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楠,传话出去,将我要出行去邺州的阵仗弄得大一些。”还未待红楠开口,闻长歌就对着她吩咐道。
“还要大张旗鼓的去?那韦士彦不是就知道了吗?”红楠一时弄不明白了。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云翮这就去安排。”云翮已是反应过来了,微笑着躬身一礼之后告辞了。
“公主,红楠可没云大人那般聪明,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啊?”屋内,红楠很是急切地问。
“我又没嫌你笨,你急什么?”闻长歌慢腾腾地回了她一句。
红楠听得这话一时发了窘,才走到了门口的云翮听了这话,一时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十日之后,地处雍国边境一直鱼龙混杂的随州城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人鲜衣怒马,簇拥着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驶进了城,住进了随州城最为上档次的万福楼客栈。
万福楼客栈附近那眼尖的闲人传出话来,说看见那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生得貌美异常的尊贵女子,众人猜说那是京都皇城来的贵人,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来了随州城。
“云翮,对面怎么样了?”万福楼二楼的廊道里,身着妃红色大袖襦裙的闻长歌站在栏边,看着不远处的河对岸问道,对岸就是虞国地界邺州,也就是魏琼如今的藏身之地。
“我让朱雀带了一批人,扮作商客进了邺州城内四处活动,听传回来的消息说,这几日一直有不明身份的人暗中跟踪他们。”云翮回道。
“韦士彦的鼻子倒是灵得很。”闻长歌听得冷哼了一声。+
“可惜遇上了公主,他这鼻子再灵也是白费了。”云翮口带讥讽,而后又走近了一点,和闻长歌耳语几句。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赤鸢这小妮子还真是能干。”闻长歌听得面露惊喜之色。
云翮听得点了点头,面上也很是欣慰的模样,而后便与闻长歌告退出了万福楼。
云翮走后,一旁侍立的红楠拍了下脑袋总算恍然大悟了,她终于明白过来了闻长歌为什么要亲自来随州了,为的就是将候官司的人都吸引过来。其实在她们出发之前,赤鸢早几日就带人潜入了虞国,秘密寻找魏琼的踪迹。而候官司的人却是跟着闻长歌一路来的。到达随州之后,又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云翮派出去的朱雀一行人身上。没有候官司的人干扰,赤鸢一行自然就可以顺利有所收获了。
待到掌灯时分时,万福楼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上了二楼,他手里捧着一只托盘,看样子是给楼上的贵人送晚膳的。
闻长歌正坐在屋内案桌旁,那小伙计进了屋,先是将饭菜摆齐整了,而后突然间手心朝上,袖中就滑出一物露了出来,闻长歌一眼瞥到,就点了点头。那小伙计掌中是一块镂雕旋纹的玄色牌子,是内卫营谍者的标志。
“主子,云大人说了,主子想见的人到了,让小人这就带主子过去。”那小伙计低着声音道。
闻长歌听得面露惊喜之色,她转过脸对红楠道:“你去叫丹珠进来,换上我的衣裳,然后你二人带够人,坐上马车去城中逛一圈,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红楠到底不是真笨,这个时候已是明白了闻长歌的用意。她点点头,快着脚步就出了房门。
一会儿功夫之后,就有人看到,一群锦衣侍者拥着位身着大红罗衫头戴帷帽的女子上了外面的马车,缓缓朝着城中繁华之地驶去。身后黑暗处,几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也似鬼魅般的飘了出来,而后悄无声息的紧追着马车而去了。
“主子,外面候官司的人都被引开了,请随小人来。”二楼门口处,那小伙计站在闻长歌的门外道。
片刻之后,闻长歌推门出来,她已是换上一身夜行衣,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着夜行衣的侍卫。小伙计带着几人自一处隐蔽楼梯下了楼,又推开了后门,几个趁着夜色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一片夜色之中。
一行人跟着那小伙计奔行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等到了一幢似是废弃已久的宅子之前,小伙计下了马,将闻长歌带了进去。
“公主,你来了!”闻长歌才跨进院门,里面的云翮带着人就迎了出来。
“人呢,怎么样了?”闻长歌脚下不停,一边往里走着一边问道。
“公主,人在里面,受了重伤,怕是凶险得很。”云翮立刻回道。
闻长歌闻言脚步一顿,面色神色也微微变了一变。
“没得治了吗?”
