都被绳子勒出血来了。
“住手。”姜云姝走近,皱眉道:“叶容华好歹是三皇子的生母,你们这般待她,皇后娘娘可知道?”
“奴才参见熹容华!”为首的太监见是最近颇为得宠的姜云姝,不由得慌乱起来了,但一想到往日叶容华曾在姜云姝失宠时羞辱为难过她,心蓦然松了口气。
如今瞧着叶容华这般狼狈难堪的模样,想来这位熹容华心里也是高兴的吧,虽然是摆出了那训斥他们的模样,只怕心里都乐开了花了,说的这些话都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眼珠子一转,那太监立马有了一套说辞:“回熹容华的话,叶容华自生产后精神便有些失常了,时常想着偷跑出来,奴才们这样绑着她,也实属无法,还请熹容华见谅。”
“精神失常了?”姜云姝诧异,抬眼望去,便见月色下叶容华本来姣好的容颜狰狞可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得人毛骨悚然。
“都怪你!肯定是你恨我为难你,所以天天诅咒我的皇儿!肯定是你!”叶容华在看到姜云姝的瞬间,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若非身子被绑,说不定就要冲上来了。
为首的太监听到叶容华的骂声后,喜上心头立马朝着姜云姝谄媚道:“叶容华对您不敬,奴才定会替您教训好她。”
“叶容华始终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容华,你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教训她?”姜云姝厌恶地看了那太监一眼,随后才神情平静地望向叶容华。
并未因叶容华的咒骂而生气,也并未因叶容华的落魄而窃喜。
声音也是平静极了:“你若想三皇子安好,便安分守己些吧,你也不愿三皇子因着你的缘故被宫里人嘲笑吧。”
“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害了我的皇儿!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叶容华似乎对姜云姝的话聪耳不闻,依旧在大声地辱骂。
“熹容华,您的这片好意叶容华她是听不进去的,奴才还是劝您省些力气吧。”为首的太监再次阴阳怪气地说话,似乎是在笑话姜云姝眼巴巴地凑上来,却偏偏叶容华这疯子还不领情。
姜云姝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太监一眼,却并未说话,只是扶着谷雨的手离开了。
身后,再次传来了叶容华被打的惨叫声和那些太监们的辱骂声。
“小主,您又何必插手叶容华一事呢,白白被人咒骂了一番。”谷雨想起叶容华眼中凶狠的目光和她的疯言疯语,便心生不忿。
姜云姝淡笑道:“做人无愧于心就是了。”
说着便带着谷雨去了一趟昭阳宫。
因着叶皇后还未回宫,姜云姝便将此事大致地告诉了秦嬷嬷,劳烦她转告叶皇后。
秦嬷嬷亲自将姜云姝送出了宫门后,叶皇后的凤辇才到。
“嬷嬷怎么出来了?”秦嬷嬷亲自搀扶着叶皇后下了轿撵,才将刚刚姜云姝所述之事说了出来。
叶皇后不由得有些诧异,轻挑眉头道:“没想到她竟是个以德报怨的。”
在这宫里本就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是对一个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
“奴婢瞧着她的神情不似作假。”秦嬷嬷道。
“既然她来了这么一趟了,本宫也不好什么都不做,既然长春宫服侍的人不得力,便都送去慎刑司吧。”叶皇后一句话,便决定了长春宫内十几个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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