“不,大多是外伤,及时止血就会有救,可他一直不容人靠近一步。”云翮面露为难之色。
不容人靠近?闻长歌听得面露惊讶之色,忙示意云翮立刻带她进去。
这处院落外成看来很是破败,里面的几间屋子倒算是干净的,闻长歌进了屋,就见得里面点着一盏灯,一张有些简陋的木榻上,似是躺着一个人。闻长歌快走几步,想至榻前去看一看。
“公主,小心……”随着云翮一道进来的赤鸢忙护在了闻长歌的身侧。
闻长歌脚步顿一下,抬眼往榻上看了过去,就见得榻上歪靠着一人,束发散了一半,发下露出的半张脸上,都是斑斑血迹,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处,胸口和胳膊也全都像沁满了血。
“这,这怎么成了个血人了?”闻长歌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公主,他身上的血多是虞国追兵的,我收倒消息带人赶到时,他一个人正与上百个虞国兵士缠斗。那些人一轮又一轮上前,可这人实在是勇猛,手中的匕首都砍得卷口了,身上也受了多处伤,可他硬撑着不倒下,到最后都杀红了眼,连我的人都一道要砍……”
赤鸢只说了几句话,可闻长歌听得面色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她能想像得到,榻上这人,刚才是经受了怎样惨烈的一战,以一个之人对抗上百人,这怕是凭着一股强弩之力竭力拼杀,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闻长歌放慢脚步缓缓走到榻前,停顿片刻,便弯下腰,想要拨开他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看一眼。
“公主且慢,这人虽是昏沉的,可一直不容人近身治伤,我试了几次他都突然暴起挥刀,云大人也试了可也一样,我等担心他过于激动胸前伤口崩裂,故而不敢再靠近了。”
“是的,此人连日奔波躲避追杀,又加上刚刚的一番厮杀过度,怕是神智正处昏乱的边缘。”云翮也走近了道。
闻长歌又仔细看了眼,果然见得榻上之人的一双手护在胸前,手里紧紧捏着的,是一把沾满鲜血刀口卷钝的短刃,一副死死防备的模样。可他胸口的黑衣上一片濡湿,正有血不停流出来,或是不及时止血治伤,他怕是活不成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叹了口气。
闻长歌转过脸来,见得榻边小几上放着一盆凉水,她走了过来,将那盆水端了起来,然后走到榻前,突然抬手一扬,就将那盆水整个倒在了榻上人的脸上。
一旁的云翮与赤鸢见状都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就见得闻长歌已是站在了榻前。
“魏琼,你听好了!想要活命的话,松开手,放下刀,尽快治伤。”闻长歌抬高了嗓音,冲着榻上人清喝了一声。
榻上躺着的,正是赤鸢自虞国边境救回来的魏琼,受伤过重,濒临混乱癫狂边缘的的魏琼,被刚才的那一盆凉水突然泼在了脸上,似是恢复了一点神智,像是听清了闻长歌的话,持着匕首的手动弹了下,可还是迟疑着不愿放开。
“魏琼,你若是还想有朝一日再回长庆城,手刃昏君为父报仇,你就得将刀放了先治伤。否则,你就只能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你那老父亲定是会痛骂你这个不孝子的!”闻长歌的声音更大了些,语气也更加的犀利了。
闻长歌的话似是刺激到了魏琼,他闷哼一声,然后突然朝着闻长歌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刀,赤鸢见得心惊,忙要上前阻止,这时却见魏琼的手举到一半就松懈了下来,那刀也“吧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云翮与赤鸢见上面上都一喜,心里不由得暗自佩服起闻长歌来,魏琼的防备之心终于她的几句严辞厉语给化解了。
“赤鸢,叫大夫进来。”闻长歌看着榻上已彻底隐入昏迷状态的魏琼道。
赤鸢忙答应一声出了门。闻长歌坐近了一点,伸出手来,将魏琼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又自袖子拿出帕子替他擦了两下。渐渐的,魏琼的一张脸就露了出来,因着失血过多,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比起三年前,他的轮廓更加深邃分明了,就算是一副重伤昏沉的模样,仍是能看出脸上的昳丽隽秀之色。
“这明明生得一副如玉公子的模样,怎的就沾染了这一身的血腥?”闻长歌注视了魏琼片刻,口中忍不住又低叹了一声。
“正所谓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云翮听得也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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